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倫罵完，氣喘籲籲。

    秦慕南沉默，洛雲夢也一聲不吭。

    半天，洛雲夢低著頭上前：“溫醫生，我……我其實沒有關係。”

    溫子倫變了臉色：“你的意思是你不做手術？”

    洛雲夢不吭聲，但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溫子倫看看她，再看看秦慕南。忽然他轉身大步走了。

    走廊上隻剩下秦慕南和洛雲夢。

    他目光幽幽看著她，洛雲夢慢慢低頭，似承受不住他過分犀利的眼神。

    眼前有高大的陰影落下，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問：“五千萬，夠不夠？”

    洛雲夢悄悄捏了捏手裏厚實的支票，過了很久。她抬頭：“夠了。”

    她說完轉身進了病房。

    燈滅了，一道黑影久久站在走廊上很久很久……

    ……

    護士小夏第二天一早來為洛雲夢檢查，打開病房的門卻發現裏麵空蕩蕩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枕頭也擺得端端正正，隻有人不見了。

    護士小夏趕緊去找溫子倫。

    溫子倫正單獨在辦公室，對著桌子上一堆病例資料愣愣發呆。

    他聽了護士小夏的匯報，出奇沉默了很久。

    護士小夏急了：“溫大夫，洛小姐今天還要做手術呢。人不見了怎麽辦？”

    溫子倫低聲說：“手術取消了。”

    護士小夏愣了下，又問：“那洛小姐辦出院了嗎？她不是還病著嗎？”

    溫子倫忽然抬頭看了她好一會兒。護士小夏被他看得一頭霧水。

    溫子倫慢慢問：“你也看出來她病著？”

    護士小夏奇怪：“是啊。洛小姐那麽瘦，身上那麽多傷。她每天晚上都半夜咳醒。手腳都是冰涼的……天啊，我不能說了。是個人都看出她有病啊。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溫子倫像是自言自語：“是啊，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生病了。”

    護士小夏被他的樣子弄得莫名其妙。

    溫子倫念叨著。他忽然豁地站起身，冷笑自言自語：“是個人都看出她病了，秦慕南你這個人渣！”

    他說著丟下護士小夏，匆匆跑了出去。

    ……

    海邊的公車站，公共汽車慢慢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是個瘦削的少年，女同樣瘦削，但年紀看起來比男孩大點。

    兩人的行李很少，男孩子背著一個大背包，女的手上提了個帆布包。

    兩人下了車後，女的走在前麵，男孩子緊緊跟上。

    男孩子跟上，氣喘籲籲問：“姐，姐，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女的回頭，微笑：“去一個風景很好的地方。”

    男孩子笑了，緊緊跟著她生怕走丟了似的。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小漁村，然後到了白如雪的沙灘。在沙灘盡頭有一排漂亮的小別墅。

    她微微一笑，回頭對男孩說：“阿秋，我們就住在這兒。”

    ……

    洛雲夢不見了，不見的還有一直在腫瘤科做後期休養的白哲秋。

    溫子倫問了醫生護士，都異口同聲說一大早洛雲夢來接白哲秋，問了都說辦了出院手續，而且還是溫子倫親口說的。

    因為白哲秋是老病號，又加上洛雲夢和醫生護士甚至護工們都很熟，沒有人懷疑。

    洛雲夢簡單收拾了白哲秋的行李，然後這一對姐弟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護士和護工們都很是留戀。白哲秋在腫瘤科住了快一年了，小夥子長得好又得了病，科室上下的醫生護士們都對他多幾分憐愛。

    洛雲夢雖然少來，但平時沉默寡言，人瘦弱漂亮，病房病友們對她印象也不錯。

    溫子倫問不到有用的信息，一查出院記錄，洛雲夢其實並沒有給白哲秋辦出院，她隻是結清了各種費用而已。

    溫子倫徑直去了心血管住院區，但他才剛到了住院區就被人攔了下來。

    溫子倫看著幾位臉熟的保全人員，沉著臉：“我要見你們的秦總。”

    保全人員十分為難：“溫醫生，秦總吩咐了，您暫時不能進來。”

    溫子倫氣笑了：“這是醫院，我身為醫生怎麽不能進？”

    保全人員為難：“這是秦總的吩咐。”

    溫子倫怒了：“如果我非要進呢？”

    保全人員壓低聲說：“溫醫生您何必和秦總對著幹呢？院長和副院長……”

    溫子倫氣得連連冷笑。他知道秦慕南有鈔能力，但沒想到他竟然能隻手遮天。

    溫子倫還想要硬闖。忽然一個人把他拉了回來。

    溫子倫回頭看了一眼，把來人拉到了醫院偏僻的地方。

    溫子倫瞪著這人，問：“紀少在醫院做什麽？找人？”

    來的人是消失很久的紀喬安。他看起來不太好，穿著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普通牛仔褲。

    少了一向花花公子的派頭，他這身打扮看起來很普通，不過在溫子倫眼裏這樣總算是順眼多了。

    溫子倫撫了撫眼鏡，問：“紀少也是來找秦慕南的？”

    紀喬安摘下墨鏡，煩躁地罵：“我找他幹什麽？我找小夢姐。小夢姐呢？她怎麽不在？還有白哲秋那臭小子呢？是不是病死拉出去火化了？不然為什麽我也找不到那臭小子的人？”

    他說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原本就放蕩不羈的發型就快成了雞窩了。

    溫子倫無語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他問：“前陣子你去了哪兒？我記得你一直圍著小洛打轉的。怎麽前陣子都不見你人了？”

    紀喬白皙的臉上浮起大寫的尷尬。他倔強地別過頭：“我……我前陣子有事。我海市有名的紀少也是有正事的好嗎？”

    溫子倫不想揭穿他。他問：“你今天怎麽突然出現了？那麽巧？”

    紀喬安豁地睜大眼：“什麽那麽巧？秦家出了倒黴的大事，我當然知道了！”

    他幸災樂禍地說：“海市都傳開了，江平婉那個老妖婆從樓上摔下來了，斷了好幾根骨頭。嘖嘖，我就說姓秦的老宅子風水不好，老是出事……”

    溫子倫對他幼稚的幸災樂禍又是一陣無語。不過這也解釋了紀喬安為什麽這個時候出現。

    眾所周知，紀喬安是洛雲夢堅定的“舔狗”。他前陣子消失，好像是因為洛雲夢又一次拒絕了他。本來他以為紀喬安會真的會死心。

    可是看現在紀喬安這鬼鬼祟祟，幸災樂禍的樣子，這孩子估計又滿血複活，心思開始活動了。

    溫子倫目光沉了沉，壓下心裏的不適。

    他沉聲說：“小洛今天帶著白哲秋離開醫院了。”

    紀喬安吃驚：“她走了？她去哪兒？”

    溫子倫搖頭：“不知道。但是本來今天她要做手術的。”

    紀喬安更吃驚了：“手術？小夢姐要做什麽手術？她病了？她得了什麽病？？”

    溫子倫猶豫了。紀喬安急了，他一把抓住溫子倫的白大褂：“我靠，都什麽時候你還瞞著我？你這個秦慕南的狗腿子，他給你多少錢讓你瞞著的，我給你雙倍你快告訴我。”

    溫子倫一把推開紀喬安：“誰是秦慕南的狗腿子？我和他是朋友。不……”

    他聲音冷了下來：“從今天起，我和秦慕南不是朋友。我要和他割袍斷義。”

    紀喬安嗤笑：“省省吧。除了我紀喬安，誰舍得和海市的秦二少斷絕關係？就是這個海市的幾家大醫院，秦慕南都是捐款最多的金主爸爸。你們海市第一院的什麽樓不是叫什麽什麽望南樓嗎？……嘖嘖……”

    紀少開了嘲諷，誰都頂不住。溫子倫的臉上尷尬地紅了。

    他打斷紀喬安的嘲諷毒舌，嚴肅說：“這次小洛真的要你幫助。她……必須做手術。”

    果然提起洛雲夢，紀喬安就安分很多。

    他問：“小夢姐得了什麽病？我知道她身體一直不好，我以為她隻是體虛，養養就好了。”

    他垂頭喪氣：“可是小夢姐不讓我養她。她不稀罕我的錢，更不稀罕我這人……”

    他說著又陷入了哀怨裏。

    溫子倫看著這赫赫有名的二世祖，腦海裏隻有三個字“沒救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小洛生病了，很嚴重……”

    十分鍾後，醫院的地下車庫一輛寶藍色的跑車呼嘯著朝著某個特定停車位開去。

    “砰”的一聲巨響，跑車狠狠撞向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警聲大響，保全人員和車場的工作人員趕緊趕來。

    跑車撞了邁巴赫，狀況隻能用兩敗俱傷形容。邁巴赫的車頭被撞得凹了一塊，跑車的前杠都撞歪了。

    不過似乎還是跑車的更耐撞，它無情地擦過邁巴赫的車頭，劃出一道深深的凹槽後烤漆沒什麽損傷。

    隻是警報刺耳，引得整個車場其他的車子跟著尖叫起來。

    從跑車下來一位穿黑色T恤，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他邁著修長的腿，掀開跑車後備箱掏了一陣子，掏出一根細長的高爾夫球杆。

    保全人員趕來，大喝：“你怎麽開車的？你知道你撞的是誰的車子嗎？”

    那穿著黑T恤的年輕男人理都不理，他揮著高爾夫球杆狠狠砸向邁巴赫。

    “哢”車玻璃上裂開了一道蜘蛛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