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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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悌的規劃何止是分權,簡直是架空。

    她還懂得柿子要撿著軟的捏,不找沈利彬的茬,專門搶李學安的活計,一周下來,李學安除了教師節寫了篇稿子讚美老師,其它什麽都沒幹,活脫脫像個社會上的閑散無業人員。

    李學安這兩輩子從來沒有過的這麽悠閑過,一開始還享受了幾天,後來越來越無聊,每天都盯著時鍾過日子,最後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開始構思新的長篇小說。

    偏偏夏悌還是個眼尖的,隻要李學安一神遊天外,她準偷偷跑去公孫敏麵前告小狀,有一次被沈利彬看到了,這個八婆屬性的男人也驚到了。

    他趁著吃午飯沒人注意,用氣音跟李學安說了個七七八八,忍不住感歎道“這簡直像是辦公室裏多個了特務。”

    現在倒是隻盯李學安,鬼知道以後盯不盯別人,哪個上班不帶薪開小差啊?

    “她介紹的那個作家也同意在咱們報社開連載了,你猜這倆人什麽關係?”他還不忘和李學安講小道消息。

    李學安聽力不好,倒是正常範圍,但是捕捉不好小音量,皺著眉頭半聽半猜,知道了個大概意思,便問“什麽關係?”

    沈利彬的音量壓的更低“笑笑,本名夏孝,一個孝一個悌,你還不懂嗎?”

    人生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

    沈利彬道“估計是親姐妹。”

    李學安暫停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她不在意這個,沒有夏孝也有趙孝孫孝,她不能寫連載也不是人家的過錯。

    沈利彬身邊隻有這一個能說話的人,雖然對方態度冷漠,也打消不了他的熱情,他又道“你知不知道,主編為什麽會同意?”

    好歹是個主流報紙,隸屬於市宣傳部,拿最大篇幅去發表一些情情愛愛你儂我儂的東西,不像話。這要是前幾年,這位笑笑都得被抓起來遊街。

    李學安很捧場,表情稍微熱烈了一點,問“為什麽?”

    “我聽說,朱主任的媳婦兒姓夏,平時就愛寫作。”多的也不需要說了,大家心知肚明。

    李學安知道夏悌進報社肯定是走了關係,但是卻沒想到是朱主任這層關係。

    她看起來雖然不問世事,但是幾位大領導的大概情況還是了解的,如今李主任要退了,人心躁動,這位朱主任——嚴格來說是朱副主任,便是宋祿最大的競爭對手了。

    感情不止她被奪權,看這意思,宋祿也麵臨著被奪權的危險啊。

    李學安瞬間感覺平衡了。

    她若有所思,呆滯了一會兒,把碗裏的飯粒扒拉幹淨,轉頭對沈利彬說“我想調休幾天,你說主編能批嗎?”

    沈利彬問“幾天?”

    “一周吧。”李學安隨口一說,當即見到沈利彬一言難盡的表情。

    沈利彬要爆炸“七天?馬上就中秋了,剛確認完選題方向你就嚷嚷著休息,看來不是想批假,是想挨批。”

    “那五天?”李學安很好商量,立刻張開一隻手,手指纖細修長,在對方麵前晃。

    沈利彬深吸一口氣,實話實話“兩天能批下來就不錯了。”

    李學安把手縮回去,蓋好飯盒“那我先申請五天,看主編怎麽批。”

    魯迅先生說得好,要想開窗,先要主張拆屋頂。

    沈利彬當著她的麵冷哼,聲音很大。

    ——這是李學安她今天中午聽到的最清晰的音節。

    果然如沈利彬這個烏鴉嘴所料,公孫敏一聽到李學安的要求,立刻引經據典把她批判了個昏天黑地,遣詞造句讓李學安誤以為自己不是想休息幾天,是想武裝起義,創建新時代。

    她沒有反駁,垂頭喪氣的站著,一聲不吭,公孫敏見她頗有些可憐的意味,也知道她如今在單位受人排擠,日子不好過,放軟了聲音說“五天肯定是不行,這樣吧,三天,三天之後調整好心態回來上班。”

    李學安頓時覺得白賺了一天,露出驚喜的神情。

    公孫敏揮揮手,讓人走了。

    當天晚上,李學安宣布調休了三天,明天不用去上班了,眾人麵麵相覷。

    李老大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轉頭對他媳婦兒說“我就說小妹懂事,嘴上不說,但把家裏的事兒都看在眼裏。”

    王翠芬猶豫了一下,操心的說“不去上班能行嗎?要我說,還是別請假了,這些活計不算多,你大哥二哥多幹幾天就出來了。”

    李長征清清嗓子“孩子大了,想給家裏幫忙,你這是做什麽?淨打消孩子積極性。”

    說罷,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連老二媳婦兒看李學安的眼神裏都帶著光,李學安一頭霧水,根本不敢吱聲。

    悶頭吃完飯,她坐在小凳子上,一瓢一瓢給老二媳婦兒舀水洗碗,兩個人配合默契,默默洗了半晌,老二媳婦兒突然說“那你明天跟著我們下地?”

    “啊?”李學安不敢答應下來,她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

    王翠芬另一邊刷鍋,聽到這話停下動作,沒好氣的說“學安工作挺累的了,先讓她休息一天再說。”

    老二媳婦兒委屈,明明李學安專門請了假,難道還要在家裏睡大覺?

    她道“也不用小妹多幹,跟在我們後麵給玉米扒皮就行了。”

    李學安突然身軀一鎮,恍然大悟,九月不正是收獲的季節。

    李長征上班,家裏少一個勞動力,大嫂這兩年又剛生了孩子,三個娃娃這麽小,根本離不開人,去年這時候,一家人忙的焦頭爛額,這五六畝地下來,李老大和李老二一人瘦了十來斤。

    想來今年李學安主動調休,簡直是老李家人的意外之喜,連李長征都一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李學安不敢說這件事是個意外,趕忙道“你們起的時候叫著我。”

    王翠芬不樂意,閨女好不容易休息幾天,還要幹農活。

    李學安看出自己媽的不高興,勸慰說“這樣挺好的,之前我心裏總緊繃著弦,這幾天要是突然閑下來,怕是會生病。”

    王翠芬瞪她一眼“哪有呆著還能生病的?歪理。”不過倒是不反對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學安整裝待發,帽子、手套、口罩都裹得緊緊的,除了眼睛,整個人一絲皮膚都沒露,跟著一家人下地。

    王翠芬看她一眼都嫌熱。

    連著幹了兩天,李學安發現自己還挺愛幹,反正是體力勞動,她一邊扒皮還能一邊想下一本的構思,靈感居然源源不絕,休息下來的時候還能聽到大家夥的閑聊,填充故事素材。

    因為裹得嚴實,她是一點都沒黑,可能是流汗太多,雖然吃的多了,反倒還瘦了一些,整個人看著比原來精神。

    第二天晚上,她摸著自己鼓鼓囊囊的肱二頭肌,喜滋滋的想不然回家種地得了。

    第三天,這個想法被迫中止。

    ——她比上個月提前了四天,來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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