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活捉李世民者，賞黃金千兩，封候拜將，給我殺！”

    金豹振臂一揮，手中大刀直指向坡頂的李世民。

    身後穀底的兩百名摩羯兵奮起直追，在高額賞金的驅使之下，拚命催動著胯下馬匹，向山坡頂上奔來，如同餓虎撲食。

    其先，他們的速度還足夠迅捷，及至山腰，荊棘和灌木逐漸多了起來。

    馬匹就再也不像開始時那般溫順，全都噴著響鼻，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在主人鞭子的催促之下，極不情願的向上攀登。

    摩羯兵的眼底，個個冒著貪婪的凶光，其中幾乎看不到多少恐懼的神色。

    他們為巨額賞金和極有誘惑力的前程刺激著，自然個個奮勇，不顧一切。

    金豹駐足原地，直到他的士卒們全都跟上前來，才催動馬匹，不緊不慢的在眾軍的擁護之下向上攀登。

    緩坡頂端，孟凡微眯著雙眼，緊盯著摩羯兵馬匹的腳步。

    上山之時，他就已經用馬匹的步幅，丈量過距離，知道以燧發槍的射程，能打到什麽地方。

    李世民緊握手中的桑木弓，眼角的餘光注視著孟凡的一舉一動。

    隻等他大手一揮，便要彎弓搭箭，直取那名為首的敵將。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近了，近了，摩羯兵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內。

    金豹甚至已經命令士卒們，舉起了掛在馬鞍旁的護盾。

    那是圓形的木製護盾，其上蒙以獸皮，比之唐軍的鬆木鐵皮大盾，要小上很多，甚至隻能用他來遮住麵門。

    犧牲了防護而換取機動性的摩羯兵，或許很快就會後悔不迭。

    當他們的前鋒進入三十步之內時，整支人馬都已經落入了燧發槍的射程之內。

    隻見唐軍將領，那個站在唐國皇帝李世民身邊的青年，大手一揮，發出雷霆也似一聲巨吼。

    “開火。”

    “砰砰砰砰砰砰……”

    迎麵的山坡上騰起一陣詭異的煙塵。

    不等金豹和他的士卒們反應過來，就見從煙塵中飛竄出數也數不清的火紅的星點，直向他們的麵目襲來。刹那間，便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們的皮肉之中。

    “啊！”一陣無比淒厲的慘叫聲混入轟鳴的槍聲中，聽起來使人頭皮發麻。

    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衝擊波，就已經將他們整個掀上了天。

    軍馬淒厲的嘶鳴著，如同一塊塊大石轟然倒塌，帶著其上的主人，翻滾著向山下跌去。

    僥幸沒死的士卒們，摔落在亂石叢中，抱著自己的腦袋，驚恐的嚎叫著。

    他們發現自己身上，莫名的出現了許多血洞。

    噬骨鑽心的痛疼，已經完全捉住了他們的神經。

    讓這些刀尖上舔血的漢子們，都忍不住吼出了淒厲的長嚎。

    連環不斷的槍聲，如同驚雷驟起，騰起的煙霧更是很快籠罩了坡頂的石牆。

    摩羯兵的人馬如同骨牌一樣一排排倒下，在充滿魔幻的煙霧中，方寸大亂。

    後方的軍馬嘶鳴著轉身，朝坡山亡命狂奔。

    嶙峋的碎石和多刺的荊棘，再次刮破馬腿，割傷馬腳，劃破馬腹……

    馬兒痛苦的嘶鳴著，在亂石和轟響中人立而起，噴出響亮的喘息，接著轟然倒下。

    人喊聲，馬嘶聲，哭泣聲，求饒聲，火槍聲，呐喊聲……

    雜亂的聲音響徹穀地，縈繞在丘陵間，傳出去很遠很遠。

    就連遠處的土關上，都能聽見動靜。

    金豹的身體已經倒在了衝鋒的路上，他不愧為一名將軍，死在了最前排的正中。

    當鉛丸還沒有到達他的皮肉之時，他的眉心正中，就已經突兀的長出了一支利箭，那無疑正是唐國皇帝的厚贈。

    緊接著，在他意識尚存時，身體再次遭受了無數鉛丸無情的打擊。

    刺骨的寒冷在這個熱火朝天的夏日，徹底攥住了他的心。

    他仍然能夠清醒的感知著，自己的身體在一片煙霧中仰麵倒下。

    倒臥在亂石堆裏，兩隻環眼中布滿了小孩子一般的驚恐。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這種體驗了，驚恐對於將軍來說，是致命的缺陷。

    他以為他的體內早已不存在這種成份，但臨死之際，他又再一次嚐到了嘴裏的苦味。

    那是膽汁的味道，恐懼的味道。

    真到坡上再也沒有人馬的嘶鳴聲，孟凡才命掌旗兵揮動帥旗，止住了槍聲。

    槍聲停止，夏日的涼風很快就衝走了山坡上火藥的煙塵，露出滿坡的屍骸。

    人和馬的屍骸，還有將死的人馬在屍骸堆裏無助的扭動。

    硝煙散盡，李世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預料過火槍兵在戰場上的情形，但沒想到，他們的威力會如此巨大。

    一隊二百人的精銳，眨眼之間，十停中有九停變成了一地死屍。

    而己方人馬，卻全須全尾，一個沒少。

    這在戰爭史上，都是堪稱奇跡的經典範例。

    恐怕火槍兵這一軍種，很快就要取代騎兵，成為大唐軍隊中的中流砥柱。

    “將軍，有很多摩羯兵幸存者身受重傷，如何處置，請將軍定奪。”

    收拾戰場的校尉上前稟報。

    孟凡淡淡的說道：“給他們仁慈。”

    “諾，”校尉返身，將手中槍刺狠狠刺入腳下一個傷重的摩羯兵胸膛之中。

    這時，西邊的穀道中騰起一陣煙塵，馬蹄的轟鳴聲遠遠從穀地中傳來，震動山崗。

    孟凡和李世民臉上，都不約而同的變了顏色。

    但看煙塵的方向，是從自己的大後方傳來。

    難道是安市城的守將聽到槍聲，派出人馬來探看？

    亦或是唐軍大營接獲消息，長孫無忌派軍前來護駕？

    孟凡不敢大意，正要整軍迎敵，以防有變。

    隻見山腳下當先奔來三騎，為首的卻是蜀王李恪。

    “父皇，長孫將軍已率眾前來救駕。”李恪在山腳下大聲喊道。

    孟凡聞言，長出了一口氣。

    護駕的人馬已經來了，土關上卻沒有傳來什麽消息。

    看來，這次陛下對自己的考驗，勉強算是過關了。

    隻是他的心裏，仍然有著一層憂慮。

    剛才混亂之中，他已發現，這隊摩羯兵的後方，還是有人僥幸逃走。

    這些人將會給高延壽帶去唐軍有火槍陣的可怕消息。

    他們再也不會輕易的掉進神機營的包圍圈了。

    想起這些，孟凡不免有些失望。

    抬頭卻見三人中並無薛仁貴，他頓時再次燃起了希望。

    方才是薛仁貴領著李恪等十人前去誘敵的，這時卻未見他的身影。

    “薛仁貴何在？”

    “薛校尉領著其它幾個弟兄追殺潰陣的逃敵去了。”

    李恪催馬上山，一邊說道。

    剛才混亂之中，有十來個走在最後的摩羯兵，幸運的驅趕馬匹下到了穀底，趁亂逃走。

    薛仁貴和李恪等人在下麵看得真切，有意阻攔，卻沒有堵住這隊人。

    因此，薛仁貴自告奮勇，要去追敵，而讓李恪留意西麵，以防安市城方向的偷襲。

    “此人真將才也。”李世民聽見李恪的稟報，由衷感歎。

    孟凡心中暗自發笑，這可是位萬人敵，日後大唐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寶劍。

    曆史上，薛仁貴正是在第一次征伐高句麗時，展露頭腳，一舉得到太宗的賞識，從而進入大唐朝廷視野中的。

    孟凡的出現，不過是讓他早點發揮出自己的才能罷了。

    想當年，初識蜀王李恪之時，孟凡就交給了他一份名單。

    而這份名單之中，當然少不了薛仁貴的名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