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安看著幾個人義憤填膺的模樣，澄清道“也沒有那麽誇張……”

    “你懂什麽，”打頭的小女孩瞪她一眼，“嬋娟被人為難的事兒，我們都知道。”

    “可惜我們沒有像她一樣的勇氣，也做不到讓廣大女性團結一心創造更多價值，隻想偷偷過來看看她，讓她知道有很多人喜歡她。”

    “我們學校的女生都在追她的小說，每一次連載大家都會慷慨激昂的討論，她真的寫的很好。”

    “之前就知道她寫的內容引發了很多爭議，甚至還對她造成了人身安全問題，想必這一次她也不是自願完結的。”

    “報紙上掛著暫停連載的時候，我們還能安慰自己，說不定是作者私底下有事呢，現在大結局一發，一切結束了，都不知道她還寫不寫了。”

    幾個女孩垂頭喪氣。

    李學安趕忙說“寫的，現在新書正在按部就班的計劃中了，保管讓你們滿意。”

    女孩們的眼睛一亮，立刻圍上來，衝著李學安甜甜的笑“姐姐，你是怎麽知道的，你有內部消息是嗎？”

    “她還要在這個報紙連載嗎？不然換到瑩瑩她爸爸的雜誌社去好了。”

    女孩手一指，那名叫瑩瑩的挺起胸，讚同道“沒問題，她想來的話隨時歡迎。”

    李學安還沒回話，身後一個溫柔的男聲響起來“怎麽，你們是當眾挖牆腳啊？”

    眾人齊刷刷回過頭去。

    說話的是位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板板正正的中山裝，扣子係到最上麵一個，他黝黑幹瘦，個子不高，笑起來眼角有幾條魚尾紋，顯得很有親和力。

    李學安瞬間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恭敬的叫人“朱主任。”

    朱主任笑眯眯，目光在李學安的臉上多停留了一陣子，又轉向幾個小女孩。

    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看見領導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手在底下搞小動作，你戳戳我，我戳戳你。

    瑩瑩膽子大一些，鼓起勇氣回嘴“為什麽不能挖牆腳？你們對嬋娟不好，自然有對她好的人，我不僅要當你的麵說，還要當她的麵說，她寫的很好，我們要給她更高的價格請她過來，不讓一個好作者平白無故被你們打壓。”

    李學安心情複雜的想很好，小姑娘，你確實是當著嬋娟的麵說了。

    朱主任笑容不變，沒跟這群小姑娘置氣，而是說“放心吧，嬋娟在我們這裏，絕對不會有任何不公等的待遇。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們在主席的領導下，絕對尊重女性，也尊重為女性說話的每一個人。”

    這番大義凜然的話顯然收服了麵前幾個小女孩，她們心滿意足，見眼下這個情況，估摸著是看不到嬋娟本人了，就衝朱主任和李學安揮揮手告別。

    朱主任目送她們離開，轉頭問李學安“小李，你下一本已經開始構思了？”

    李學安扯出一抹笑，想敷衍過去“隻是安慰下小姑娘。”

    “寫的這麽好，當然要繼續寫了，”朱主任見她擺出抗拒的表情，以為她不打算開新文了，立刻搖搖頭勸說，“自己的報社不能發表而已，這有什麽難解決的？我手底下也管著一本雜誌社，雖說是周刊，但是比煤城日報更貼合，是專門發表小說的。你要是願意，可以直接來找我。”

    “行，”當著朱主任的麵，李學安不好拒絕，隻是說，“我考慮看看。”

    “好好考慮，畢竟事關前途啊！”朱主任意味深長的說。

    李學安低垂著眼眸，假裝聽不懂。

    宋祿突然一臉驚訝的插進來，到李學安身邊與她並排站著，皮笑肉不笑的問“朱主任怎麽在這裏？”

    朱主任沒有絲毫被人抓住挖牆腳的心虛，平和自然的說“隻是路過。”

    宋祿轉頭對李學安說“快進去上班吧。”

    李學安像是火燒屁股一般溜了。

    到單位，正趕上公孫敏發火，小辦公室關著門，聲音傳出來卻是清晰可聞。

    李學安環視一圈，覺得五天沒來，辦公室還有點陌生。她一扭頭，直接與沈利彬對視，沈利彬縮著脖子，像看到救星一樣湊過來。

    來得正好。

    兩人壓低了腦袋，就像小學生一樣，在桌子底下接頭。

    李學安急切的想知道內部消息，因而主動開口問他“這是訓誰呢？”

    “還有誰啊，夏悌唄！”沈利彬翻了個白眼。

    “怎麽回事？我走的時候，主編還拿她當個寶似的，”李學安驚訝，“這是大變天了？”

    沈利彬解釋道“夏悌從你手上把活計都接過去了，有不懂的又不問。自從那位笑笑開始連載，銷量是一天不如一天，她自作主張瞞下來了，跟印刷廠那邊還要一樣的印刷術，報紙根本賣不出去，前幾天瞞不住了才說。”

    “那不是前幾天的事兒嗎？今天怎麽又突然發火了？”李學安不解。

    “那幾天主編讓印刷廠把數量降下來，結果隔天突然插進去了你寫的大結局，夏悌腦子轉不過彎，硬是讓人家減量了三分之二，導致想買的根本買不到，連李主任都在開會時候問了一嘴。”

    當然，人家的原話是誇宋祿報紙做得好，供不應求，畢竟普普通通一份報紙，都有人求到他那邊去了，這可真是前所未聞的。

    宋祿一回來，尋根究底了一番，這才漏了餡兒。

    人當場發了大火，不是對夏悌，而是對公孫敏，怒火中甚至直接說了句“幹不好就別幹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公孫敏又驚又怒，等送走宋祿，直接把矛頭對準了夏悌。

    李學安聽著，咂咂舌，搖頭感歎了一番。

    這天上班，一整天裏，她從未感受過如此一團和氣的氛圍，等回到家還恍恍惚惚的。

    還沒等進家門，王翠芬拽著一個人出來，見到李學安，臉上的怒火消散了些許，但還是對那人怒目相視。

    李學安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早已經不來往的王家老姨。

    王翠芬手裏拎著幾盒點心，硬塞在自己親妹妹手裏，冷著臉說“把你東西都給我拿走，別再來了。”

    王家老姨搓了搓手，衝李學安笑了笑，道“學安越來越漂亮了。”

    李學安拉著小臉沒有回應，自顧自把車子往家裏推。

    王翠芬的眉頭皺起來“快走，你沒有資格跟我閨女講話。”

    王家老姨悻悻的走了。

    李學安放好車子，扭頭問她媽“老姨來幹嘛？”

    “誰知道呢？”王翠芬翻了個白眼。

    “是不是看著咱們家越過越過好了，想要緩和一下關係？”老二媳婦兒在旁邊插嘴。

    王翠芬嗤笑一聲“除非時間回溯到三年前，她管好自己閨女，別讓鍾曉慧做出勾引姐夫私奔的醜事，我才能和她緩和關係。”

    李學安湊過來安慰王翠芬“沒有鍾曉慧也有別人，這隻能證明範明山不是良人，反正我現在過得挺好的，還要感謝他們幫我排除掉垃圾男人呢！”

    王翠芬被她逗樂了，想到閨女的稿費數額，忍不住眉開眼笑。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又有人上門了。

    王家大姨領著宋祿和張丹兩口子進門，三個人手上大包小包，足足有十來件。

    見到王翠芬，王家大姨也笑開了“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啊？我隔著十來米從門外都能聽到你的笑。”

    王翠芬趕忙上前迎，嘴裏還念叨“來就來，拿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宋祿開口“想著中秋了，過來看看二姨。”

    說著，他看到李學安，又補充道“順便聊一聊小妹工作上的事兒。”

    李學安和王翠芬對視一眼，沒有搭話。

    等人都坐下，寒暄了幾句，宋祿才說到正題“我看小妹想開新書，在報社難免束手束腳，有諸多規矩，但是你和公孫敏他們合作了這麽久，比較熟悉了，再出去寫，難免要磨合。”

    “我現在有個建議，我這邊一直空缺著一個秘書的位置，不如讓小妹過來幫我，正好也能兼顧著創作，旁人再挑不出什麽刺來。”

    王翠芬做不了主，李長征還沒回來，她直接看向李學安。

    李學安愣了一下。

    張丹道“宋祿這些天為了想辦法，真是絞盡腦汁，頭發都愁白了幾根，才想到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李學安於是說“我考慮一下，明天給你們回複可以嗎？”

    王家大姨不認同“這有什麽可考慮的，我們還能害了你不成？趕緊答應了就行了。”

    宋祿趕忙製止丈母娘，他道“事關調崗，是該謹慎一些，今晚小妹你和家人好好商量商量，不著急。”

    等送走這家人，王翠芬悄悄把李學安拉過來，問“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宋祿這個級別，可以有兩個秘書，他底下的活兒不算多，因而從年前其中一個休產假，位置一直空缺著，不是突然空出來的。

    不招人說明忙得過來。

    宋祿突然要李學安過去，還不是今天看見朱主任拉攏她，心裏急了嗎？

    說起來宋祿是姐夫，實際上張丹和她不過是表姐妹，親姐妹都要衡量一番利益高低呢！

    如今報紙銷量不高，朱主任又把小姨子插進報社，明顯勢頭更高，連公孫敏也當了牆頭草了。要是宋祿再不發力，可真算是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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