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城樓上，孟凡看著消失在天街深處的馬車，心裏疑慮重重。

    在沒有搞清楚高句麗使團的真正目的之前，他可能連一個好覺都睡不成了。

    看著城上城下各位巡視的十六衛官兵，他又覺得自己似乎是多慮了。

    祭天的儀典在皇城內宮舉行。

    能夠提前到達這裏的，都是朝廷六部九寺的官吏。

    這些人吃著朝廷的俸祿，幾乎全家老小也都在長安城中居住 ，大概率不會背叛大唐，替高句麗人做什麽勾當。

    但這種情況也並非絕對，當年淵蓋蘇文在長安時，不就有人暗地裏曾經與他沆瀣一氣，企圖殘害孟凡嗎？

    說不定就有哪個小吏，貪圖錢帛，出賣自己的國家也未可知。

    或者哪個侍衛，被高句麗人所收買，在祭台周圍藏匿了什麽致命的武器。

    儀典之時，好趁機殺出，威脅陛下的性命。

    因此，孟凡格外仔細 ，讓人細察了整個祭台上下所有隱蔽的地點。

    就連祭天用的爐鼎，都把爐灰翻過來驗看了一遍。

    但卻絲毫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副將薛仁貴也來向他匯報一天的巡查工作。

    通過對長安皇城內外所有要緊地點的巡查，他也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紕漏之處。

    孟凡暗暗心驚，越是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越是能證明，高句麗人的手段高明。

    他們到底要在什麽地方，以什麽的手段對陛下動手，現在他們一無所知。

    眼見到了內宮閉門的時間，孟凡才又坐上了太仆寺專門為他配備的專車，回到了天香樓中。

    他還要聽取其它人今天的成果。

    在中途回到天香樓的時候 ，他已經囑咐了董平對那兩個在一樓閑坐的高句麗探子嚴加監視。

    並等他們回程時，反跟蹤他們。

    這時候天已黑透，董平大概也有結果了吧。

    等到回到天道閣中，綠珠立刻就來相見，先於董平向他匯報了工作。

    “啟稟主人，這個高句麗使團果然不像表麵看上去這麽簡單。他們的成員雖然普遍看起來非殘即老，但個個都身懷絕技。”

    “其中有兩個老的，是積年的大商人，聽說過去是專門人事人口和馬匹交易的，對經商的門道摸得十分清楚。包括東西兩市的商品結構，貨物的供應量和貯存位置，貨物產地和出產時節，他們背後的貨主是誰，都了如指掌。”

    “這兩個老頭喜歡坐在東西兩市的茶樓裏，向人吹噓他們的商業經。以前一直講的都十分中肯，信眾很多。這幾日，卻忽然開始講起了主人您的發跡史。”

    “他們聲稱，您最愛珍奇玩物，不拘什麽，隻要是自己沒見過，沒吃過的，都願以花高價收購。因此，今天早上，才有這麽多的商販一看見您，就開始向您兜售商品。”

    孟凡這才恍然，為什麽前些日子上街，那些商人們都視若無睹。今早上街，這些人就聞風而動，紛紛向自己兜售商品。

    原來是這兩個老貨在背後搗鬼。

    “還有呢？”

    “還有三人似乎是小偷，他們是遼東一帶橫行的赤狐幫的幫眾，這些人專業從來盜竊行為。也有目的的偷墳掘墓，幹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好色成性，幾乎每晚都要去平康坊的明月樓，是那裏的常客。”綠珠細細道來，麵容淡定，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這麽說，這些人不是高句麗人？”孟凡問道。

    綠珠點頭道：“他們即不是高句麗人，也不是唐人。又兩國都是，他們常年混跡於大唐與高句麗的邊境地帶，對兩國的國情都十分了解。又都禍害兩國百姓，不分彼此。在他們的腹股溝裏，都文著一隻紅眼狐狸。若非他們經常光顧青樓，咱們也不得而知。”

    說到這裏，綠珠俏臉微紅，看起來楚楚動人。

    小偷和商人，目前看起來，高句麗使團像是為財貨而來。

    但這麽淺顯的目的，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

    前來長安的各國使團和商隊，哪一個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呢？

    “此外，還有幾句高句麗皇家侍衛，他們叫作王軍。他們個個精於騎射，極耐苦寒，也很自律。這幾人是唯一沒有跟其它人一道鬼混的。他們一直跟著高句麗的那位太子爺高崇，是他的貼身侍衛。那太子爺卻不是個好東西，聽掩月閣的花魁娘子說，這位太子爺性格變態，喜歡虐待婦人。婦人叫的越歡，他就越興奮。常常做出些令人難以容忍的殘忍行為。”

    綠珠臉上終於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忽然補充道：“對了，他們說他在睡夢中，常常用高句麗語方言大聲咒罵，罵的是什麽，他們聽不懂。奴已讓他們把那些音節說給懂得高麗語的人聽，他們說是一個人的名字，這人整個高句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前任莫離支淵蓋蘇文。”

    這位高句麗太子爺似乎是十分憎恨前任莫離支淵蓋蘇文。

    可是高氏王族已經重新掌權，淵蓋蘇文聽說已經退居二線，在海疆城頤養天年。

    如果這位太子爺真的恨他入骨，想必淵蓋蘇文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了吧。

    “還有嗎？使團之中，似乎還有個麵容醜陋的獨眼龍，他是什麽來曆？可曾查出？”

    “回稟主人，就是此人極為棘手，他從來不離開鴻臚會館半步，總是深入簡出，輕易不與人打交道。咱們雖然在鴻臚會館也有眼線，但他們都說這人脾氣古怪，極難溝通。很多人都有些畏懼他。他整天一個人躲在屋子裏，還搬來許多壇壇罐罐，不知在屋子裏搗鼓些什麽。”

    綠珠有些自責的看著主人。

    孟凡心裏咯噔一聲，這樣的人才是妥妥的危險份子。

    不管他在屋子裏搗鼓的是什麽，總之決定不會是什麽人蓄無害的好東西，不是毒藥就是火藥。

    孟凡一直懷疑，高句麗已經掌握了燧發槍的生產技術和火藥的配方。

    深入高句麗的大唐斥候們，時常傳回這樣的消息，但一直苦於沒有找到更多的證據。

    既然他們已經掌握了這些技術，就不能不防備，他們會利用精通火藥的人才，對大朝會進行破壞，甚至刺殺當今天子。

    “這個人必須查清楚，他的來曆，他在屋子幹的事，都必須查清楚，還要快。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兩天之後，就是大朝會開。”

    孟凡神色凝重的看向綠珠，綠珠深感責任重大，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