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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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姨太和馬天嬌母女兩個捧著銅鼎,一路力大無窮的往花園外走。其餘眾人遠遠的跟在後方,心懷鬼胎,統一的不肯靠近她們。她們也不在乎,仰著白臉喜笑顏開,兩口白牙在外麵晾了一路。

    及至出了花園,她們開始嘻嘻的笑出了聲,腿腳可是很有勁,輪流抱著大銅疙瘩前進,步伐一致的越走越快,誰也不等了,一溜煙的就沒了影。馬老爺也不吭聲,走著走著忽然拐了彎,直奔宅子前頭自己的洋。馬俊傑察覺出馬英豪在看自己,故作不知,撒腿就跑。賽維則是暗暗一扯勝伊的袖子,然後回頭笑道:“大哥,我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下次開眼就得等明年了。現在我們心滿意足,要回院裏去了。你什麽時候回天津?要是沒事的話,就在家裏多住幾天得了。”

    馬英豪皮笑肉不笑:“天津事多,我抽不開身。”

    賽維又道:“過幾天我們要是有錢有閑了,興許還去天津叨擾你呢。”然後她對著佩華也揮了揮手:“我和勝伊真走了,回頭見。”

    賽維和勝伊回了院裏,向無心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今日見聞。三人合計一番,也沒得出結果。如此過了一夜,翌日清晨,勝伊出門去找朋友玩,不料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五姨太母女。

    兩人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張臉是異常的白,仿佛是徹夜未眠,失了血色。她們自己也有所意識,為了補救,故意抹了一層鮮紅的胭脂,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待燒的紙人。見了勝伊,兩人一起微笑招呼,笑得很大,嘴角失控似的往兩邊咧。勝伊嚇了一跳,問道:“五姨娘,四妹,你們起大早幹什麽去?”

    馬天嬌嗬嗬笑道:“找個明白人,幫我們看看昨天運上來的古董呀!”

    勝伊停了腳步,給她們讓路:“哦,那請先走。”

    母女二人不再言語,笑模笑樣的走了。

    當天下午,勝伊回了來,無巧不成書,又遇到了五姨太母女。兩人還穿著早上那一身鮮豔服裝,臉上的胭脂粉有點褪色,顯出蒼白的皮膚本質。勝伊停了腳步,含笑問道:“五姨娘,四妹,找明白人看過古董了嗎?”

    母女二人依然一臉歡暢,麵對勝伊的提問,卻是沒有答複,笑微微的自顧自走過去了。

    勝伊莫名其妙進了院子,對賽維和無心說道:“我看老四和她娘快要美瘋了。”

    賽維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開口答道:“剛才我和無心在外麵,也見了她們一次。”

    然後她抬眼望向勝伊,猶豫著問道:“你說,詛咒什麽的……難道真存在嗎?”

    勝伊立刻轉向無心:“真存在嗎?”

    無心靠著桌沿半站半坐,笑眯眯的不言語。賽維則是做了個深呼吸:“我已經問過他了,他說真存在。”

    無心點了點頭:“等著瞧。”

    隨即他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詛咒而已,不犯它的忌諱不就得了?”

    無心的話說得輕飄飄,和沒說也差不多。賽維和勝伊懷揣著一顆蠢蠢欲動的驚恐心靈,數著鍾點熬過一夜。他們姐弟二人的特點,就是吃得少睡得少,深夜閉眼,天亮即醒。勝伊還是偎在無心身邊,因為貪戀著熱被窩,所以一時還不肯起。打著哈欠伸直了腿,他不慎蹬上了無心的赤腳。無心沒有反應,他心裏卻是一別扭,因為無心畢竟是個男人。

    要是女人,他就不別扭了,問題是又沒有正經女人肯和他睡覺。

    賽維是孤家寡人,早早的披著衣裳下床洗漱。然而未等她塗勻臉上的香粉,遙遠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嚇得她一粉撲拍到了眼睛上。扔了粉撲猛然起身,她繃緊的神經忽然有了斷裂的趨勢,使性子似的做獅子吼:“大清早的,誰在外麵鬼叫?嚇死人不償命嗎?”

    然後她氣衝衝的轉身出門,想要探個究竟reads;。結果剛一出院門,迎麵就見一個小丫頭踉蹌奔來,正是五姨太院裏的人。看到二小姐氣勢洶洶的站在路上,小丫頭當場哭叫道:“二小姐救命啊!死人啦,發瘋啦!全白啦!”

    賽維臉色一變,當即拔腿跑向了五姨太的小院。( )

    五姨太的院子,格局比較類似四合院,兩間廂房,是五姨太和四小姐的臥室。此刻院內站了幾個麵無人色的老媽子,另有幾個小丫頭瑟瑟發抖的抱作一團。見賽維來了,一個略鎮定些的老媽子哆嗦著說道:“二小姐,了不得。我們四小姐夜裏死了!”

    賽維正要往馬天嬌所居的臥室裏走,可是剛邁了一步,她又遲疑著停頓了。她對於一切歪門邪道都不了解,寧願把詛咒解釋成某種傳染病。可如果真是傳染病的話,她此刻便應該立刻逃跑。隔著玻璃窗向房內望去,她看到床帳半掩,上麵果然直挺挺的躺著馬天嬌。忽然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她駭然問道:“四妹怎麽變了樣子?”

    一個小丫頭銳聲哭叫道:“四小姐昨晚說今天要出門,讓我早早進房叫她起床。可我剛才一進屋子,就見四小姐躺在床上笑,不但臉皮煞白的,頭發眉毛也白了……我叫她,她不應;我去推她,她、她已經冷硬了……”

    賽維回頭又問:“五姨娘呢?”

    一個老媽子顫巍巍的指向後方廂房:“五姨太還活著……可是不認人了。”

    賽維六神無主,心想自己可不往爛泥裏走,便打算找出借口撤退,不料她剛一轉身,隻聽身後的玻璃窗子“哐”的一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回頭一瞧,登時汗毛豎起——丫頭口中已經冷硬了的馬天嬌,此刻竟是直挺挺的貼在玻璃窗後,披散開來的白發之中顯出麵容,她還在笑!

    隔著窗子和院內眾人對峙了一瞬,她側了身,是個要出門的光景。院內驟然爆發出一波慘嚎,隨即在賽維的帶領下,老媽子小丫頭甩開大步,爭先恐後的全衝出了院門。哪知還沒跑出十米遠,前方有人快步走來,正是剛剛接到消息的馬老爺。賽維張著嘴,還要向父親匯報情況,不料馬老爺停了腳步定睛一瞧,隨即握刀似的握緊手杖,一轉身也跑了,且跑且喊:“來人哪!”

    賽維聽他把嗓子都喊破了,心中詫異,忍不住回頭又瞧一眼,隻見在人後不遠處,馬天嬌一步一步踉蹌著走,居然走得很快。深吸一口寒冷空氣,她張大嘴巴,發出了比馬老爺還要雄渾的聲音:“來人哪!”

    話音落下,無心和勝伊全來了。無心一邊跑一邊揉眼睛,勝伊滿頭翹著亂發。對著前方一大隊狂飆的人馬愣了一瞬,無心隨即看清了後方獨行的馬天嬌。

    撥開人群擠到馬天嬌麵前,他沒言語,腳下直接使了個絆子,讓馬天嬌當場摔了個仰麵朝天。

    眾人以為他是個傻大膽,尤其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對待邪祟。而無心蹲下又試了試馬天嬌的鼻息,見是真沒氣了,就回頭大聲說道:“別怕,不是詐屍。”

    賽維帶著哭腔嚷道:“她還會動呢!”

    無心答道:“她隻是沒死透,現在好了,徹底死了。”

    賽維遠遠站著,繼續高聲叫道:“真死了嗎?不會再詐屍?”

    無心很篤定的搖頭:“不會不會,絕對不會。至多是今天夜裏詐一回,現在還早著呢!”

    此言一出,馬老爺伸手一扯賽維的袖子,氣喘籲籲的低聲問道:“你的朋友,是不是腦子裏缺根弦?”

    賽維心亂如麻的做出辯護:“他……見多識廣,所以……鎮定!”

    馬老爺遙遙的伸手一指他:“他那叫鎮定?我怎麽聽他是在胡言亂語?”

    賽維實在不想揭露無心的身份,所以十分為難的看了父親一眼,隨即轉移話題道:“爸爸,你看,四妹真不動了!”

    馬老爺一甩袖子,突破了老媽子小丫頭的屏障,大踏步走上前去。在距離四女兒兩米遠處站住了,他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看得心中一寒。而無心仰起了臉,忽然對他輕聲說道:“午時三刻生一把火,燒了她。她是凶死的人,恐怕夜裏要鬧。”

    馬老爺打了個冷戰,低頭正視了無心:“你到底是什麽人?”

    無心笑了一下:“我原來做過和尚走過江湖,見得多了,所以懂得一點reads;。”

    馬老爺神氣不定的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問:“死因到底是什麽?我知道絕對不是急病。”

    無心平靜的一搖頭。

    於是馬老爺立刻換了問法,聲音也低到了極致:“怎樣破解呢?”

    無心想了想,末了答道:“解鈴還須係鈴人。”

    馬老爺緊盯著他:“可若是係鈴人已經死了呢?”

    無心又搖了頭:“世上從來不缺無解的題目。係鈴人活著,問題一定能解;係鈴人死了,一切就都不確定了。”

    馬老爺說道:“如果,我想試一試呢?”

    無心站起了身:“我不是巫師,無能為力。”

    馬老爺剛要說話,五姨太悄無聲息的走出來了。她隻穿著薄薄一層睡衣,手裏卻還捧著那隻銅鼎。馬老爺見她瘋頭瘋腦,不由得向她伸出了手,眼看指尖就要觸到銅鼎,無心驟然摁下他的手臂,同時低聲說道:“不要碰她!”

    聽聞此言,馬老爺當即橫起手杖,擺了個防禦的姿態:“怎麽著?她還能傷人嗎?”

    無心奪過他的手杖,一杖敲到了五姨太的後腦勺上。五姨太一聲不吭,當場暈倒在地,手中銅鼎骨碌碌滾出老遠。

    把手杖交還給了馬老爺,無心說道:“不祥的東西,還請盡快毀了!”

    馬老爺握著手杖,心中翻江倒海,念頭層出不窮。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原來不可思議的恐怖,就埋伏在他的身邊,埋伏了幾十年。

    一雙眼睛死盯著無心,他認定對方不是凡人。可未等他說出下文,他的管家忽然帶著一群聽差狂奔而來,發瘋似的疾呼道:“老爺,不好了,外麵來了一隊日本兵,封鎖了咱們的前後大門!”

    馬老爺難以置信的看著管家:“日本兵封鎖我的家?!”

    管家生生的又喘出了一句話:“還有大少爺!大少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