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南皺眉：“不是隻是個囊腫嗎？切了就好了。”

    溫子倫冷笑：“你明明知道不是。”

    秦慕南被噎了一會兒，半天才說：“我記得你說過，隻要切了就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活著。”

    溫子倫都氣笑了：“是，秦大總裁真懂。那你怎麽不去替她切呢？”

    秦慕南認真看著明顯已經心態爆炸的溫子倫。他說：“我們在談的是洛雲夢的手術。如果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以後說。”

    溫子倫強行忍著怒氣。他一字一頓地說：“現在的情況是，小洛有囊腫也有高度疑似卵巢癌的病變趨勢，保守能保命的辦法是切掉她一邊的卵巢和子宮。”

    秦慕南認真聽著：“然後呢？現在是出了什麽情況？”

    溫子倫捂住額頭，滿臉痛苦：“現在小洛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事，她很抗拒治療。”

    這點倒是讓秦慕南愕然了。他反問：“為什麽抗拒治療？身上有什麽壞東西切了不就好了嗎？”

    溫子倫聽了這話足足看了秦慕南三分鍾。

    秦慕南的眉心漸漸擰緊。他問：“你這麽看著我是什麽意思？”

    溫子倫問：“秦慕南，你知道什麽是子宮，什麽是卵巢嗎？”

    秦慕南皺眉：“知道。不就是女人身上的器官嗎？”

    溫子倫問：“然後呢？”

    秦慕南眉頭擰得更緊了：“什麽然後？你不是說隻要切了治愈的希望很大嗎？”

    溫子倫像是看怪物一樣盯著秦慕南，半天他才說：“秦慕南，如果一個女人沒了子宮，她還能生孩子嗎？”

    秦慕南沉默了。這個問題他似乎沒想到怎麽回答。

    他下意識看了病床上被五花大綁的洛雲夢。

    洛雲夢，孩子？

    他似乎從沒有把這兩個名詞放在一起過。

    秦慕南慢慢說：“什麽孩子？她需要什麽孩子？”

    溫子倫上前，狠狠給了他一拳，罵：“秦慕南，你真不是個東西！”

    這一拳來的並不快，甚至因為溫子倫累了一天，這拳頭顯得軟綿綿的。

    秦慕南不躲不閃，這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了他的臉上。

    溫子倫走了。被氣走了。

    秦慕南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掏出煙來抽。有路過的小護士上前提醒他。

    “先生，這裏是不能抽煙的……”

    小護士還沒說完就被秦慕南的英俊與臉上的陰鬱給看得傻了眼。

    秦慕南冷冷瞥了小護士一眼，依舊抽著煙。

    小護士紅著臉走了，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

    一根煙抽完了。秦慕南打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洛雲夢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她兩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臉色蒼白。

    秦慕南沉默了好一會兒，問：“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洛雲夢眼珠子動了動。她像是突然才發現是秦慕南，忽然掙紮起來。但是她身上的強力繩太結實了。她掙紮了一會兒沒力氣，隻能氣喘籲籲盯著他。

    秦慕南看著她被勒出紅血絲四肢，目光暗了暗。

    “別掙了。這繩子是用來捆精神病人的。”

    他說，“兩百斤的男人都掙不開。”

    洛雲夢盯著他，忽然眼裏滾出淚來。她的淚大顆大顆地從瘦削的臉上滑落，然後匯成一條小溪。

    秦慕南看了一眼，避開了她的眼睛。

    有那麽一刹那，他竟然覺得不能看。

    “求你……”

    他聽見沙啞的聲音不成語調。

    “慕南，求你，求你放了我……”

    她不住地流眼淚：“我不做手術。這個……手術，我不做……我要我的孩子……我以後我想要我的孩子。我不可以……不可以讓他們切掉我的……”

    她的聲音沙啞得幾乎失聲了。

    秦慕南猛地走了出去。

    洛雲夢眼底的光熄滅了。她呆呆看著天花板，像是死了一樣。

    她為什麽會求秦慕南呢？

    這個世上最不可能救她的就是秦慕南。他恨不得她生不如死。他甚至想讓她每時每刻身在地獄。

    過了不到五分鍾，病房的門突然打開。

    秦慕南臉色冷凝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兩位保鏢。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洛雲夢：“把她身上的東西解了。然後人帶走。”

    保鏢點了點頭立刻上來解強力繩。

    聞訊而來的溫子倫衝了進來。他怒了：“秦慕南，你想幹什麽？！你瘋了嗎？”

    溫子倫被保鏢擋住了。他氣得臉色發白。

    秦慕南冷冷說：“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把她捆成這樣打算捆到做手術？”

    溫子倫臉漲紅。他怒了：“你不知道今天小洛差點傷了自己。我這是讓她冷靜。”

    秦慕南轉身：“既然你的冷靜法子沒用。人我帶走了。”

    溫子倫氣炸了。他大聲責問：“你帶她走，手術怎麽辦？她這樣子就是逃避問題。你也是！你把小洛害成這樣，你現在倒來做好人了。秦慕南，你無恥！”

    秦慕南冷然看著他：“你不就是要做手術嗎？到了時間我把人送過來做手術不就行了嗎？”

    溫子倫安靜下來。

    這時候洛雲夢身上的強力繩已經都解開了，有的地方綁的太牢，是用小刀割開的。

    洛雲夢渾身顫抖地站在秦慕南身後。她的樣子可憐兮兮又站不穩。

    秦慕南扶住她細瘦的胳膊。

    他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然後認真問：“繩子解開了，你不會自殘吧？”

    洛雲夢茫然看著他，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秦慕南回頭對溫子倫說：“你也看到了。她說不會自殘。”

    溫子倫不理秦慕南，隻是盯著洛雲夢。

    他很著急地說：“小洛，你得做手術。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洛雲夢拚命往後縮，拚命搖頭。

    溫子倫看她的樣子，絕望了。洛雲夢這個樣子根本不正常。她被嚇壞了。她已經不相信他，更不相信這醫院的任何人。

    她像是得了格斯德爾摩症的病人一樣，隻相信秦慕南。

    這種心理很奇怪，但卻不難理解。

    因為秦慕南經常傷害她，她反而有了應對的底限，可是對於別人她根本已經弄不清楚別人是善意還是惡意。

    秦慕南目光沉了沉。他沒想到那個曾經被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眼前這個樣子不是他最想看到的嗎？

    他把害死大哥秦慕天的仇人毀了。這叫做洛雲夢的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五年的牢獄之災，五年的精神折磨。徹徹底底地把她從身到心都給毀了。

    開心嗎？解脫嗎？

    還是如釋重負？

    秦慕南忽然想起了她剛才的眼淚。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幹枯的眼窩滾出來。

    她像是被甩上岸上的魚，嘴巴一開一合。

    “慕南，求求你，救救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