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魔法練習消耗了周聰大量的能量。

    當一個微笑的女孩將裝滿食物的大托盤送進包廂時，他已經餓得連生肉都吞得下。

    令人開心的是，裝滿托盤的不是血淋淋的生肉，而是燒烤得美味異常的牛排和魚肉，其中許多調味香料是他在地球時從未嚐過的。

    在開往首都的運行期間，火車在好幾個省會城市停靠過，不過每次都是逗留不到幾分鍾就又繼續出發。

    火車緩慢的行進速度使得周聰得以透過車窗仔細觀察公國的環境和人民生活。

    車窗外麵表現出來的是完全沒有被工業破壞的自然環境。茂密幽暗的原始森林，奔騰洶湧的河流，廣袤無垠的草原等等都在他眼前一一展現。

    戈爾恰科夫對他說過，奧爾洛公國的貴族們占據了國家的大部分土地，普通平民大多數租種貴族的土地，隻有少部分平民通過勞動和運氣擁有自己的一小塊兒土地。

    最近十幾年見，農村許多年輕人更願意搬到城市去謀生。由於勞動力的不足，農村很多土地都荒廢了。

    德米特裏談到地主的時候神色和語氣中帶著某種崇敬的意味。

    這並不奇怪。在他年輕時代，也就是一個多世紀前，當時的人們還固守著舊日的傳統觀念鄙視工業主、銀行家和商人，尊崇占有大量土地的貴農場主和貴族。

    曆史的發展把一切都扭轉了過來。過去被鄙視的商人企業主們擁有了數不清的財富。熱衷於擁有大量土地的貴族們卻逐漸走向破產。特別是鐵路的修建將商人們的貿易觸角深入公國各個角落。

    車廂搖晃時發出的聲音帶有很強的催眠效果，周聰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麽打瞌睡的。等他醒來的時候火車已經到達公國首都米爾哥羅德，翻譯成中文就是世界之城。

    不幸的是，周聰沒有機會欣賞公國首都的美景。德米特裏領著他一出站口就馬上尋找出租馬車。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一位又黑又瘦的馬車夫同意拉他們去寄宿學校。

    馬車走得很快，周聰幾乎沒有時間欣賞這座壯觀的城市。首都的道路質量很好。他們乘坐的破舊馬車在鋪路石麵上滾動時好像一扇未上油的門閂一樣吱吱作響，車身幾乎沒有抖動。但是當馬車駛上鄉間小路時痛苦的折磨就開始了。乘客們的牙齒不由自主地撞擊著，有幾次周聰差點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馬車大大小小的坑窪中顛簸著，周聰甚至懷疑它會在行駛中突然散架。

    兩個小時後，馬車終於抵達一座不大的村莊。

    周聰掀開車簾望去，隻見前方有大約二十幾間房屋。在房屋不遠處有一所寄宿學校，由一堵兩米長的圍牆與外界隔絕。

    客人們的到來引起了村莊裏的一些騷動。馬車沿著村子的主街緩緩行駛，周圍響起一片犬吠之聲。

    馬車又向前走了一百多米，狗子們大概覺得對陌生人吼叫的任務已經完成，便得意洋洋地回到它們的窩裏。

    又走了大約一公裏後，馬車停在了被巨大鐵鎖鎖住的學校大門前，門口有一個小夥子正在清掃樹葉。

    “好吧，達雷爾，我們到了，”德米特裏伸了個懶腰對周聰說道。

    “他們會讓我們進去嗎？”周聰看了一眼大門問道。

    “我先過去問問。”戈爾恰科夫要求馬車夫暫時不要離開，自己走向大門口的年輕人。

    德米特裏的辦事能力很強，僅僅三言兩語就讓門衛打開大門放他們進去。

    十分鍾後，德米特裏和周聰已經坐在學校的校長辦公室裏，等待對方檢查他們帶來的手續文件。

    寄宿學校的校長名叫馬卡爾·蒂穆羅維奇·科爾尼洛夫。他看起來像個退休的拳擊手。他頭發花白，身形如磐石一般堅實，讓人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

    周聰毫不懷疑，眼前的老人顯然經曆了無數風浪洗禮，擁有淵博的知識和經驗。

    在某些方麵老人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大學導師，尤其是在他說話時發出的沉重而有力的低音。

    “達雷爾先生，這麽說是你的監護人把你送到這裏來的，對嗎？”科爾尼洛夫放下手裏的紙片，抬起頭溫和地問道。

    “是的。”

    “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你在接下來的兩年裏會被剝奪貴族頭銜，並且要與農民和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們平等地在這裏接受教育？

    “我知道。”

    “很好。現在請你到門外休息一下，我與德米特裏先生有話要說。”

    周聰走出辦公室，在門外聽到校長發問道：

    “你確定這個男孩不會在一周內逃嗎？”

    周聰沒有聽到德米特裏在那裏回答了些什麽。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完全擋住了兩人交談的聲音。

    幾分鍾後，房門打開。兩人熱情地握手告別。德米特裏叮囑了周聰幾句，便把他交給校長，自己匆匆離開了學校。

    周聰正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一位留著窄胡子，神色不悅的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

    校長簡單向他介紹了周聰的情況，然後便將周聰交給他負責，接著兩人便走出了校長室。

    “名字？”中年人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達雷爾·周。或者你可以叫我周聰，這是我給自己起的新名字！”

    周聰決定使用自己的原名。

    “我叫列昂尼德，是你的導師。未來你會在我負責的班組學習生活。

    現在你跟我來，不要問任何東西，我不喜歡在辦事過程中被問個不停。我們之間說話的次數越少對我們雙方越好。

    看著導師的背影周聰心中納悶：他是對每個人的態度都是如此，還是專門針對自己？哦，看來自己的出身還是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問題。

    周聰辦理寄宿手續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兩人首先來到後勤辦公室。令人驚訝的是，管理者竟然是一個身材肥胖的年輕女孩。周聰沒有想到會在這樣重要的崗位上看到女性領導，這跟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有些差異。

    不過當他聽到女孩的聲音時一切就都明了了。肥胖女士的大嗓門差不多能把房梁震塌。列昂尼德與她進行了激烈的語言交鋒。

    周聰站在導師身後試圖掩飾笑容，但顯然結果很糟糕。

    “小家夥，你在笑什麽？”少女皺起眉頭，不悅地問道。

    “維羅妮卡，這個男孩兒出身高貴，”列昂尼德，“所以按照他的身份應該得到這些物資。”

    “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一位美麗的女士，”周聰看著導師道，“我很高興在這裏見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工作。”

    “你應該稱呼我阿姨，”眼前的女士明顯高興起來，“好吧，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列昂尼德不以為然地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周聰則開始向維羅妮卡解釋，自己需要一套寄宿學校新生應該擁有的衣服和其他配飾。

    當女孩倉庫的某個角落翻找時，周聰感慨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次順利地說服別人。

    維羅妮卡給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周聰表示感謝後跟著導師走向宿舍。

    宿舍大門口聚集著一群高年級的學生，看到列昂尼德走來時轟的一聲四散跑開。這樣看來，周聰的導師並不是善茬。

    沿著寄宿學校宿舍內狹窄的過道，列昂尼德將周聰帶到一條走廊上。走廊的兩側可以看到有七八個房間，其中幾間房門是敞開的，從裏麵可以聽到孩子們歡快的聲音。

    列昂尼德把周聰帶到一個房間，當他們出現在門檻外時，寬敞明亮的房間裏一片寂靜。

    一個狹長的房間出現在周聰的眼前。二十張木床排成兩排，旁邊還豎著狹窄的衣櫃。房間中央是一張長木桌，周圍擺放著幾把椅子。三扇寬大的窗戶很好地讓傍晚的陽光照射進來，讓人可以看清房間的內部裝飾。

    房間裏麵大約有十幾名不同年齡的少年，他們都驚訝地盯著門口。

    一個身著藍黑色製服的年輕人越過十個人的目光，仔細打量著客人，耐心地等待列昂尼德說話。

    “全體都注意了。現在有一位新同學要加入咱們的班組。他叫達雷爾，你們也可以叫他周聰。另外他與你們不一樣，來自於貴族家庭。”

    聽到這裏，人群猛然發出一片討論聲，然而在導師嚴厲的目光下很快就消失了。

    “我希望你們能友好地對待新同學。日丹，還有哪些床位空著？”

    “隻有靠牆的三張床了！”一個身材高大、肌肉發達的家夥報告，用手指了指牆角。

    “周聰，坐下把校服換上。你帶來的東西我會送到倉庫去。我不認為它們在這裏對你有用。”

    當周聰穿過周圍男孩子冷冷的目光走向牆角的鐵床時，他真的感覺到自己後背冒起了涼氣。

    他走在半路一回頭，看到有些人冷冷地打量著自己，還有人猛地收回目光，假裝沒有偷看自己。

    周聰來到一張窄窄的鐵床前，把剛剛領來的衣服放在上麵，脫下自己身上的貴族服飾開始換衣。

    不知道列昂尼德是故意讓他在全班麵前赤身**來使他難堪，還是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不過這對周聰來說毫無影響。

    作為一個在地球上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根本不在乎有人觀看自己的裸體，特別他們還是同齡人的話。

    柔軟的黑色長褲和藍色運動衫有些大，顯然維羅妮卡在尺寸上犯了一個小錯誤，但是穿在身上很舒適。分發給他的鞋子是相當輕便的牛皮靴，應該搭配高筒麻線襪子並且不能穿鞋墊。

    周聰在地球參加軍事夏令營的時候曾經多次穿著這種鞋子參與訓練，但是他並沒有太多願望去回憶當時的生活。

    在周聰的私人物品中，他還保存著達雷爾的日記、一枚方形護身符和一幅家族畫像。列昂尼德收走了這些東西。

    “每天七點起床訓練。日丹會告訴你每天需要做什麽。他是你們組的老大。

    請記住，在這裏你和其他人一樣，不要指望你的貴族身份會得到什麽優待。不，一丁點兒都沒有。任何違反紀律的行為都將被懲罰。”

    列昂尼德獨自離開宿舍，把周聰留在了充滿警惕的目光之中。好吧，他必須盡快融入這個團隊。

    任何生活在一起的人群都有清晰的等級結構，青少年更是如此。在這裏你幾乎可以一眼就分辨出對方屬於什麽等級。

    通常來說，一個班組裏隻有一個首領，隻有極少情況下會出現兩個。

    在首領周圍會有一群親密夥伴作為骨幹，負責鎮壓一切不滿者的挑戰。

    還有一些獨立獨行的家夥是團體中的刺頭。他們不會允許別人對自己的冒犯，但是也不會輕易對首領的領導權提出異議.。

    而被團體拋棄的成員是這個社會金字塔最底層的人。當然社會學家可以更詳細地描述一切，但是周聰的知識足以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駕馭一切。

    與一群已經習慣了彼此的人群打交道最忌諱的便是膽怯、離群，試圖躲在角落裏的某個地方來讓自己變成隱形人。

    如果這樣做，那麽你肯定會成為被拋棄的人，甚至是被欺負的對象。

    根據周聰多年的生活經驗，最好的做法是馬上向大家表現出友善，認真結識了解每個人。

    當然，在具體操作時會做出一些調整，不過原則不變。

    周聰決定采用這個策略。

    在列昂尼德離開後，他立即向所有在場的人介紹自己：

    “諸位同學！我叫周聰，但我不是真正的貴族。我的媽媽是個普通的女人，而且我一周前就失憶了，對這個世界的狗屁都不記得了。我很榮幸加入咱們的班組，希望能和大家成為好朋友！”

    周聰的發言熱情洋溢，可是人群回應他的是冷冷的沉默。

    男孩們沒有理會他說的話，成群結隊地聚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他的到來。周聰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麽，但是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周聰一點也不喜歡同學們的無知。他沒想到融入集體會這麽困難。

    現在他需要了解這裏的一切是如何運作的，以免自己在寄宿學校的生活從一開始就搞砸。

    想到這裏，周聰把自己的東西放在壁櫥狹窄的架子上，直奔日丹走去。

    唉，談話沒有成功！

    周聰期待的諸如粗魯、蔑視、威脅等待態度都沒有。但是隻有一樣，日丹連同身旁三個長相不起眼的家夥像躲麻風病人一樣往後退縮。

    情況並沒有改變。班長顯然在周聰旁邊感到十分不舒服。他沒有直接回答直問題，隻是不斷後退，直到走入走。

    情況越來越難辦。

    雖然周聰早已經猜到自己加入團隊會很困難，但是萬萬沒想到會到如此的程度！

    在地球上和人打交道是多麽容易啊？隻要互相打個招呼，談談天氣，聊聊生活就能混熟了。

    一無所獲的周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無意中發現對床男孩用黑溜溜的眼珠盯著自己。

    “他們害怕你，”這個長著吉普賽人樣貌的小男孩低聲說道，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狡黠的神情。

    “那麽你怕不怕我？”周聰問道。

    “不怕。我父親從小就告訴我，未來我不會死於病床上。他不止一次地罵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死在這條閑不住的舌頭上。不過他很早就去世，永遠也不會看到那一天了他等不及了。對了，我的名字叫維特卡。”

    “周聰！”

    周聰伸出手來握手，這引起了孩子的困惑。嗯，舊習難改，在這個世界上這種打招呼方式是不被接受的。

    “你說他們怕我，這是因為什麽？”

    “當然會怕你了！你是一位貴族，擁有王國賦予的權力和魔法力量。如果我們這些平民子弟不小心得罪了你，那麽我們和家中的父母遭到報複怎麽辦？”

    “嗯，這裏人人平等。”

    周聰想起了校長的話。盡管如此，階級不平等的想法還沒有在他腦海中浮現。

    “比如我們的班長日丹，”維特卡道，“他之所以成為孤兒，就是因為他的父親私自在主人的森林裏捕獵了一隻黑鬆雞，結果被活活打死。咦，為什麽你會這麽吃驚？”

    “我剛才已經說過，我由於一場意外失去了記憶。對我來說，你的話就像天方夜譚。在我的家裏，仆人們似乎都得到了很好的對待。”

    “你居住在城市，那裏的貴族都是受過教育，有文化的大善人。

    可是在鄉村裏的地主大人們不是這樣。如果一不小心惹了主人生氣，那麽隨時有可能毒打甚至處死。”

    “那麽人們就乖乖地忍受這一切？難道你們不會逃跑嗎？”

    “開玩笑！所有的土地都是各個地主的私產，你一個人能逃到哪裏去？

    我曾經聽說，一個村莊的農民決定將主人連同莊園一起燒掉，結果遭到了貴族們聯合鎮壓，所有村民全部被處死。普通人是無法真正對抗貴族魔法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