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喪女

    胡有道驅車來到醫院，飛快地跑到女兒病房，沒人。護士告訴他女兒還在搶救中，情形不太好。他忙跑到搶救室，看到兩個弟弟都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耷拉著腦袋，聽到老婆蔡瀾正在低聲抽泣。

    他一下過去摟住老婆的肩膀急切地問：“女兒怎樣了？”

    女人已經泣不成聲，一旁的小弟說：“晚上十一點多時，嫂子上了趟廁所回來就發現萍萍臉色有點發紫呼吸困難，醫生來到病房查看後立即通知進急救室搶救還讓簽了手術協議，到現在都一個多小時了還不知道什麽狀況。大哥，醫生說了讓家屬做好思想準備，由於青青大腦遭受的撞擊很嚴重，這次搶救恐怕……”

    “不要說了，我的青青一定沒事的、沒事的…”不等小弟說完胡有道直盯著手術室門喃喃自語道。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胡有道一個箭步衝到醫生麵前急切地問：“怎麽樣？我女兒怎樣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沉重地說完走了。

    胡有道好像一下子掉進冰窖裏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小弟邊攙扶大哥邊安慰說：“大哥，你別難過，青青沒有死她是去天堂了。你想，她在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毫無知覺是多麽孤寂，盡管活著也是活受罪呀，她不想受這個罪了她就走了——上天堂了，到了那裏她就又可以唱歌跳舞了。大哥，快起來。其實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青青，那個肇事司機抓住了過兩天法院就審理此案。青青總算等到了這個消息也可以安息了。”

    “那個肇事的真的抓住了？你沒有騙我？”

    “我哪敢騙你呢大哥，是真的。走，過去安慰安慰嫂子吧，她自己陪了這一個多月也不讓人替換現在更是傷心，咱別讓她再哭壞了身子。”

    這邊蔡瀾哭的幾乎斷過氣去，大家好一番勸說她才止住哭聲，卻說什麽也不回家休息，一定要陪著女兒度過這最後幾天。大家沒有辦法隻好由胡有道陪她一起守靈，約定明兒一早過來操辦萍萍的後事便各自回家休息了。

    “老婆，我們的青青就這樣走了，最後也沒有給我們說一句話。從今往後，我再也聽不到甜美地叫爸爸的聲音了，再也聽不到了...”從不流淚的胡有道此刻已淚流滿麵。

    “哎！——或許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蔡瀾長歎一聲。

    “胡說，你有什麽錯，這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們的青青命薄罷了，真的不怨你，你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是個非常稱職的母親，你千萬不要自責。”

    “不，老胡，這就是對我的報應，我不是個好母親。”說著又痛哭起來。

    胡有道以為蔡瀾傷心過度而自責，沒成想蔡瀾後麵的話讓他震驚不小。蔡瀾擦擦眼淚，悠悠地說：“老公，我對不起你，有件事我滿了你，我本想這輩子也不告訴你隻要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可如今我的女兒死了我的心也碎了，沒有必要再瞞你了。十年前我也有個家，婆婆丈夫和女兒。不幸的是男人出車禍死了。那時我的女兒也是八歲和青青一樣漂亮可愛。因為我和婆婆一直關係不和，她兒子一死她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到我的頭上，說我是喪門星是我把他兒子克死了……我實在無法忍受她的無休止的抱怨就悄悄從家裏逃出來。女兒是他們陳家唯一的骨血，我沒有帶女兒，現在她應該有二十歲了，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如今我們的青青竟然也是出車禍夭折，你說不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胡有道半天沒有吱聲，沉默良久方說：“老婆，這件事確實讓我很震驚。但是你拋棄女兒也是不得已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假如老太太能顧全大局你也不會離開她們的。隻是你不應該瞞我。想當初我被人追打，要不是你及時報警並替我還賬，我可能就被那幫人打死了哪有現在的事業？我一直對你又敬又愛，暗暗發誓不管你怎樣我一生一世都對你不離不棄的。青青出了車禍完全是意外，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老公，我瞞了你這麽大的事你能原諒我？”

    “剛聽到時確實很生氣，可是已經過去了生氣又能這樣呢？何況我們十年夫妻相濡以沫，沒有你的鼎力相助哪來我現在的事業？關鍵是我們的女兒青青，她不希望她剛走她的家就離散。老婆，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們要好好考慮一下咱們女兒的後事怎麽安排。”

    蔡瀾百感交集，握緊胡有道的手，輕輕依靠在他的肩上。

    經過幾天的忙亂，總算安置好了青青的後事。他們把青青的骨灰盒寄存到殯儀館，打算慢慢找個好風水的墓地買個家族式的，讓青青將來和他們兩個埋在一起。

    8、回家探親

    這邊孫麗萍接到胡有道的電話，說他女兒死了他這幾天要辦理女兒的後事不能過來陪她要她照顧好自己。孫麗萍說要去醫院探望，胡有道說醫院人多眼雜怕被人看出破綻不讓她去。而剛從繁忙的工作中解放的孫麗萍，竟然一連睡了兩天一夜，醒來覺得神清氣爽，就又看了一天的電視劇。再次閑靜下來的時候反感覺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奶奶怎樣了摔傷的胳膊好了沒有？懷孕生孩子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這期間我都不能回家，不如趁現在胡有道顧不上管我我回老家看奶奶，告訴她我這邊工作忙不能經常回家了，省的她掛念。

    有了這個想法，孫麗萍立即坐上出租車直奔市裏。她給奶奶和表姑一家每人買了一套衣服，又專門跑到大石橋附近的醫療器械專賣店為奶奶買了一個足浴盆。這一大堆的禮品花去了她三千多元，這可是她當服務員辛苦工作半年才能攢下的呀，可如今她竟不感到心疼！她抑製住歸家的興奮，整理好帶回家的行裝，坐在沙發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這花錢比工作還累呀。她忽然想起應該給胡有道寫個留言，省得他以為自己是逃跑了呢。

    可不是嗎，胡有道忙完女兒的後事再來到小公寓，才發現已經有十一天沒見到孫麗萍了。胡有道急忙打發走客戶就直奔小公寓來了，開門時躡手躡腳不發出一點聲響。他想給她一個突然襲擊，給她個驚喜。門開了，卻靜的很，沒有一絲聲響。

    “難道她睡了？”眼光掠過寬大的床，毛巾被整潔地擺放在枕頭上，沒人。他匆忙看了衛生間、廚房、陽台及每個角落，都是靜無一人！他心中不由得閃過一個令他驚恐的念頭：難道她走了？她後悔替我生孩子了？他陷入深深地自責中，怨恨自己光顧忙了沒有來看看她。他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看她的衣服在不在，說不定她隻是下樓買東西了呢。

    抱著一絲希望打開衣櫃，這一看令他的心又涼了半截：除了自己給她買的幾件新衣服外她自己的衣物都不見了！難道她後悔走掉了？都怪自己太大意了，怎麽能這麽相信一個年輕女孩呢？她那麽年輕漂亮，怎麽會耐得住寂寞？自己真是忽略這些了。深深的失落感襲擊著他，他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冰窖一般。

    發了好一會兒呆，他才想起給孫麗萍打個電話問問，隻要她不停機就有希望。他用顫抖的手從通訊錄裏查到孫銀萍的手機號急忙撥過去，他聽到了期望的滴滴聲，電話接通了！接著他聽到了久違的聲音。他揉了一下濕潤的眼睛稍頓了頓才說：“是你嗎？你在哪兒？”

    “當然是我，沒看到我寫給你的留言嗎？我放在鞋櫃上你一換鞋就可以看到的呀，你家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胡有道邊說邊走到鞋櫃邊，鞋櫃上靜靜地躺著那張醒目的留言條，上麵寫著：胡哥，我想你可能還要忙一段時間，我深感無聊心想不如趁此時回家看看奶奶，為我們的承諾做好準備，你不要擔心我會盡快回來的。孫麗萍6月21日

    看到這些胡有道不禁感覺自己太過冒失，在這小丫頭麵前竟然也像毛頭小夥子一樣沉不住氣。他的聲音立刻歡快柔和了許多：“寶貝，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現在就去接你回來。”

    “啊，不行，我還沒有告訴奶奶要走這樣慌張回去她會擔心的。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坐大巴回去，你忙你的不用接我。”

    “那我去車站接你吧，你是在火車站附近的那個客車總站嗎？”

    “對，就是那個站。不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我明天正好沒有事情，你快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在車站出口旁邊的格林蘭大酒店大廳等你。”

    “那好吧。那就這樣，再見。”

    “拜拜，寶貝，明天見！”

    胡有道放下電話長長地舒了口氣，提到喉嚨的心才緩緩放下。從貧困潦倒到現在事業有成，近十年間他不分晝夜地工作忙於應酬，除了向老婆交公糧他都忘了男人的性福。和孫麗萍在一起，他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樣瘋狂和勇猛，他可以變化出很多新奇的招式令年輕的她從被動接受到主動攻擊，他自己也很納悶，為什麽和老婆就就不行了呢？他腦海中閃現出和孫麗萍翻山倒海的鏡頭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正待去衛生間自行解決老婆打來電話問他幾點回家？他忙熄了火答應回家吃飯，穿戴整齊就出了小公寓。他有自己的小算盤，他要利用自己有限的資源交公糧，明天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大幹一場了。

    9、養胎

    時光荏苒。春天褪去幼稚變成豐滿的夏天，繼而迎來碩果累累的秋天，接著冬天就悄悄上場了。孫麗萍從春天時的單純姑娘變成了大肚子的孕婦。雖然隻有六個多月，看上去卻像快要分娩的樣子很是笨重。孫麗萍麵對自己嚴重走形的身材，仍不管不顧地吃，直到吃撐了才懊悔吃得太多了，可是沒有辦法，她的胃口出奇的好，控製不住地想吃。她想可能是懷孕初期吐的太厲害，幾乎吃了就吐，尤其令她難熬的是每到飯頓從鄰家飄來的油煙味更讓她無法忍受。她隻好把窗戶緊緊關閉，到晚上才打開透透氣。也就是在這時，她對媽媽埋藏在心地深處的仇恨慢慢瓦解，就憑母親生下自己賦予自己生命就不該恨她。她體會到了做母親的不易，這十月懷胎多麽磨練人呀，，有幾次她幾乎堅持不住想要去墮胎！也就是從那時起，胡有道給她請來了鍾點工吳姐專門給她做飯。吳姐大約四十多歲，為人和善辦事穩妥，從不說多餘的話從不問不該問的問題，而且還做的一手好菜。據胡有道說她曾在他的工地廚房做過飯，有一次因為工程緊張他在工地吃過一次飯，覺得別致爽口還專門去後廚看望才知竟是這位女廚師大家都叫吳姐。後來發現這位吳姐辦事沉穩可靠，才讓她每天來做兩頓飯。吳姐這樣同時拿兩份工資樂而不疲。

    渡過了難以下咽的“反應期”，再加上吳姐可口的飯菜，孫麗萍吃啥啥香，變成現在肚滾腰圓的樣子。可胡有道卻說女人這時候胖點是負責任的表現，對孩子負責任才是女人最美最有女人味最有魅力的時候，甚至他晚上還要留下來小心翼翼地雲雨一番。可是孫麗萍現在對那種的欲望被高高凸起的肚子阻擋，她看到胡的貪戀漸漸有些反感甚至厭惡，她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的麵孔如此衰老。

    隻有像現在這樣，躺在寬大的床上曬著溫暖的陽光聽著優美的樂器，她才有一些對胡的依戀，這也是她支撐下去的理由。她不用再為生計焦灼低眉順目服侍客人，不用再這樣寒冷的冬天凍的瑟瑟發抖，不用為給奶奶寄生活費精打細算……可是她麵對日漸隆起的肚子，尤其感到突突的胎動是時，她竟然產生了不想棄他而去的想法，她多麽想看著這個孩子長大！那怎麽行呢？她要讓年邁的奶奶過幾天好日子，要改變自己的現狀，那就隻能舍棄孩子，隻能把萌生的濃濃母愛之情痛心地掐滅，不傾注太多的感情給肚裏的他。可是感情之堤既已打開哪那麽容易收回，為了不去想他，她決定重拾自己的大學夢，把精力投入到複習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