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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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整日神經緊繃,那是她有任務在身,必須的,可今朝……雖是不為任務憂心了,但晚睡似乎早已成了她的習慣。

    她抬眼星辰似海,閉目落寞心生。感傷之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縷縷琴音。

    “這……算擾民嗎?真的是古有神經怪咖,後有廣場舞大媽,看看去。”

    穿過客棧後的竹林,竟多出了一條羊腸小道,行至盡頭,一男子正坐在石頭上彈琴,其四周,落葉與秋風齊飛,竹林之下月光散落。此番美景,甚是觀止矣。

    風過無痕,葉落無聲,夏已泯滅於此歲,蟬聲似有若無,翳然將至,悲歡是否,皆隱於那遊絲般的鳴聲裏;琴音徐徐,縹緲無跡,兩聲相和,哀別那貪戀夜色之美之將逝者,雙方皆醉在其中。

    眼前的這位男子,外穿珠白色長袍,內襯黑,靛藍混合色長衣,腰束珠白色花紋束帶,外袍領口處,銀線花紋交織,很是別致;那男子長發高束,黛色鏤空式發髻,額兩側皆留一縷長發,不像華觴鎮之人,倒像是宮中之人或是富家子弟。

    她被眼前的一幕驚羨到了,走近,發現那男子正是今日在客棧替她付錢的那位公子,先前公子一直不以正麵示人,她未知他是何麵容,現在看來,她甚覺這公子玉樹臨風,美顏如玉,但她並未對他生出心動之意。

    沈昭抬眼一看,並無停下之意,接著嘴角微揚,道“夏蟬落秋昏,聲聲潛入耳;撫琴和一曲,恍然月當空;正是終了時,有一粉黛現其中。”

    說罷雙手便離了琴弦,起身向她走去,隨口問道“明月高懸,姑娘不休息,來此地做甚麽?”

    “公子這不也未休息,睡不著便想著出客棧賞月,隱約聽到縷縷琴音,才循琴音至此,竟發現是公子你在彈琴,再次多謝公子替我付錢。”

    沈昭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天已不早,公子早點回去休息,我先告辭了。”

    見淩羽沒有回頭之意,他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肩部,下一秒他直接豎向旋轉一百八十度,被淩羽一個過肩摔摔倒在地。

    淩羽雙臂在胸前環抱厲聲說道“你想幹什麽?暗算我?長得倒是挺別致,挺正經的,難不成你也是偽善之人,背地裏是個猥瑣男?”

    他連忙起身,整理衣服,有一絲生氣,又覺得很是沒麵子,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和剛剛一樣。

    他嚴聲道“在下隻是想提醒姑娘當心匪寇。”

    淩羽原本白皙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一副犯了大錯的模樣,走上前說道“實在抱歉,我總是時刻保持警惕,大概出於我謀生之計獨特的緣故,還能行走嗎?”

    他後退了一步說“無礙。”

    淩羽瞬間溫和了起來,細聲問道“敢問公子姓名是?”

    “小生姓沈,名昭。”

    淩羽看了一眼那公子的琴,說“公子是以彈琴營生?”

    他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娓娓道來,“我本是天玄國宮中琴師,遭小人陷害淪落為江湖遊子,持一把琴獨走這塵世之間,市井過分嘈雜,甚為不喜,便想著來這隱居避世之佳地尋一份安寧。姑娘呢?”

    “特工32號,啊不不不不。”她隨口而出,又連忙否定,接著說“淩羽,我叫淩羽,來這裏隻為住宿。”

    “我正準備回客棧,姑娘要回去嗎?”

    “嗯。”

    路上,兩人各走一邊,女前男後,一言不發,互不相看。眼看快要到路口了,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高一矮一胖三個怪男,那高個子惡狠狠地的揚言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啊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一矮一胖也隨即迎合著說“留下買路財!”

    沈昭突然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掌心向上,邊介紹邊露出與他先前截然不同的表情,略帶嬉皮地說“姑娘你看,在下沒有騙你,匪寇!”整個人的風格瞬間變得風趣橫生。

    淩羽一臉懵,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說“先前你那冷顏之態難不成是裝出來的?”

    沈昭笑言道“先前與姑娘不熟,現在,熟了,熟了”

    “現在就互相熟了?”

    “方才都互相介紹過了,今日在客棧可是姑娘先以兄弟相稱的,這手足之情,定然更是熟上加熟!”

    淩羽心想他肯是看到匪寇害怕了,看她挺能打,想巴結她,好逃走。

    “你倒是挺善變,你們這殺人犯法嗎?”

    “這取人性命者,定是要一命抵一命的,不過這滿心惡意,壞事盡做的匪寇,活著倒也是髒了這腳下之地,該殺。”

    “說得好,這三人要是被打死了,全算你的!”

    “好一招栽贓陷害。”

    那高個子匪寇見他倆擱那說來說去,很快便不耐煩了,沒好氣地說道“喂,要想活命,就識相點,速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給交出來,別等爺這把大砍刀架你們脖子上,到時候再跪地求饒,晚了!”

    聞言後,淩羽挽著袖大聲回道“老娘我專治你們這些不長眼的痞子!我倒要看看那把大砍刀最終是落在誰脖子上。”

    淩羽轉眼看向沈昭,小聲說道“那拿大砍刀的高個子交給我,那倆矮子交給你。”

    “我…兩個?在下無刀無劍,更不會武功,怎麽跟他們打,姑娘今日在華觴客棧與那壯漢比武,好生厲害,在下相信姑娘定能以一敵三。”

    她雙手叉腰向高個子宣戰,道“那個高個子的,單挑敢不敢?”

    高個子一副惹不起的樣子,大聲道“來啊,誰怕誰?”

    “你也出來看了?”淩羽隨手從竹子上折了根竹條遞給沈昭,說“拿著!”

    “那當然了,美人打壯漢,怎會不看。”

    看著手中的竹條,再看向匪寇手中的大刀跟斧子,他瞬間覺得淩羽這女的多少有點不自量力,無奈地說“姑娘!給那兩把斧子磨刃都要用石頭吧。”

    “看著辦!”

    淩羽衝向了高個子匪寇,留沈昭一人在原地站著。

    見胖匪寇拿著斧子走過來,他拱手說“先別打,先別打,好漢先聽在下說,砍我可以,萬萬不可砍到我的琴。”

    “你這小子,還沒那位姑娘硬氣,事倒是不少。“胖匪寇低聲逐漸轉高聲說道“斧子可不長眼!”

    淩羽趁空瞅了沈昭一眼,見他還在那與匪寇討價還價,便大聲對他說道“你個呆瓜!這個時候,你還在跟他們講條件。”

    接著,沈昭便用那竹條與一矮一胖匪寇開始過招,一盞茶的功夫後,胖子被沈昭打到跪地求饒,連聲哀求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先前我便說了,不可砍到我的琴!”

    “小的連公子的身子都無法碰到,怎能砍到公子後背上的琴。”

    沈昭一副占了上風的模樣,冷言道“我反悔了,你看到了都不行。”

    “你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誒,那個矮子跑哪裏去了?”

    胖子望了望四周,指了指竹林旁,說“你眼瞎?就在那裏趴著你都看不見!”

    “還敢說我眼瞎,信不信我打到你的臉全腫。”

    胖子連忙捂著臉,往後退了退,說“不敢了不敢了。”

    “兩個沒用的東西!”高個子顯然是三個中的頭頭。

    沈昭向淩羽望去,大聲說“姑娘不要一直盯著他的刀,也要顧及他的手。”

    淩羽心想高個子這貨刀刀揮空,竟還能穩如老狗,她麵對如此強勁的進攻,體力支撐不了很久。

    高個子匪寇見淩羽由開始的進攻逐漸開始一直為守,深知她已經開始虛了,便撤了刀,一掌將她打飛了出去。

    沈昭見此狀況,像飛了過去一樣,快速在淩羽背後接住了她。

    淩羽躺在沈昭懷裏柔聲說道“這貨怎麽還有這招!”

    沈昭竟流露出一絲疼惜的神情,輕聲說“此人內力深厚,你的功夫打他尚還欠佳。”

    這下高個子匪寇開始嘚瑟了,很傲地說道“今日且先饒過你們,如有再見,定不輕饒!”

    隨後,他又向另外兩個匪寇大聲吼道“還不快走,廢物!”

    胖子聞言,快速扶起矮子,拖走了他。

    沈昭扶起淩羽,為她整理衣擺,輕聲說“方才匪寇那一掌為歸雲派的浮塵掌,隻是……不知他為何淪落至此。”

    一向不服輸的淩羽,這次不得不服,她深知她的功夫與那高個子匪寇相比,還差一個層次,就是所謂的內力之差。

    正在她思索之時,沈昭突然走向她麵前,壞笑著說“你不走是想讓本公子抱你走嗎?”

    她的性格隨沈昭突變的性格改變了,變回了她原本的樣子,不再強裝小女子模樣,將他推到一邊,沒好氣地說“起開!”

    沈昭快速跟上她的步伐,說“喂!方才若不是在下扶姑娘,姑娘怕是要飛出這道了,現在連句多謝都沒有,還要讓在下起開,你這人……”

    “謝謝你行了吧。”

    淩羽本以為沈昭本性高冷,不多言語,溫文爾雅,沒想到他還能這般惹人發笑,她心想“這樣也好,說起話來不至於像是熱臉貼冷屁股。”

    回客棧的路上,不知怎的,她瞬間心情愉悅,好似忘了自己還是個獨自身在異地的“可憐人”,大概是同沈昭的暢所欲言,填充了她一直以來落寞的內心,打通了她想要活躍的經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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