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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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灝越看越是茫然,眉頭皺成了兩團疙瘩。卻聽羅飛在一旁解釋道:“兩天之前,我收到了這封信箋。信是從本市發出的。8102,這是我以前在警校讀書時候的學號。”
“是的,你是省警校八一級的學員,當年的各項成績極為出色,被譽為警校‘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學員’。隻是你畢業前卻犯了一個錯誤,最後僅被分配到龍州這個二線城市,在郊區某派出所當了一名普通幹警。不過你升得很快,八年後就當上了所長,後來又調到龍州市刑警隊任職——”韓灝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上的一份報告,臉上的表情喜怒莫測,“這是你的相關資料,關於你的履曆,我們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
羅飛一愣,在血案突發的緊張時刻,韓灝還特地分出精力詳細調查了自己的檔案,以這樣一種方式為人所重視給他帶來怪怪的感覺。
“那應該是一次大錯誤吧?”韓灝卻還不願罷休,又揶揄著說道,“否則警校的天才又怎麽會淪為一個小小的片兒警?”
對方這番話語顯然是觸動了羅飛的許多心事,他雙目迷離,神情竟變得有些恍然,半晌之後才喃喃地說道:“錯誤?嘿,也許叫失敗更準確一些,慘痛的失敗……”
韓灝陡然間看到羅飛這副模樣,不禁頗為意外。從收集到的資料中,他知道羅飛此前在龍州曾破獲過許多大案奇案,出眾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由於某些經曆,以至於人生坎坷,倒也令人感懷。經過這次麵對麵的交鋒,他心中原先積攢的鬱悶也發泄得差不多了,此刻忍不住倒要勸解對方兩句:“錯誤也好,失敗也罷,都已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不用總是放在心上。而且……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不……”羅飛痛苦地搖著頭,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迸現出眼角的根根血絲,“還沒有結束,他回來了,他還在這裏!”
“你說誰?”羅飛沒頭沒腦的話語讓韓灝滿頭霧水。
“那個惡魔!寫信的人!殺害鄭郝明警官的凶手!”羅飛一口氣說出的三個角色顯然是在指同一個人,他的雙眼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語調又如寒冰般徹人心脾,屋內的空氣似乎都要因那寒意而凍結起來。
韓灝愕然間明白了什麽,他又拿起那封信箋看了一遍,然後如連珠炮般問道:“是這封信?這是誰寫的?這和鄭郝明被害又有什麽關係?”
羅飛用雙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去調整自己的情緒。雖然已過去十八年,但每當那段回憶重現的時候,他還是會有忽然就要失控的感覺。漸漸平息了下來之後,他抬頭向韓灝反問:“你是什麽時候來到省城刑警隊的?”
“十年前,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碩士畢業後。”這次韓灝很爽快,也很自豪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羅飛歎息一聲,對於對方那顯赫的專業背景毫不為意。略一停頓之後,他似乎在展開一個新的話題:“上午我離開現場之後,根據鄭警官相機上的線索去了極天網吧——前天下午三點四十七分,鄭警官在這裏密拍了一個上網者的照片。我讓網管調出了此人在當天的上網記錄,從中我找到了這個網頁。”
在分析案情的時候,羅飛便重新找回了他特有的那種冷靜和縝密。說話的同時,他遞上了一張複印好的網頁資料。
韓灝接過那張紙,他對網絡方麵的東西並不是很熟悉,不過他還是能看出紙上出現的應該是某個論壇上的帖子。發帖的賬號是一串字母:eumenides,帖子的標題則是四個赫然醒目的黑體字——死刑征集,正文的內容如下。
每當我睜開眼睛,我會看到這個世界上仍有許多肮髒的靈魂。
法律是淨化這個世界的工具,可是法律的作用卻總是受到太大的局限。
有人做了壞事,可這些壞事卻不受法律的管轄;又或者有人做了壞事,可法律卻找不到將他定罪的證據;還有的時候,做壞事的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資本,使他們能夠淩駕於法律之上。
法律是不完美的,社會需要法律之外的刑罰。
我就是這個刑罰的執行者。
我施加的刑罰隻有一條,最直接的一條——死刑。
將有一批惡徒被我清理。不過他們的名單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
因為你有機會在這個名單上加一個名字。
你希望某個人去死嗎?你覺得他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你製裁不了他,正義在他的麵前顯得無比孱弱。
那麽請你把他的名字寫下來,告訴我他做過什麽,我會對他進行判決。
你們有兩周的時間。然後我將公布最終的執行名單。
韓灝很難想到這個帖子會和鄭郝明的死有什麽聯係,他費解地搖了搖頭:“這能代表什麽?一個惡作劇吧?網絡上會有很多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
“惡作劇?嘿……”羅飛冷笑了一聲,他突然往前探過身子,語氣變得激烈起來,“這是實實在在的罪惡!可怕的罪惡!鄭警官就是因為這個送的命,但他並不是第一個犧牲者,十八年前,這罪惡就已經施虐過一次了。”
羅飛的神態讓韓灝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他立刻追問道:“十八年前發生過什麽?”
羅飛卻把身體縮了回去,他搖搖頭:“我現在不能說。”
韓灝有種被人戲弄的感覺,他極為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你到底什麽意思?”
羅飛神情嚴肅:“這是機密。”
“什麽機密?”
“十八年前,在這個城市裏發生了一起案件。因為案件的性質極為惡劣,為了控製影響,這起案件被定為一級機密,所有的偵破工作也是由專案組秘密進行的——”說到這裏,羅飛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對不起,我暫時就隻能說這麽多了。”
韓灝皺著眉頭,將信將疑的同時也有些惱火,他冷冷地詰問道:“既然是一級機密,那你怎麽會知道?”
羅飛的眼角抽動了兩下,似乎被觸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經,然後他鄭重其事地與韓灝對視著:“我也是那起案子的當事人……你還不明白嗎?當年正是這樁案子讓我跌入了穀底!而案發後對我進行詢問的專案組警員,就是鄭郝明鄭警官。”
原來是這樣……韓灝的腦子飛速地旋轉了片刻,總算把一些前因後果串連了起來:十八年前的密案,至今未破……鄭郝明是專案組成員,發現了新的線索……當事人羅飛接到神秘信箋,回到省城……鄭郝明遇害,罪惡正在拉開新的一幕!
一張大幕正緩緩浮現在韓灝的眼前。雖然幕布仍然遮蔽住了所有的秘密,但那掩蓋不住的凝重氣氛還是讓韓灝既興奮又緊張。
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懼。
這到底是一起什麽樣的案子?
答案就在對麵那個家夥口中,可他卻又偏偏不說出來。
韓灝用一種複雜的表情看著羅飛,緩緩地說道:“既然你不能告訴我詳情,那你又何必來找我呢?”
“我希望你立刻向上級領導打報告,要求解密當年的案卷,重建專案組!”羅飛毫不回避地迎向韓灝的目光,同時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十月二十一日下午,十六點三十分。
刑警大隊會議中心。
韓灝臉色陰沉,雙手壓著桌上一堆厚厚的資料。兩個小時前,他從檔案室解密了這些已封存了十八年的案卷。當看過這些案卷之後,他終於知道十八年前發生了什麽樣的案子,也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會是一個多麽可怕且具有野心的對手。
好在他並不是一個人——在他的身邊,在十八年之後,由警界精英們組成的專案組正在重建。
羅飛坐在桌子的對麵,他的視線已經在那堆資料上停留了很久。不過他的目光零散,思緒顯然已經飄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中。
那些資料在別人眼裏可能就是一些文字、一些圖片,記載了一些事情。可是對羅飛來說,那感覺卻完全不同。他已置身於一幕幕如此真實的場景中,雖然已事隔多年,但那場景中的聲音、畫麵,甚至所有氣息都是如此的清晰,纖微可辨。
當然,與那場景同在的所有情感亦沒有減輕分毫。
悲傷、沮喪、淒涼、憤怒,甚至還有恐懼……
羅飛知道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這些。而獲得解脫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那個可憎而又可怕的家夥,做個徹底的了結。
這也正是他特地請假從龍州趕到省城的原因。
尹劍坐在韓灝身邊,目光卻在好奇地看著羅飛,似乎很想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這個突兀出現的男子身上似乎帶著一種神秘的氣質,這種氣質無疑對尹劍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十八年前他經曆了什麽?現在又為什麽回來?一個個疑團在尹劍的腦子裏旋轉著,他恨不能一下子洞悉所有的答案。
在座的另外一個小夥子神情卻和尹劍迥然不同。這個小夥子看起來二十來歲,似乎比尹劍還要年輕一些。他戴著眼鏡,身形瘦弱,用左手斜支著自己的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懶散樣子。雖然也穿著一身警服,但小夥子的儀態形容卻與那肅穆莊嚴的氣質極不相稱。此時他正百無聊賴地轉動著右手中的一支水筆,似乎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毫無興趣,隻是偶爾會抬起頭來,目光極其快速地瞥出去,神態在一瞬間變得靈動至極。
緊挨著小夥子的是一個黑黝黝的健壯男子。他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坐姿威嚴,身板挺得筆直,顯得極為精幹有力。在他的身邊似乎能產生某種氣場,肅穆而又充滿了安全感。此刻他正抬起左手看了看腕間的手表,然後正色說道:“韓隊長,時間已經到了,我們開始吧。”
韓灝的手指在那疊案卷上輕輕敲了敲,躊躇片刻,答道:“嗯……還有一個人沒來,這樣,我們再等三分鍾!”
確實,在羅飛和轉水筆的小夥子之間還空著一個座位,這會是一個怎樣的列席者,又為什麽會遲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