左武侯大將軍長孫無忌，右武侯大將軍尉遲敬德相互對視一眼，都感到十分驚訝。

    唯有李世民麵帶微笑看著孟凡，饒有興致的問道：“免禮。你是如何知道朕的身份的，不妨說來聽聽。”

    孟凡直起身道：“這個不難，能讓尉遲將軍和長孫將軍做跟班的人物，不是天子更有何人？”

    “好小子，你連我的身份也知道，本將軍可從來沒有見過你。”尉遲敬德眼睛瞪得比牛還大，粗聲大嗓的說道。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也都很好奇，盯著孟凡，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分辨出來的。

    孟凡看著尉遲敬德，笑道：“這個就更容易了，陛下身邊雖然猛將如雲，可草民今日正午大多數都見過了。唯有尉遲將軍和少數幾位沒來。加之時常能伴隨陛下身邊的，也就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武侯衛將軍。如此一來，草民自然就知道了尉遲將軍的身份，不足為奇。”

    李世民心中本能的升起了一絲忌憚，心想道：若此人是朕的仇家，那朕豈不是就提前暴露了自己身份。日後出巡，可不能再如此大意。眼前這個少年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身份，而他卻一點也看不透這個少年的底細。

    若說他是世族門閥的子弟，倒有六七分相像。可門閥子弟，誰又會去幹當街賣酒的買賣？這倒讓他又有些疑惑了。在沒有弄清這少年的身份之前，他不願就此便下結論。

    因此，他笑著說道：“朕聽輔機他們說起，你的酒與眾不同，朕今日倒想嚐嚐。”

    “鄉野村釀，能蒙陛下青睞，實在是草民的榮幸！”孟凡舉手輕拍了兩聲，便有婢子輕輕的拉開了客房的推拉門，跪於門口問道：“不知東家有何吩咐？”

    “去把我的上等留客住溫幾角過來，再讓我帶過來的廚子把鍋先架起來，弄幾樣可口的小菜。”孟凡吩咐道。

    “諾。”婢子躬聲應了一句，就拉上了客房的門，小跑著去了。

    李世民上下打量著他。見他在自己麵前，仍然從容淡定，舉止成熟，真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娃娃，心中越發奇之。

    “朕今日正午方才見過你為輔機所作的畫像。上月也曾聽閻卿說起，你畫技了得。不知你師從何人？習得如此高超畫技呀？”李世民刨根問底，實則是想從他的言談之中，瞧出些世家門閥的影子來。

    為了這件事，孟凡可不是一次兩次遭人詰問，因此隻得一以貫之，說道：“草民不曾拜得師父。說來慚愧，就連草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草民年少時，實則是個傻子，後被府內三娘迫害，溺於後園荷池中，欲製草民於死地。豈知草民卻因禍得福，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後，不僅沒死，反而恢複了神智。昏迷期間，草民更是在夢中得已故母親大人高氏悉心傳授諸般技藝，醒來便如隔世。”

    “大膽，你竟敢以此鬼神之說搪塞於朕，敬德，將他給我拿下。”尉遲敬德上前一步，就欲擒住孟凡。

    “臥草。”瞧著尉遲敬德那兩條比他大腿還粗得胳膊，孟凡心想，若是被這兩條胳膊困住，恐怕立刻就得窒息。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李二這老小子說翻臉就翻臉，比翻書還快呀！

    他那小臉刹那間就嚇得白了。但自尊心讓他強自鎮定，仍然站在原地。心裏卻像打鼓一樣，嗵嗵直響，抬眼求助似的看向長孫無忌。

    尉遲敬德正要動手，長孫無忌慌忙邁步上前，止住尉遲道：“陛下，即便是要發落他，也不在這一時。待嚐過了他的酒，若不好時，兩罪並罰，豈不方便？”

    李世民鐵青著臉，並不發話。

    長孫無忌又側身盯著孟凡道：“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若不從實招來，當滅九族。”

    “你這老小子，比李二還狠啦，我孟凡得謝謝你祖宗十八代。”孟凡雖然知道，長孫無忌這是在幫自己。可也把整個孟家全都推到了懸崖邊上，讓他再無退路。若李二執意不肯相信他說的話，那孟家可全都完了。

    他把心一橫，躬身道：“草民不敢欺君，整個銅人原的人，大約都知道，草民小時候，確實是個傻子。至於三娘加害草民之事，有萬年知縣李元宏可為草民作證。”

    “此處離萬年縣衙不遠，臣這就去將李元宏找來。”長孫無忌慌忙說道。

    “輔機你留下，敬德。”李世民瞧了一眼尉遲敬德。

    尉遲敬德會意的點了點頭，便拉開客房的門出去了。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孟凡暗暗心驚，看來這長安城中，官家的眼線無處不在。自己隻看見左右武侯大將軍相伴皇帝左右，在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有多少朝廷的耳目。

    實則是他不知道，長安各坊都設置的有武侯鋪，就像後世的派出所崗亭差不多。

    每個武侯鋪中，都設有一名斥侯，但凡一鋪有險情，便可擊鼓吹號，聲聞於外。每個武侯鋪的號角和鼓點都是有特殊深意的，可以傳達出該鋪所處的位置，以及險情的類別和大小。

    東市流動人口極大，武侯鋪就有十幾個。尉遲敬德隻不過是出去把自己身為右武侯大將軍的令牌，拿給斥侯看了看，便吩咐他辦差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萬年知縣李元宏風塵仆仆的跑進了酒樓。

    爬上二樓，他抬眼一看，就見右武侯大將軍尉遲敬德站在門廊下等他。

    他慌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躬身道：“下官參見大將軍。”

    “嗯，進去吧。”尉遲敬德拉開了房門。

    李元宏向內一張，瞳孔一縮，嚇了一跳。慌忙趨入房內，躬身拜道：“微臣不知陛下在此，罪該萬死。”

    “你不必拘禮，朕喚你來，是有一事相詢。站在你身側之人，你可識得？”李世民緊盯著李元宏的臉，想親眼見證，孟凡到底是個大言不慚的狂生，還是位身世離奇的良家子弟。

    李元宏一腦門子汗，聞聽此言，慌忙轉頭看去，一眼就認出了孟凡。

    “孟賢侄，你如何在這裏？”李元宏大驚失色。今日一驚再驚，他那顆小心髒哪裏經受得住這樣的刺激。

    任他想破腦袋，他也想不明白，孟家莊的孟小郎君，這個恢複了神智的傻子，怎麽會和皇帝牽扯到一起。

    “難道說，我上奏朝廷，要表彰此子的母親孟高氏的奏折，被陛下質疑了？”

    他狠狠的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豆大的汗珠簌簌直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