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喬因為是準備出去買點蔬菜身上帶著不少碎錢，剛剛又給孫大夫找了零，林喬口袋裏還有十五，她猶豫了一下把錢遞給了齊望衍：“你先拿著這個，明個兒你看看能不能和我一道去鎮子上的醫院看看，你這病拖不得的，現在是你年輕還能熬一熬，但是時間久了可怎麽辦？早治療早康複，你得對自己上點心啊。”

    林喬深深覺得，原著中齊望衍身體垮掉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沒有錢，更重要的是齊望衍也未必想要治，這人的那種淡漠的態度真的是讓人感覺到一些無力。

    但還好，現在她說的話齊望衍似乎還是樂意聽的。

    也不算是全部沒有救。

    齊望衍看著掌心被林喬塞過來的錢，林喬一直把錢捏在手心裏，紙幣上還帶著林喬手心裏的溫度，仿佛格外的灼人。

    齊望衍定定的看著林喬，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瞳孔，仿佛一片汪洋能將人吞沒，翻湧著未知的波濤。

    但是再一看，裏頭幹淨澄澈、不染纖塵，仿佛隻是林喬的一個錯覺罷了。

    “好。”齊望衍將錢收下，什麽也沒有多問，甚至連一份推卻也沒有。

    這可是十五塊錢，在這個小農村足夠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好一陣子了。

    而齊望衍表現出來的對自己的身體顯然是不在意的樣子，這就顯得很反常。

    林喬頓了頓，步子，猶豫了一下，遲疑的開口問：“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齊望衍跟著她停下腳步，兩人之間的 距離從最開始的並肩而行變成了現在的齊望衍始終慢了林喬半步，卻又緊緊跟隨的模樣。

    青年莞爾一笑，精致蒼白的容顏像是一副潑墨山水畫，“林知青，我的病很嚴重，醫生曾說我活不過二十五歲。”

    因為這個時候齊家已經落寞了，他們家成了反D分子，被下放，被批鬥，被辱罵都是常有的事情，怎麽還會有錢來治病呢？

    可不是活不過去嗎？

    林喬心一緊，二十五歲嗎？

    但是原著中，這個青年死的時候才二十二吧？

    那個時候原主下鄉三年了，算算年紀……

    齊望衍今年也才十九歲？

    那不應該是青年了。

    眼前這人不過是個少年人，隻是病弱的折磨讓他有了一種超越生死的淡漠，又冷又鬱，全然沒有這個年齡人應該有的鮮衣怒馬的朝氣。

    他眉宇間的成熟和冷淡讓人往往會忽略掉他的年紀和他身上背負的傷痛。

    “不，你活得下去的。都是瞎說，好好治，咱們都會好好的。”林喬毫不猶豫的說道。

    她最討厭的就是醫生這樣的斷言，什麽活不過多少多少歲，就算是真的那為什麽又要讓人知道呢？

    實在是太讓人討厭了。接下去度過的每一天不過是走向死亡的途徑，那這一切又有什麽值得期待的呢？

    人們期待翌日清晨的朝陽升起，因為這是新生和未來，但有人卻隻能看著朝陽想起落日的餘暉，等待著黑暗的掩埋。

    在沒有比這更讓人難受的事情了。

    “我知道的，我沒什麽想問的，我隻知道林知青很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對麽？”

    聽著林喬斬釘截鐵似得否認，齊望衍輕笑了一聲，像是清風拂過耳畔帶來了幾分騷動的癢意。

    他緊跟著說道，口氣無比的認真，像是在問，卻又像是在征求林喬的一個許諾，仿佛她能執掌著他的生死，如若林喬否認，那麽他活不過去也是應該的。

    因為生，總得有意義啊。

    但林喬無可否認，也不想否認。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哪有人把自己生命之重寄托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呢？

    她點頭：“我是這樣想的，我真沒別的心思，我不會害你的。”

    不管是想要試探劇情還是別的什麽，林喬的的確確都是這樣想的，她由衷的希望眼前這個清風霽月般的少年能好好的或者，他是蒙上了塵埃的皓月本應該就是高懸天宮不染塵埃的。

    齊望衍眼中的笑意加深，仿佛是星河閃爍，輕輕淺淺的撩人。

    林喬耳根微微泛紅，隻覺得自己臉頰發燙，她恍恍惚惚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真的是……

    在這個年代像極了表白的話啊！

    但還不等林喬找個什麽話題把這個尷尬的話茬子揭過去，就被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

    “姐、姐姐！”

    從邊上田裏的泥道裏跑過來一個髒兮兮的孩子，頭發也是亂糟糟的，瘦小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的大。

    “你是……招娣？”林喬看著她，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

    招娣激動的連連點頭，她怕林喬不認得她會不幫她！

    “姐姐，幫幫……幫幫虎子！他摔在暗坑裏了。”招娣急切的說著，大眼睛裏有淚水在打轉。

    暗坑？

    林喬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但也跟著緊張起來，連忙道：“好好好，你別著急，帶姐姐和你一起去看看。”

    招娣點頭，想要伸手拉著林喬，但是看看這自己指尖的泥濘又收了回去，“就在那兒！”

    她說著跑開了，林喬忙在後邊跟著她。

    被忽略了的齊望衍看著林喬跟著招娣跑去的背影輕輕皺了皺眉。

    林知青……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啊。

    對誰都一樣的善良。

    他忙不迭的跟上。

    林喬跟著招娣踩著坑坑窪窪的泥田跑了過去，招娣指著一個泥坑洞說道：“虎子！虎子掉進去了！”

    她眼淚止不住的掉，顯然是害怕極了。

    林喬湊過去看，才發現這個坑洞很深，而且壓的很低，估摸著得是被人填上的時候沒有填好留下來的。

    一個半大男娃娃呆在坑洞裏，他睜著大眼睛看著狹小的洞口想要爬上去卻也隻能摔在地上，看上去淒慘極了，但是卻很堅強的沒有哭。

    他似是知道招娣在落淚一樣的喊著：“招娣！別哭！俺沒事兒！”

    小男孩的聲音也有些恐懼，但是竭力偽裝壓製的樣子讓林喬刮目相看。

    “虎子是麽？我先把這邊的洞口挖開一點，待會兒再下來把你拉上來，你別害怕好麽？”林喬趴在洞口溫聲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