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胸口很痛，身子幾乎不能動彈。我的腦袋也是一團糟，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事兒奇了，“醫生若有所思地扯了扯他的胡子，“現在我要開始檢查了，試著放鬆一下。過程可能會令你舒服，但是請保持冷靜，不要打擾我。”

    老實說，周聰原以為醫生會拿出一個聽診器，或者至少是一個溫度計，但事實證明與他設想的有些不同。醫生閉上眼睛，開始低聲說些什麽，把手放在病人的額頭上。

    周聰不知道這個人在做什麽，但是很快就感覺到整個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地顫抖，仿佛墮入燃燒的霜凍中。短暫的抽搐從腳趾尖一直延伸到頸部，並逐漸集中在頭部，感覺就像有人從裏麵撓他的大腦。

    坦率地說，這種感覺很糟糕。周聰真的很想製止醫生，但是又不得不忍受。

    他擔心抽打這個長得像契訶夫的醫生的臉是個壞主意。而且他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以他現在的身份做出衝動的行為是非常魯莽的。

    幾分鍾後，由於某種原因診斷停止了。醫生再次用手撫摸著他的胡須，說出了最終的判斷：

    “我沒有發現四肢受傷的跡象，盡管肺部有明顯因未知物質引起的影響，但是內部器官基本完好無損。不過你的大腦已經嚴重受損，這在未來可能會導致一些疾病。”

    “我現在想不來任何事。”周聰連忙順勢把自己謊報的失憶坐實。

    “是啊。不幸的是，我不能肯定你的記憶會完全恢複，如果至少能恢複一些東西就好了。至少在最初的幾天裏，你肯定需要人細心的照顧。我想我應該和你商量一下這件事……”治療師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我的身體呢？以後我可以正常運動嗎？”

    “隻有時間會證明一切，但從我所看到的來看，有希望，而且非常大。”

    周聰不知道醫生剛才在自己的新身體裏檢查了什麽。但是他已經知道，在餘生中自己不必拄著拐杖或坐在輪椅上了。

    “今晚我會送來必要的藥物，讓你盡快恢複健康。

    “那麽我要怎麽付錢給你？”周聰以為醫生的服務並不是免費的。

    “不用擔心。大公政府將為支付你所有的治療費用。”

    對周聰來說，一種新語言的最後幾句話聽起來有點不同，但是這樣翻譯是沒錯的。

    “大公?很有意思。”

    “你有很多東西要重新學習，”醫生繼續說道，“任何貴族，即使他沒有足夠的經濟資源，也可以向任何執業醫生尋求幫助，而由公國支付所有費用。”

    “隻有貴族有這個待遇？”

    “當然。公國不會對農民付費，治療他們的隻有村醫。好吧。既然你沒有生命危險，那我告辭了。記住，平時保證充足睡眠，嚐試呼吸更多的新鮮空氣。女傭會認真照顧你。晚上我會派人帶藥水過來。祝你一切順利。”

    醫生做了一個微小的的鞠躬，看起來更像是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他的皮包離開了房間，留下周聰消化聽到的東西。

    王子、貴族、農民。顯然周聰生活在一個階級社會。幸運的是，他穿越過來的屍體不是農村裏的貧困農民，盡管後者不太可能被毒氣中毒。

    周聰也對醫生進行的診斷方法感到非常困惑。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他很難相信在自己身上嚐試了一種效果未知的診斷，但鑒於最近自己曾經與一個自稱神靈的生物對話過，說不定是這裏醫生的某種神秘的能力。總的來說，周聰並沒有搞清楚所處的環境，但是非常。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又有幾波人前來探望周聰。

    一個女仆幾次跑進來檢查他的健康狀況並帶來點心和水清。

    周聰沒有和那個女孩說話，因為無論問她什麽問題，女仆都會開始抽泣。

    不得不說，這位善良的女人每時每刻都讓人以為是一位仁慈而感性的母親，激動的心情讓她無法回答任何問題。

    過了一會兒，醫生又來再次檢查周聰的身體情況，反複提醒他吃藥的重要性，然後鞠躬離開。

    嗯，最後一位訪客是已經打過交道的公國偵探。他試圖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來表示同情，但是並沒有成功。

    周聰明白，他一直在試圖找出謀殺案留在房子裏蛛絲馬跡，但是在確定周聰的記憶沒有恢複後就回家了。

    當和這些人交流時，周聰感覺四肢的活動能力幾乎完全恢複了。經過四十分鍾的觀察，周聰甚至能夠小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

    他居住的房子位於某座風景優美的小山上，再加上二樓的高度可以很好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窗戶正下方是一條狹窄的鵝卵石街道。從路人的衣著和綠意盎然的樹木來看，此時正值炎熱的夏季。

    看著眼前的一切，周聰感覺就像在參加一場曆史服裝秀。

    這裏沒有他熟悉的汽車、紅綠燈和電線杆，而像是一座為拍攝曆史電影而搭建小鎮。周圍都是低矮的三層小樓，很少有高過四層的建築，彼此之間就像穿著奇裝異服的女士一樣各有特色。

    右邊，巨大的羅馬柱支撐著高高的屋頂；左邊，精致的雕塑作品顯露著豪宅主人的巨大財富。一輛兩匹馬拉的四輪車從寬敞的大門中開出來。

    在馬路對麵，一棟點綴著小窗戶的綠色建築，就像一個長雀斑的女孩，靜靜地擋住了陽光。建築師顯然為此花費了大量精力。

    就在他欣賞這座城市的美景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有人快步衝進了房間，隨之而來的還有皮革和昂貴古龍香水的氣味。

    “達雷爾！”一個身穿灰色夾克和寬條紋長褲的陌生男子驚呼道。

    周聰仔細打量麵前的男人。隻見他長著大大的鷹鉤鼻、上唇是兩條彎曲的小胡子、濃密的頭發已經泛白。

    那個男人跑到周聰身邊緊緊地抱住了他。

    周聰不喜歡這種友善的表現，即使是來自親戚也是如此。

    “你怎麽樣？”男人不等周聰回答，立即繼續說道。“我一得到消息就往這邊趕，剛剛見過醫生。太可怕了。凶手如此喪心病狂簡直不是人，而是畜生！我保證，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這關係著我們家族的榮譽。好侄子，你能告訴我是怎麽發生的嗎？”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句話周聰今天已經說了無數次。

    “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叔叔吃驚地問道。“把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不記得……我連自己叫什麽都記不得了。”

    “太糟糕的，”男人舉起雙手。“好吧，認識一下，我的名字是弗拉基米爾，你的叔叔。”

    “弗拉基米爾?”周聰很驚訝。”聽起來怪怪的。”

    “弗拉基米爾·戈爾德耶夫。你看，你父親放棄了他的姓氏。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讓我們以後再談。我認為你應該和我們一起搬進來，至少住一段時間，而偵探們還在繼續工作。無論如何你不能留在這所房子裏。”

    這個人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總的來說，這個提議很符合周聰的計劃。他需要時間獲取更多的信息，在弗拉基米爾家則有可能得到這一切。

    另外周聰現在還有其他選擇嗎？無論什麽時代，十四歲都不是允許獨自生活的年齡，雖然這對周聰絕對不是問題，但是…社會不被允許這樣做。

    弗拉基米爾堅定地握住他的手：

    “就這樣決定了。以後我家就是你的家。唉，你也沒有其他親戚了，這意味著我將成為你的監護人。在你十六歲之前，由我替你管理莊園。你父親最近幾個月的生意很糟糕，剩下的財產已經不多了，需要好好規劃。”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就像警鍾一樣在周聰的腦海裏響起。

    人類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在我們發明語言之前就學會了為金錢或其他物質物品而殺人，所以周聰對達雷爾父親的財務狀況很感興趣。

    “給我講一講父親的財產情況吧!”他請求道。

    “當然可以。不過等我們把重要的事辦好再說。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讓你盡快好起來。今晚我們將談論一切，也許會幫助你恢複記憶。別擔心，搬家後我會照顧好一切。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

    弗拉基米爾讓周聰在房間裏等著，而他則出門與偵探代表討論如何解決問題。

    五分鍾後他回來了，領著周聰離開房間。

    走著走著，叔叔忽然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他的視線。周聰的眼角餘光看到走過幾個穿著製服帶著擔架的人。不用問，擔架上蒙著白布是達雷爾父母的屍體。

    他們開著一輛看起來類似於十九世紀的原始汽車前往叔叔家。

    起初周聰完全不明白車子怎麽能夠移動。像大多數老車手一樣，周聰想像著第一輛奔馳汽車的樣子，但是坐上去卻發現是另一回事。

    車子上有一個帶輪子的方形鐵爐，後麵有兩個隔間，大的裝著烏黑發亮的煤塊，小的則不知道做什麽用。

    司機在動身前，取出一大塊煤放到爐子裏焚燒，然後自己坐在駕駛室，那裏有一個類似操縱杆的東西。

    車子無聲無息地啟動了。既沒有活塞的摩擦聲，也沒有齒輪旋轉聲，隻有木輪有節奏地沿著人行道滾動的聲音。周聰完全無法理解這台車是如何運動起來的。他很想弄明白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弗拉基米爾，請給我說一說我的父母。”

    “叔叔。你應該這樣稱呼我。“男人回答道。

    看到周聰點了點頭，男人低聲說道：“你父親是個好人。他非常愛你，就像你媽媽一樣。”

    “我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維亞切斯拉夫和安娜隻有你一個孩子。”

    “請你告訴我，我的父親姓什麽?為什麽會改姓?”

    “你的父親改姓周，”弗拉基米爾歎了口氣，“如果你非要問的話……你的父親一直從事國際貿易，包括向鄰近的公國銷售本國特產。在十五年前，他忽然帶著一個女人回家，然後向所有人宣布訂婚的消息，把一家人都驚呆了。接著，不等你的爺爺奶奶同意，他就娶了安娜為妻，並且跟著她改了姓。老實說，我理解他的做法，你的媽媽是個真正的美女，沒有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但是家裏人都反對你父親這樣做。”

    “為什麽？”

    “安娜不是貴族家庭的女兒。”叔叔回答道，然後沉默了下來，好像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還是不明白。”

    “對不起，”弗拉基米爾笑了笑，“我忘記了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對於我們來說很自然的事情會引起你的疑問。你看，在我們公國，嫁給沒有貴族身份的人是不能保留姓氏的。唉，安娜·周盡管有著超凡脫俗的美帽，但仍舊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人。為了她你的父親拋棄了家族，這就是為什麽你帶著母親的姓氏。”

    “所以我不是貴族？”

    “不。貴族認定非常複雜。你現在是貴族，但是如果你日後娶了一個非貴族家庭的女孩，那麽你的孩子的姓氏就要變成妻子的姓氏。

    另外，此規則有許多例外情況，遠非簡單一句話可以概括。如果你願意，可以了解更多關於貴族職位的細微差別。這本書在任何有自尊的人的家裏。”

    “你和我父母關係如何嗎？”

    “我尊重我的哥哥。盡管他比我兩歲，但是我們一起長大。不幸的是，最近幾年我們很少見麵。

    我經常在各地探險，他也在各國經商，一年到頭很少見麵。另外我的妻子阿格內特對家庭榮譽的問題非常敏感。

    不瞞你說，她對你的父母態度很差，所以我們很少舉行家庭聚會。”

    弗拉基米爾喜歡聊天，這對周聰非常有好處。

    他給周聰簡短介紹了公國的曆史，路過的一些精致住宅裏的主人生平，以及許多有用的信息。

    奧爾洛公國並不是很大，首都叫米爾哥羅德。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創始人米羅斯拉夫·奧爾洛夫。正是他在一千多年前建造了第一座堡壘，從而標誌著公國統治的開始。此刻周聰一行人位於公國的第二大城市特列赫列欽斯克。

    這個小國由奧爾洛夫家族統治，成立於一千一百二十七年前，據弗拉基米爾所說，它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

    “相信我，我去過世界上很多很多地方，能和這裏相比的一個都沒有。”弗拉基米爾肯定地說道。

    順便說一句，周聰的這位叔叔是一名考古學家，對家中的收藏品如數家珍，搞得周聰很想看看他的博物館裏到底收藏著什麽樣的寶貝。

    木輪在人行道上砰砰作響，弗拉基米爾終於找到了一個熱心的聽眾，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

    周聰一邊像海綿一樣吸收信息，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車上的簾子被拉開，可以看到車子經過的城市部分。

    周聰貪婪地看著車邊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們，在城市裏巡邏的警察，以及那些憑借衣著、傲慢的姿勢和腰帶上的武器很容易與任何人群區分開來的貴族。

    周聰看到不僅男人們喜歡佩戴武器，而且有一位穿著長褲套裝的女士手裏也握著一把軍刀。

    “叔叔，”周聰轉頭向弗拉基米爾問道，“隨身攜帶武器是貴族的標誌嗎？”

    “當然。當你滿十六歲的時候也可以攜帶武器了，雖然我相信有些人應該被剝奪這個特權。

    比如有些年輕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武器，為什麽還要隨身攜帶？很顯然，這些年輕人他們想要表明自己已經成年了。

    還有一些貴族一輩子沒練過武還帶著把劍四處逛。不，我真的不明白這一點。我把自己的武器一直放在辦公室裏，希望永遠不必使用它們。”

    “我們的國家現在是否在打仗？”

    “是的，很遺憾，公國被敵國包圍著，隨時準備奪走我們的土地，但是大公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與叔叔聊天的過程中周聰發現一路上經過的商鋪招牌上都有大大的銘文。對他來說，它們隻是符號，並沒有成為有意義的文字。

    這一路大約花了半個小時。以為這輛車的速度極慢，連每小時二十公裏都達不到，這對習慣開車的周聰來說實在太慢了。

    另外車輛沒有減震器的彈簧懸架，導致乘坐過程中十分顛簸，完全感受不到乘坐的舒適性。

    接近弗拉基米爾家的時候，周聰饒有興趣地認真觀察。

    他的叔叔絕不是個窮人。三層樓高的豪宅，四周是高高的木柵欄，背後三隻大狗在吠叫，在附近的建築中顯得格外顯眼。嗯，要是我們這個世界的考古學家能買得起這樣的房子就好了。

    車子在鍛鐵大門的附近停了下來，弗拉基米爾付錢給司機讓他離開。

    原來這輛車是叔叔租來的，並不是周聰最初認為的私人汽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