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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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也沒料到丈夫楊成會突然闖進縣衙,她略帶皺紋的臉上浮現出幾絲慌張,但很快,被她刻意抬高的嗓門遮掩過去。
“你來做什麽!”跪在地上的邢氏開始大聲數落楊成,“家裏的幾畝苞米熟了,你不去收苞米,跑來這裏作甚?去去去,趕緊回去收苞米!”
邢氏故意虛張聲勢,任誰都看得出來。
“唉呀——你個刁婦!犯下如此重罪,你究竟要隱瞞到什麽時候啊?”
邢氏被淚流滿麵的楊成一把推搡在地上,瞬間呆若木雞。
“大人,這刁婦是受人蠱惑才犯下如此重罪!”楊成雙手作揖,顫抖著祈求周知府,“還請大人莫要牽連我無辜的小兒和年邁老母,與一百來口族人!”
楊成好歹也是個大男人,眼下卻像個女人一樣在公堂上哭哭啼啼,還不是被陸識進那句“誅九族”給嚇得?
喬佩佩淡淡的瞥了身旁的陸識進一眼瞧你幹的好事。
陸識進“”
他“唰”的一展折扇,額前發絲以及頭上的玉色發帶,頓時隨風飄揚出瀟灑的弧度。轉眼間,陸識進又恢複到了昔日那個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公子哥。
“清風明月胸中藏,楊兄何必哭斷腸?楊兄,你未免太脆弱了一些!~”
“”
喬佩佩對陸識進一時竟有些無語,心道這跪著的不是你媳婦兒,換成你你試試?看你哭不哭?
被陸識進提點出來,楊成也覺得自己此刻的行為有些失了麵子。他抬起袖子抹了把因為激動過頭流下的淚水,開始將邢氏作案的原由娓娓道來
“知府大人,我這婦人愚昧,可她犯下如此重罪,也是受人蠱惑!”
在場所有人,包括周知府全部都一語不發的聽著,給楊成一個提供證詞的安靜空間。
楊成繼續講道“前些天我在‘長樂坊’賭輸了錢,沒銀子給!‘長樂坊’的老板蘇長樂便要切下我一根手指才肯放我走——我情急之下隻好向在場的‘龍虎堂’大當家借了一兩銀子!
可沒想到不過短短四天,就滾成了十六兩!我們平民老百姓哪裏見過那麽多的銀子?我後悔也無用,便隻好將這件事告訴婆娘,讓她幫我一起想法子!
直到昨日晌午,一位戴著鬥笠的蒙麵人敲開我家的大門,指名道姓要找我婆娘。
我婆娘跟她出去不多時,便揣著十五兩銀子回來!我以為此人是婆娘與我成親之前的老相好過來找她敘舊,便也沒多想哪想是讓她謀害劉老漢的性命啊!”
伴隨著楊成的話音一落,圍觀的老百頓時如群蠅亂舞開始議論紛紛。
“搞了半天原來是有別的人要故意殺死劉老漢!”
“嘖,舍財害命啊這是!劉老漢平時挺憨厚的一個人,誰會跟他結仇呢?”
“龍虎堂的人也難脫幹係!他們成天做這‘喪盡天良’的勾當,多少人被逼得家破人亡?!”
“”伍子覺得掛不住,周圍人的手指頭就快戳到他腦門子上了。伍子紅著臉偷偷問趙九良“九哥,這事兒是你辦的?可把小嫂子害慘了!”
“”趙九良掀了掀眼皮,目光不離公堂上的喬佩佩,“我又沒拿刀架在楊成的脖子上逼他借!”
伍子瞪大眼,無比佩服的對趙九良豎起大拇指。他心道九哥就是牛逼,把自己心上人都間接迫害到上公堂了,還被在場這麽多人指指點點,居然能如此淡定、如此理直氣壯的站在這裏——不愧是龍虎堂大當家!!!
公堂上的楊成正在用力搖晃著泣不成聲的邢氏,“你說呀!那個人究竟是誰?你倒是說呀!唉呀,我的祖姑奶奶呦!~”
邢氏死活不肯說。
周知府讓楊成闡述一下“雇凶殺人”的那個人的外貌。
楊成拚命的仔細回憶著,“此人頭上戴著鬥笠,紗巾至少圍了三層,遮掩的十分嚴實,幾乎看不清五官任何一處!身著白衣,身材高大,裙子一直遮蓋到地麵上,連腳都看不見!說話的時候故意捏著嗓子,分辨不出男女。”
說完,楊成叩了叩頭,“就是這樣,大人。”
周知府“”
“楊成你盡說屁話!”周知府怒了。
這楊成說了等於沒說,甚至還不如不說。若不說,周知府還能嚴刑拷打邢氏,逼她供出真正的凶手。可經楊成這樣一描述,周知府目前隻能先按照楊成形容的去尋找。
楊成被驚堂木嚇得冷汗涔涔,一著急又爆出一個有用的線索“小的記得記得此人的右手腕上不知是胎記還是有什麽別的東西!我開門的時候此人剛敲完門,落下胳膊的時候恰巧被我瞧見了!”
到底是什麽,楊成也沒看清楚。
喬佩佩下意識的瞥了眼坐著的上官詠儀,很明顯,她慌了。
上官詠儀狀似無疑的揮了下嶄白的手絹兒,袖子剛好落下來遮住她右手。
不偏不倚,將她整個手背遮蓋的嚴嚴實實。連一丁點兒指甲蓋兒都不露。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大早起的要吃栗子!”上官詠儀右手上的手絹換成左手,抬起來揩淚,“若不是我隨口說了句‘今年秋比往年的長,今年的栗子定比往年的香’,我爹也不會遭此橫禍!”
上官詠儀本來就長得端莊秀麗,氣質又大方柔弱,再加上她此刻披麻戴孝一身喪服,眼下她這一哭,頗有股“親人逝去我自衰,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之感!
這不典型的一個大孝女麽?
喬佩佩挑挑眉,嗤——這拙略的演技簡直可以和她相提並論了!
即便真的有人懷疑到上官詠儀身上,那“發自肺腑”的哭聲也堵住了悠悠眾口。
周知府此刻正用無比肅穆的表情審視楊成與邢氏,“到底是什麽!快說!眼下有鎮國侯千金在此‘幫助’本官斷案——你夫婦二人若能提供有力的證據和線索,本官可向上頭遞交‘特殊刑案’免你們死罪!”
“夫人,眼下咱們一家老小的死活全都看你了!”楊成哀嚎一聲,激動的乞求邢氏。
邢氏麵如死灰的望了望楊成,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上官詠儀。
上官詠儀雙眼含淚,嗓子裏夾雜著濃烈的鼻音,“還請兩位不要隱瞞,還我爹一個公道才是!”
喬佩佩看到上官詠儀搭在椅子上的雙手正在緊握。
上官詠儀說完,邢氏的雙眼立刻落在“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上——她一頭朝著公案旁邊的紅漆大柱撞去!
“不好啦!死人啦!邢氏撞死啦!”
喬佩佩隻覺得眼前一花,地上的血頓時化成了鮮紅的濃湯幾乎將她吞沒。
暈倒之前,喬佩佩聽到公堂上響起了楊成撕心裂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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