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罵罵咧咧，微胖的女人趕緊去拿毛巾來擦。

    瘦高個女人罵：“這怎麽擦？這可是進口的地毯，得專業的清洗劑來洗。”

    她罵著，話裏話外都在怪洛雲夢。

    洛雲夢坐在床上，神遊天外。微胖的女人扯了扯瘦高個：“別說了，洛小姐病著呢，失手打翻東西是正常的。”

    瘦高個瞪了她一眼，悻悻去拿毛巾一起擦。

    兩人終於走了。房間又留下洛雲夢一個人。她覺得口渴，翻身去拿床頭邊的水杯。

    可她一伸手又打翻了杯子。水灑了一地。

    她低頭看了看，水漬淹了剛才那塊汙漬，汙漬擴得更大了。

    她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去浴室拿來毛巾跪在地毯上擦。

    擦了一遍又一遍，水漬是擦幹了，可是那塊汙漬越擦範圍越大，怎麽都擦不幹淨了。

    她呆呆坐在地上，看著這塊汙漬看得出了神。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以為是趕緊拿起毛巾繼續擦。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

    洛雲夢手抖了下毛巾掉在地上。她回頭，是秦慕南。

    他撿起毛巾，看了地上一大塊汙漬。他皺眉：“別擦了，這種擦不掉的，得專業的洗劑來洗。”

    洛雲夢坐在地上，低聲說：“是啊，永遠擦不幹淨的。”

    她扶著床要起身卻因為腿麻踉蹌了下，又跌回了地上。她想要掙紮再站起來。

    秦慕南已經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他說：“你的刀口還沒愈合，不要亂動。”

    洛雲夢躺在床上，還在愣神。

    秦慕南已經打電話讓人上來處理了。又是那兩位瘦高個和微胖的女傭。

    秦慕南問：“她今天吃了飯沒？”

    瘦高個女人猶豫了下，說：“吃了早餐。”

    秦慕南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他不過是輕描淡寫看了一眼，瘦高個卻被他的眼神嚇得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往下說。

    微胖的趕緊說：“秦總，因為是這樣的，我們不敢打擾洛小姐的休息，所以一直沒上來吵醒她。早餐她剛用完不到一個小時，所以午餐就沒用了。”

    秦慕南臉色似乎好了點。他擺了擺手讓她們下去。

    等房間沒別人了，秦慕南伸手摸了洛雲夢的額頭一把。當他確認洛雲夢沒發燒後，收回手。

    洛雲夢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兩汪黑黝黝的像是深潭。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慕南沉默看了她好一會兒，說：“你這兩天好好休息，身體可以的話我帶你去醫院。”

    洛雲夢頓了好一會兒，沙啞問：“去醫院做什麽？”

    秦慕南垂眸，慢慢說：“昇兒做完手術了。他想見你。”

    聽了這話後原本蒼白得如同一張紙片的洛雲夢忽然活了。

    她吃力起身：“我沒事了，我可以去醫院。”

    她說著要下床，可這一動扯到了傷口。她捂著小腹疼得冷汗直冒。

    一隻手把她扶住，強製把她按回床上。

    洛雲夢喘了幾口氣，看著頭頂上方臉色複雜的秦慕南。

    她定了定神，問：“小少爺怎麽樣了？他做什麽手術？”

    秦慕南沒回答她的問題。他慢慢收回手：“他現在很需要人在身邊照顧。他想見你。”

    洛雲夢動了動，不過她看見秦慕南的眼神後放棄了掙紮起床的衝動。

    她眼睛有了神采：“我明天去。我今天就能好起來了。”

    秦慕南看了她一眼，冷冷說：“你不用太勉強。”

    洛雲夢搖頭：“不，二少，我不勉強。”

    她為了讓秦慕南相信。她又加了一句：“我真的一點都不勉強。”

    秦慕南冷冷哼了一聲，不說相信也不說不相信。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沒什麽話好說的。從很多年前兩人就是這樣，不知道說什麽，她說的秦慕南不相信。他說的，她不想相信。

    忽然，秦慕南冷冷問：“你就對昇兒那麽好？你是為了什麽？”

    洛雲夢愣了下。她問：“我不明白二少指的是什麽？”

    秦慕南垂著眼把玩手裏一個小巧的金質雪茄盒。她看不清楚他的臉色，可是能聽出他的懷疑和嘲弄。

    “你又不要錢，也不想救洛氏，你爸都要病死了你也不想回去看。”

    他抬起頭，眼峰如刀，直直插入人心。

    他勾唇冷笑：“現在你對昇兒那麽關心。我實在是不相信。”

    秦慕南說完垂著眼把玩著手裏的雪茄盒。盒子開口打開，裏麵自動彈出一根很細的雪茄煙，按下蓋子，煙又縮了回去。

    他最近煙癮很重，幾乎每天都得抽一盒。

    他似乎克製著什麽，隻是單調枯燥地彈出雪茄然後又摁回去。他的唇角掛著一絲古怪的笑。

    洛雲夢懈了口氣。她茫然看著頭頂漂亮的天花板。

    很久，她很疲倦地遮住眼：“二少說得對。我這種連親爸的生死都漠不關心的女兒，的確是很奇怪。”

    她說完不再開口。

    秦慕南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下一句。

    床上的洛雲夢沒有一點動靜。從剛才她說了那一句後就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死了。

    她沒有給他想象中的答案。

    秦慕南忽然站起身，狠狠把手裏的雪茄盒甩手摔在了桌子上。

    桌麵是鋼化玻璃做的，他這一甩玻璃隱約裂開了幾條蜘蛛網的裂痕。

    他冷硬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過了很久，洛雲夢慢慢睜開眼。她的臉色越發蒼白，額頭都是冷汗。

    她吃力地摸索著到了床邊，她從床底摸出一把舊的智能手機。這是剛才她假裝打翻盤子從微胖的女人身上“摸”來的手機。為了不讓人發現這手機，她剛才借著打翻水杯又下床把手機調成靜音。

    她顫抖地按了個號碼。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聲音。

    她喘了口氣：“溫醫生，幫幫我。”

    電話那邊人急切問了幾句。洛雲夢捂住小腹，冷汗不住地往下滴：“你快來，我刀口很疼……我好像快支持不住了。”

    她打完電話，把手機再次塞到床底。然後爬上床。就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她都痛苦得幾次要昏過去。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有人又一次悄悄進來。她動了動手指想要睜開眼。可是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傳來，讓她後背發冷。

    “洛雲夢，你陰魂不散又回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