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冷顏問道，眼神中糾結的意味太過明顯，可是從他緊抿的嘴唇，也能看出他的壓抑。

    殺母仇人就在眼前，這讓他怎麽淡定。要不是因為他是唐糖的爹，他怕唐糖會恨他，恐怕，江無涯此刻，早就身首異處了吧。

    “對不起。”

    江無涯低垂著眼眸，眼中滿是悔恨。‘

    他現在唯一能說的，就是對不起。當時年輕氣盛，拚命想要往高處爬，卻是根本沒有想過後果，沒有想到自己做的糊塗事，會要女兒來承受後果。

    雖然，他已經自食了惡果，可是，這怎麽夠？

    當年，他殺死宮中上下近千條人命後，立刻是被武林人士討伐，也被師父在臉上刻上叛徒之後逐出師門。

    從此，他的左邊臉上，便一直有了這麵具。

    隻是，麵具能遮掉疤痕，卻遮不住他內心的醜陋，也遮不住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呢？”

    祁冷顏抬起頭看了看天，原本還明亮的夜空，此刻也被烏雲遮住了，一如他現在壓抑的心情。

    要他原諒嗎？

    他做不到。

    要他報仇嗎？

    他下不了手。

    可是心中這結，要如何，才能解？

    “是我的錯，是我糊塗，我隻想知道，你為何，會娶唐糖，而且，還是進宮做皇後？”

    一路上，他也聽女兒說了她這些年的經曆。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怎麽能得到他的親睞，還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後。

    他甚至不知道祁冷顏是寵愛自己的女兒，還是想將她往火坑裏推。

    他真的很怕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要是有什麽仇怨，報在他身上就行了，千萬不能傷害唐糖。

    所以，他怕祁冷顏是抱著什麽不良的目的接近唐糖，到最後，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或許，一開始，我是抱有目的的接近她。”

    他轉過身，看著江無涯，眼中滿是認真。

    “可是後來，我是真的愛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每一個無意的小表情，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我不知道怎麽會愛她，可是我更不知道是，是怎麽停止愛她。”

    這一番話是，說的江無涯是熱淚盈眶。他相信，要是唐糖在此，聽到此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一定會很開心的。

    就算祁冷顏此刻要他死，他也是心甘情願。

    “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來吧，動手吧！”

    江無涯閉上了眼，等著祁冷顏裁決自己。

    那種失去至親之人的恨，他太懂，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承受這結果。

    可是，祁冷顏怎麽能動手。他是唐糖的爹，是她唯一的親人，是她在這世間的依靠。如果他對江無涯動手了，無疑就是要唐糖恨自己一輩子。

    所以，盡管恨意如此之深，盡管恨不得將江無涯撥皮拆骨，他還是要忍。

    似乎，對唐糖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此刻江無涯的出現，更是讓他明白了自己究竟是有多愛她。

    所以，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再放她走，都會將她好好護在懷中，不再受一點傷害。

    失而複得這麽多次，若還是教不會他珍惜，那麽真正該死的人，就是他了。

    “你走吧，離開這裏，再不要出現。”

    他轉過身，不再去看江無涯，因為他怕，自己要是再多看一眼，會無法抑製這洶湧的恨意，而被衝動蒙蔽了理智。

    聽到祁冷顏的話，江無涯睜開眼，卻隻是見到了他掙紮的背影。

    他知道，他這麽做，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可是，他舍不得唐糖，他們多年未見，好不容易久別重逢，這就要分開了嗎？

    他舍不得。

    “可是唐糖……”

    “她自有我照顧，朕會好好對她的。”

    說完，祁冷顏便頭也不回地往裏走去。

    他知道，江無涯一定會離開的。

    他這麽愛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忍心讓她卷入這紛亂之中。

    離開，將是最好的選擇。

    而這多年前的恩怨情仇，也會被深埋，絕不提起。

    ……

    “你醒了。”

    剛睜開眼，就聽見了祁冷顏溫柔的聲音。她轉過頭，看見的，是他溫潤如水的目光。

    她抿嘴，對著她輕輕地笑。

    這是這麽多天來，她第一次睜眼覺得安心。

    在睡夢中，她能一直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手，給她安心的感覺。、

    “嗯。”

    她對著她點頭，似乎是已經忘了昨晚自己昨晚被他氣得差點小產。

    不知為何，一覺醒來，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愛他。

    “我有些餓了。”

    這兩天一直奔波，幾乎都沒有好好吃飯，昨晚，又發生了那樣的事，讓她是元氣大傷。她現在不是有些餓，是餓的有些想吃人好嗎？

    “好，我命人為你做些清淡的食物過來。”

    聽到他的要求，他躺到了床上來，將她擁在懷中，輕輕嗅著她淡淡的發香。

    “哦。”

    唐糖其實一開始是拒絕的，她那麽重口味，一點也不想吃清淡的東西好嗎？

    但是被他這麽擁在懷中，她整個人都亂了分寸，哪裏還用空去細想其他。

    兩人靜靜地享受著這苦盡甘來的感情，直到，不知死活的祁冷顏開口，打破了這溫馨的餓氣氛。

    “唐糖，你該洗頭了！”

    “靠，去死！”

    唐糖用力地抬起頭，結實的腦袋撞在祁冷顏的下巴之上，差點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謀殺親夫啊！”

    祁冷顏吃痛，手卻是輕輕地揉著唐糖的腦袋瓜子。這小傻瓜，不知道會痛嗎？還撞的這麽用力！都是快要當娘親的人了，就不能穩重一些嗎？

    他也真的是服了。

    “你去死吧！不要臉！”唐糖回嘴道。

    腦袋雖然是痛得不行，可是重點卻是放在了他的那句親夫之上。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她什麽時候承認過自己是他的娘子了，還謀殺親夫，她想得美！說得好像她已經原諒了他做的那些糊塗事一樣，昨晚還趁她不在和別的女人勾搭！

    “要臉幹什麽，要你就夠了，你就是我的臉啊！”

    似乎是下了決心要將厚顏無恥發揮到極致，祁冷顏湊了過來，貼著她的臉，剛長出來的胡須紮在她臉上，她癢得不行，咯咯地開始笑個不停。

    見他笑了，祁冷顏的心情也是很好，在唐糖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便起身出去吩咐下麵的人準備早點。

    交待完畢，他轉過身，走了進來。

    卻發現唐糖坐在床上，左手托著腮，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在看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