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血濺軍帳！

    一代天驕闔然長逝，身體猶如一片落葉，直挺挺的倒向前方。

    “陛下，陛下呀……”

    “陛下駕崩啦！陛下駕崩啦！”王德扯著尖細的嗓子，悲痛欲絕！

    文武將官哭成了一地，軍帳內外一片嚎叫。

    武將們錘胸頓足，文官們泣血哀呼。

    士卒們依槍長泣，吏員們叩頭見骨。

    天子的英靈一朝隨風而逝，恍若天塌地陷。

    聖人逝世，必有異象，天地變色，陰風平地而起。

    此前才現的一線天光，又被一大片烏雲所遮蓋。

    陰雨不期而至，仿佛上天都在哭泣。

    軍營內外哭作了一團，定州城內更是人心惶惶。

    正當所有人都沒了主意時，孟凡和長孫無忌卻立於陛下的遺體之前，冷眼相對。

    “陛下已逝，還請太師速回長安，督促太子登基之後速速起行。”

    “國喪在即，太子豈可不為陛下發喪而先行登基？”長孫無忌駁斥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況且陛下早有所命，新君不能立功還朝，則天子靈柩不入太廟。”孟凡據理力爭。

    他早已知曉，皇帝一旦身死，其身後事，便多半由不得他了。

    國舅在朝中軍中都根基深厚，恐怕什麽都得按他的來。

    但陛下的話言猶在耳，他可不想這麽輕易的，就被國舅拿捏。

    何況國舅是太師，他是太傅，二人都是陛下親點的顧命大臣，眾將官都是親耳所聞。

    階下的號哭聲頓時小了一半，左近的將官們都紛紛起身，向著帳中圍攏過來。

    “陛下將死之人，神思混沌，其所言之事，豈可盡信？若依陛下所言，則必將使太子陷入不忠不孝的境地，依本太師所見，即刻發喪，舉陛下靈柩還朝，為陛下發喪。待國喪完畢，太子行了登基大禮之後，方可出征。不然，國無常主，必使內外生亂，則戰事必會再起波瀾。”長孫無忌似笑非笑的看著孟凡。

    階下文武一片讚揚，有人出班道：“太師所言極是，陛下之言不能不聽，也不能盡聽。於國有利者要聽，於國不利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們聽太師的，太師如今已是三朝元老，還有誰有資格質疑太師？”

    “班師回朝，為陛下發喪。”

    “班師回朝，為陛下發喪。”

    ……

    陛下一片附和聲。

    孟凡斜眼大略一觀，發現那些附和之人，果然都是長孫無忌昔日的部下。

    看來，他們早就已經提前演練過了，知道今日會有這麽一遭。

    但等他抬眼看向帳外更遠處時，卻又能看到更多將官憤憤不平的表情。

    還有他們看向自己的充滿希冀的眼神。

    “本太傅不同意，本太傅有陛下的口諭，新君不能建功，則天子靈柩不入太廟。共違此誓，天人共戮！誰也抗旨？”孟凡憤然起身，手握金鐧，現視帳中諸將官。

    帳中那些長孫無忌昔日的部下們勃然變色，都紛紛畏懼的向後退卻，自動給孟凡讓出了一條道路。

    孟凡持鐧出了中軍大帳，站在階上，高聲道：“眾將聽令，陛下已將三軍虎府交由本太傅掌管，本太傅命令你們，立即各回本位，沒有本太傅的命令，不得擅自出營。神機將軍薛仁貴何在？”

    “末將在！”薛仁貴挺身而出，抱拳立於階下。

    孟凡欣慰的點點頭，說道：“本太傅命你即刻率領本部人馬，接管中軍。扶陛下靈柩入定州府衙，派人日夜守護，全軍縞素，為天子守靈。一應天子依仗，靈柩規製，依例照辦，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薛仁貴起身，大手一揮。

    身後湧出十二位神機營校官，各自率領一個百人隊，衝進了中軍大帳。

    驚得長孫無忌昔日那些部下張口結舌，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長孫無忌麵有慍怒，死死瞪著孟凡。

    即使他心裏有再多不甘，此時此刻，也不敢在這裏發作。

    這時他才明白，大唐的江山，可不在他一人手裏。

    他手裏恐怕連三分之一都沒法掌控。

    陛下把三軍的虎符交給了太傅孟凡，他手裏寸兵也無。

    恐怕就連他回長安的車駕，都還得勞煩孟凡來安排。

    果然，就見孟凡大踏步入了帳中，笑著說道：“太師請吧，遵照陛下旨意，車駕已為太師備下了，隨行人員也已全部就位，都是依照陛下所列的名單。”

    長孫無忌心裏一驚，沒好氣的一把接過名單，沒想到陛下還留有後手。

    等到他看清了名單上的名字時，氣得更是吹胡子瞪眼睛。

    這名單上的人，也不用一個個費力的去通知了，因為他們大部分就在這間營帳內。

    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是他長孫無忌在軍中曾經的部下，可以說全都是他的親信。

    陛下這一紙名單，等於一夜之間，拔掉了他在軍中三十年才培植的網絡。

    將他徹底從大唐的軍中踢了出去。

    “國舅爺請吧！本太傅就在這裏，等著新君前來，好向他效命。”

    孟凡冷笑一聲，作了個請勢。

    “哼！”長孫無忌冷哼一聲，氣急敗壞的拂袖而去。

    那張名單上，不僅有他培植的黨羽的名單，更有吏部為這些人重新調整的崗位。

    可笑的是，陛下把這些軍中的悍將們，全都調到了長安任職，成了拱衛京師的中堅力量。

    從此不用在邊軍中苦守，等於變相的給他們升了官。

    這些將校們知道了，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隻有長孫無忌知道，武將們到了長安，豈有用武之地？

    隻有在邊軍中，手裏才有實權，一入了長安，都變成了腦滿腸肥的守門卒，有什麽大用？

    何況他們都是基層將校，就更難有所作為了。

    “陛下呀，陛下，咱們作了三十多年的郎舅，我卻敵不過一個外人。看來，你還是信不過我長孫無忌呀！不過你信不過我也是對的，我還得為我長孫家著想不是嗎？”

    長孫無忌拍了拍大腿，暗暗咬緊了牙齒。

    走到轅門口，臨上車時，還不忘回過頭去，狠狠的瞪了孟凡一眼。

    孟凡正主持著一眾將士，共同托舉著陛下的遺體，由中軍帳中出來。

    軍號嘹亮，響徹天際：“嗚嗚嗚嗚嗚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