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之地一切如常。被捆綁的凶手在地上昏迷不醒。

    周聰仔細檢查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人在這段時間闖入過這裏。

    列昂尼德根據周聰的描述先到樹林查看殺手藏身過的大樹，然後才回到昏迷的殺手跟前。

    導師小心翼翼地解開男人胸口沾滿鮮血的繃帶，驚訝地看著周聰：

    “他身上的傷是你砍出來的？”

    “是的。不過是他先偷偷用弩箭射我，”周聰把繳獲的武器交給了列昂尼德，“然後掏出短刀向我撲來。我沒辦法隻能出手。

    “他傷得很重，必須趕快接受治療，否則會流血不止而死。你現在馬上去找主任報告這件事。切記，除了他以外的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這很重要！”

    “我又不是傻子。”周聰低聲咕噥著向出口走去。

    是的，一個雇傭殺手在寄宿學校內襲擊學生的消息如果泄露出去絕對引起軒然大波，讓整個學校人心惶惶。這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想找到主任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周聰在行政辦公樓裏轉悠了半晌都找不到主任辦公室。

    一年級二班的導師阿列克謝路過時發現了他，便上前詢問周聰為什麽不去上課？

    周聰見了他如同見了救星，連忙請求他帶自己去見主任。

    阿列克謝聽說是導師列昂尼德派他前來，又聽說事情十萬火急，當下便領頭來見馬卡爾·蒂穆羅維奇。

    進門之後主任做了一個手勢，阿列克謝便自行離開。

    “周聰，你不覺得我們最近見麵次數有點多了嗎？這次又發生了什麽事？”

    “導師列昂尼德讓您馬上到權力之地。

    “馬上？我？”

    “有一個自稱是眼淚的殺手潛入校園。”周聰希望這個不尋常的名字能起到作用。

    “誰被襲擊了？”馬卡爾·蒂穆羅維奇的臉色馬上變得陰沉起來。

    “是我。我通常早上在那裏練功。”

    “你脖子上流血是因為這個？”

    “是的”周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以為已經好了。”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主任重重地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們走。”

    與列昂尼德不同，馬卡爾·蒂穆羅維奇並沒有快步奔跑，而是像閱兵式的總司令一樣在寄宿學校的校園裏踱步而行。

    一路上，周聰簡要地向他講述了早上事件的詳盡細節。與此同時，他想弄清空地中央的長明火焰為什麽會變成紅色，不過沒有得到答案。

    到了權力之地，列昂尼德已經把周聰的犯人喚醒並開始審問。不過當導師看到主任時連忙過來相見

    接下所有的行動都是在沒有周聰參與的情況下進行的。馬卡爾·蒂穆羅維奇讓周聰走到一邊，開始和列昂尼德小聲談著什麽，不時朝被綁凶手的方向頻頻點點頭。

    周聰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聲音細小到令他無法辨認字句的地步。這對周聰來說是一個啟示。事實證明必要時主任說話可以輕聲細語。

    又過了半個小時，周聰被趕出權力之地。兩人再次警告周聰需要保密。

    周聰之後沒有聽到關於凶手下落的消息，他非常懷疑凶手是否會在不久的將來被釋放。

    整整一天，知情三人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他們像往常一樣學會了控製魔法和自己的身體。

    到了晚上，一名政府調查員來到寄宿學校。周聰是在被人叫到主任辦公室才得知的。

    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瘦弱男人向周聰質詢了很長時間，並詳細詢問了早上暗殺事件的所有細節。

    周聰是如何發現異常？又是如何躲開的暗器？周聰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怎麽會輕易擊倒一個成年殺手……

    這個名叫阿納托利·佩斯托夫的調查員問出了諸如此類的一堆問題，差點把周聰問的快要崩潰。而且周聰敢肯定，如果不是主任在場，這家夥的折磨還會延長一個小時。

    當佩斯托夫終於停止用問題轟炸周聰時就到了離開的時候。調查員承諾如果案件有了進展會回來通知學校和周聰。

    等他離開後，馬卡爾·蒂穆羅維奇把周聰留了下來。

    周聰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準備迎接主任的又一遍質詢。不過馬卡爾·蒂穆羅維奇要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周聰，”主任嚴厲地看著他，“今天發生的事情很不尋常。在寄宿學校的曆史上從未發生過針對學員的襲擊事件。從今天起，你不許再進入權力之地，直到案件有了眉目。”

    “為什麽要這樣？”周聰急道，“你是覺得對方還會派出另外的殺手前來嗎？

    “聽著，我現在不是和你商量。你已經聽到了我的決定。兩個星期內，直到立秋，禁止你出現在權力之地。”

    “那麽我該如何向同學解釋呢？

    “我會找到伊洛娜，讓她對大家說，這是她的決定。”

    “除此之外呢？”

    “平時盡量不要孤身在校園出現。我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想要殺死你，不過可以肯定他不會輕易放棄。

    當然，我們會加強校園安保，但這並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安全。現在你可以走了。”馬卡爾·蒂穆羅維奇道。

    周聰懷揣著糟糕的心情離開了主任辦公室。在行政大樓附近，無處不在的維特卡已經在等著他了。

    周聰瞟了自己的朋友一眼。維特卡開口問道：

    “主任為什麽找你？我來到學校這麽久還從來沒有被叫去談話，而你已經是第二次了。”

    “你以為這是什麽好事嗎？連這個你也羨慕？”

    “確實如此。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你？”

    “為了處理我和家裏親戚的問題。”周聰對朋友撒了謊。“維特卡，兩百隻老鷹很值錢嗎？”

    “當然，”男孩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可三隻鷹可以買一頭水牛了。你為什麽問這個？”

    “我家裏原來養著一群鷹，現在我打算學習一下理財，估算一下家庭財產有多少。”

    “哦，那好吧。又是你們貴族才有的煩惱。”

    “我現在要去見伊洛娜，咱們過後再見。”

    周聰告別維特卡向教學樓趕去。雖然他知道晚上在那裏見到伊洛娜的機會幾乎為零，因為女老師在下課後就會離開寄宿學校，早上才會返回。不過即使見不到她，周聰也可以自己趁機獨處一陣。現在他需要考慮冷靜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主任說的是對的。殺手雖然被抓住，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會收手，周聰必須為此做好準備。

    殺死達雷爾父母的主謀和今天早上事件的幕後黑手也許是一夥人，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兩支人馬。甚至眼淚是由死神牧師雇用而來的也不奇怪。

    周聰必須為自己的生命安全做點什麽了。

    首先需要想辦法和達雷爾父親的合夥人談一談。為此必須知道如何偷偷地地離開寄宿學校。

    擺在周聰麵前的問題無意中被日丹解決了。

    在兩人最後一次衝突之後，日丹便離周聰遠遠的，也沒有再暗中針對周聰下黑手。

    不過他受傷的自尊心需要治療，因此設計陷害維特卡被關進冷藏室。

    周聰一邊沉思一邊繞著寄宿學校的校園走了一圈。

    忽然間前方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小群學員聚集在宿舍附近吵嚷著什麽，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停下來觀看。

    周聰本來對這種熱鬧不是特別感興趣。可能又是男孩子在因為女人爭風吃醋。

    不過但事實證明，這一次事情有點嚴重。

    “維特卡差點用魔法殺死了基斯利亞克。”同班的一個人向周聰跑來。”

    “什麽？”一股火氣從周聰身上爆發出來。不管周聰對這個健談的孩子有什麽感覺，但是在學校的整個時間裏，他一直都在周聰身邊。周聰覺得自己應該對他的生活負責。

    一群男孩擠在維特卡和基斯利亞克周圍，後者正用一種非常誇張的方式捂著他的臉尖叫著。

    “眼睛！我的眼睛！”基斯利亞克喊道。“他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怎麽回事？”周聰一把抓住了維特卡的手，嚇得他渾身抽搐了一下。不過他看到是周聰的時候馬上冷靜了下來。

    “我本不想這樣做。是他們嘲笑我一無是處，諷刺我永遠不會成為貴族。嗯，所以……”

    “然後呢？

    “然後日丹拿過一根樹枝對我炫耀自己魔力斬的水平！他們罵我根本配不上和他相比，更不要說幻想成為貴族了。”

    “好吧，”周聰歎了口氣。“所以你受氣不過出手了？”

    “是的。”男孩幾乎是歎了口氣回答道。“基斯利亞克罵得最難聽。我當時生氣了，所以用魔力斬傷了他。”

    “維特卡，你知不知道被他們算計了？”

    “什麽？”

    “他們就是故意來激怒你的。你衝動之下果然對他們出手魔法。你的魔法傷害性不大，這點日丹很清楚。基斯利亞克的嚎叫更多是在演戲，因為我看到他的臉上隻有些擦傷。”

    “這麽說他的眼睛並沒有瞎？”維特卡立刻激動起來，周聰為此感到害怕。

    “你不害怕校規懲罰嗎？”

    “沒什麽，反正我習慣了。”

    “維特卡呀，維特卡！”周聰搖搖頭，“你是怎麽活到了這個年紀的？”

    “我的爸爸也很奇怪這一點。”

    在和朋友的談話中周聰沒有注意到導師列昂尼德已經及時趕到的。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老師幾乎要哀鳴起來。“這是誰幹的？周聰，是你嗎？”

    “不！”維特卡立刻喊道，“是我！是我打傷了基斯利亞克！”

    “你？”列昂尼德疑惑地看了看矮小的少年。

    “是的！”

    “我不在乎，”列昂尼德疲憊地揮了揮手，“既然你說是你做的，那就跟我來。”

    列昂尼德沒有檢查他的命令是否正在執行，擠開擁擠的學員向外走去。維特卡立刻跟了上去。

    “那我呢？”基斯利亞克衝著導師的背喊道。

    不過導師甚至沒有轉身看他一眼，再次證實了周聰關於男孩臉上“嚴重”傷口的判斷。

    周聰趕忙跟在他們後麵。至於日丹嘲笑自己的眼神他毫不在乎。

    “沒關係，日丹，這筆賬我記下了。”

    周聰心裏暗自念道。

    對於周聰來說，日丹等人傷害自己還能原諒，陷害維特卡則是另一回事了。在這段時間裏，孤身一人的周聰已經開始將維特卡視為自己的弟弟。

    “老師，”周聰追上了列昂尼德，“維特卡是被他們挑釁而激怒的。這不是他的錯。”

    “規則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列昂尼德平靜地回答。“有了教訓，下一次麵對這種情況就能更好地控製情緒了。”

    “他會被關在那裏多長時間？”

    “一天。”

    “見鬼！”周聰暗自罵道。

    真是糟糕的一天。

    周聰抑製住掐斷日丹和基斯利亞克脖子的衝動回到宿舍休息。

    而那兩人似乎故意想引起周聰的注意，大聲地和舍友們談論維特卡的行為有多麽愚蠢。

    他們顯然指望周聰也忍耐不住上前理論，這樣他們就有機會再次原樣複製白天的一幕。

    不過他們不知道自己麵對的周聰早已打定主意，不會對他們的行為做出任何反應。

    老實說，周聰並不清楚為什麽日丹會去陷害維特卡。

    這種行為除了獲得短暫的滿足之外還能有什麽收獲？

    不過他也明白，世界上的人是千奇百怪的。

    一些人就是熱衷於做惡，幾乎是他們的一種生理需求。他們從不會放過害人的機會。基斯利亞克完全符合這樣的特點。不過日丹倒是有可能是被盲目的仇恨所引導。這孩子一個月來一直沒有放下恨意。嗯，這是他自己的錯。

    第二天最後一節剛結束，列昂尼德就召集了寄宿學校的所有學生一起前往冷藏室。

    在打開冷藏室的大門之前，列昂尼德衝著學生們大聲喊道：

    “校規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任何人都不應該對自己的同學使用魔法。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樣的矛盾，但是如果有人膽敢違反這一條就看看維特卡現在的樣子。”

    導師將鑰匙插入鎖孔一扭，沉重的石門向兩側分開，露出了向下通往冷室的通道，濕漉漉的空氣帶著潮濕和黴味湧了出來，令人心頭一悸。

    導師和工作人員彎下腰走進通道。過不多時幾人將維特卡抬了出來。

    當周聰看到男孩時差點以為他已經死了。灰白下陷的臉頰和僵硬的身體讓這個男孩和一天前完全不同。

    這個少年似乎在這座冰冷監獄裏度過的不是一天而是至少幾個月。

    列昂尼德將維特卡失去意識的身體放在地上，雙手按在他的胸前。學生們已經學習過初級急救術，所以導師的行為並不是什麽秘密。

    幾分鍾後，男孩的臉頰變成了粉紅色，呼吸漸漸恢複了過來。然後維特卡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著站在附近的人，接著大哭起來。

    這就是孩子們在噩夢蘇醒後哭泣的樣子。

    就像戰爭中的士兵第一次見到死亡，痛苦的恐懼壓垮了男孩的神經。

    “軟蛋。”

    周聰聽到有人帶著蔑視的口吻低聲辱罵。他一轉身就看到了咧著嘴笑得開心的日丹，而在他旁邊則是不變的基斯利亞克。

    周聰很想給他們兩耳光，掃去他們臉上的邪惡笑容。

    不過周聰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已經計劃好如何報複日丹。到時候會讓他們為今天後悔。

    花了一分多鍾的時間維特卡平靜下來。他擦幹了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拒絕別人幫助，一瘸一拐地向宿舍走去。學生們也不等導師再說什麽，也開始逐漸散去。

    半小時後，重新振作起來的維特卡已經坐在飯廳裏，大口吃著已經冰冷的晚餐。

    周聰守在他的身邊，聽著他講述在冰室裏令人恐怖的地方。”

    “當我進去的時候，”維特卡一邊將食物塞進嘴裏，一邊含糊地說道，“根本沒想到那裏會這麽糟糕。嗯，沒有窗戶，隻有一塊大石板，牆上都是一股股刺骨冰冷的水流。

    然後石門被關上了。裏麵的氣溫迅速下降，冷得好像有人用刀刮我的骨頭。隻要有一股小風吹過，我就感覺好像有人要把我的生命帶走。為了保持體溫我繞著屋子狂走，但是這沒有任何幫助。”

    “你沒試過用魔法發熱嗎？你有這樣的本事的。”

    “根本不靈！”維特卡回答道。“在那裏我感覺不到魔法力場，也無法進入靈魂之海。完全無法使用魔法。周聰現在明白為什麽導師們喜歡用它來嚇唬我們了。就是被直接處死也被在那裏活著更好。”

    “不過我們不能對別人的挑釁屈服。我會懲罰日丹和基斯利亞克的。你就不要去找他們了，否則你真的會再次被丟進冰室裏。”

    “也許我們不用報仇。”維特卡顯然被冰室懲罰嚇到了。

    “這是必要的，維特卡。這是必要的。”。

    “我還是想說……”

    “閉嘴！好好吃你的飯。”周聰揮了揮手，不再讓他繼續說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