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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千國際周易風水研究院斜對麵的大寫字間被租出去了,租客是一家半大不小的貿易公司,不知道具體是經營什麽業務的,總之男女職員全都精神利落,麵貌十分整齊。複製網址訪問 空蕩蕩的三樓立刻有了生機,同時把大千國際周易風水研究院襯托成了一方孤零零的小豆腐塊。
    貿易公司中的紅男綠女們立刻對小豆腐塊產生了興趣,先是在經過之時左一眼右一眼的向內張望,及至過了三天五天,在白大千開了玻璃門流通空氣之時,開始有活潑的青年和他搭話reads;。可惜白大千忙著上網自炒,無暇交際;史高飛和佳琪在樓上忙著看金三順,也無暇交際,唯獨無心無所事事,是個飽食終日的閑人。自作主張的占據了前台的桌椅,他在桌子上擺了一盤子高級薄荷糖。到了午休時分,他倚著門框笑迎八方客,見了誰都打招呼:“吃飯去?吃完了?”
    他像薑太公釣魚似的,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熱情勾引個大姑娘小媳婦,然而不知怎的,大姑娘小媳婦不上他的鉤,反倒是青年小夥子們時常對他連說帶笑,並且把他的薄荷糖全吃光了。
    於是無心把糖盤子收進了抽屜裏——他的笑臉和薄荷糖不是喂男人的。
    白大千麵試了幾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全不滿意,嫌人家長得醜。他自認為滿門英俊,連麾下的兩個半瘋子都是一表人才,所以決不能找個歪瓜裂棗裝點門麵。然而真正的美女又犯不上到他的小公司裏低就,所以前台的位置一時無人,便被無心穩穩的坐住了。
    隔著一層大玻璃門,無心從早到晚的對著走廊發呆。照理來講,他如今的生活堪稱幸福至極,然而飽暖思□也是人之常情,他垂著雙手俯身向前,把下巴撂在了桌麵上,睜著兩隻大眼睛定定的往外看。偶爾看到個漂亮的,他來了精神,立刻一挺身,眼珠子追著對方的身影,能夠一直斜到眼角裏。如此又過了一個禮拜,他有了目標,盯上了公司中的一位盧小姐。
    盧小姐正處在青春年華,生得美而多姿,終日花枝招展的在無心眼前往來。無心天天直著眼睛看她,她自然有所知覺。可惜戀愛並非一廂情願的事情,無心越是像個鬼似的天天窺視她,她越感覺無心鬼頭鬼腦的不招人愛。如此過了幾天,這一日中午公寓停電,外麵又是個濃濃的陰天。盧小姐獨自下樓買了一份有湯有菜的午餐上來,穿過黯淡的長走廊往公司走。走著走著她一抬頭,忽見前方靠牆懸浮著一個蒼白的人頭,正在死不瞑目的盯著自己——臉特別白,眼睛特別黑!
    扯著嗓子尖叫一聲,盧小姐當場把午餐拋了個天女散花。而前方的腦袋隨之一哆嗦,卻是無心將玻璃門開了一道縫,單單的隻伸出了一個腦袋看人。
    盧小姐是最愛美的,如今被自己的飯菜灑了滿頭滿臉,一時間幾乎怔住。隨即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大踏步的走向玻璃門,要去找無心的上司論理一番。無心不明就裏,把腦袋向後一縮,心中生了不妙的預感。玻璃門隨即又開了,正是盧小姐和他擦肩而過,直接去找了白大千reads;。
    白大千正在網上和人聯絡生意,冷不防辦公室中來了女客,並且女客還頂著一頭兩肩的米飯炒菜雞蛋湯。惶惶然的起了身,他未等開口,已在氣勢上大大的落了下風。而盧小姐伶牙俐齒的開了腔,聲音極其尖銳,語言極其犀利,狠狠的控訴了無心近日來裝神弄鬼的惡行。白大千的生意沒談完,又沒有勇氣把盧小姐推出去,情急之下抄起電話打往樓上,讓史高飛下來給他兒子善後。
    史高飛到達之時,盧小姐罵過了癮,已經離去。白大千和無心在辦公室內相對而站,見史高飛進了門,白大千沉著臉怒道:“我告訴你,無心學會耍流氓啦!人家小姑娘剛剛罵上了門,羞得我一張老臉都沒地方放!真是食***也,我當你們兩個隻知道吃呢,原來還有更高的追求。該通的人事不通,不該通的人事無師自通。哼!你說你們算是什麽東西!”
    無心無話可說,站在角落裏垂著頭。而史高飛站在原地,身體一動不動,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兒子學壞了,要不要教訓?應該是要的。養不教,父之過。自己雖然很愛他,但是不能沒有原則的溺愛。溺愛等於害。做爸爸的,怎麽能害兒子?
    思及至此,史高飛把心一橫。轉向白大千,他先當胸揮出一拳:“老混蛋,你敢罵我兒子是流氓!”
    白大千猝不及防,當場向後飛出了一米遠,後背結結實實的撞上了牆壁。捂著胸口落了地,他萬沒想到史高飛居然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然而正在他打算推開屏風逃命之時,史高飛轉了方向,又氣勢洶洶的殺向了無心。
    無心在他麵前做久了寶寶,以至於對他毫無防備之心。此刻見他紅著眼睛直奔自己而來,無心還想勸他講點道理,不要再去追打白大千。哪知史高飛驟然出手,大巴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為什麽要去騷擾女生?爸爸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剛滿半歲,還是個小孩子?”
    無心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登時被他拎成了腳尖點地。翻著一雙烏溜溜的大黑眼珠子,他縮著肩膀仰視史高飛:“爸……你不會連我也要打吧?”
    史高飛拽著他一轉身,不由分說的把他搡向了白大千的大辦公桌:“打你也是為了你好!”
    無心身不由己,腳不沾地的被他拎著走:“爸,不要啊。我、我……我以後再也不騷擾女生了……爸,饒命啊……”
    史高飛不為所動的硬了心腸,非要履行嚴父的職責。而無心被他摁著趴在了大辦公桌上,屁股驟然涼颼颼的見了天日。搖頭擺尾的掙紮了一氣,他開始向白大千求援:“白叔叔,救命!”
    白叔叔捂住心口蹲在角落裏,帶著哭腔答道:“我自己都要被他打斷氣了,我還救你?”
    無心還要饒舌,然而時不待人。史高飛掄圓了巴掌,已經對著他的屁股下了狠手。一聲脆響過後,無心幹打雷不下雨的發出一聲長嚎,響徹了整層寫字樓。
    史高飛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把兒子拍死了。而屏風外的大門口也起了響動,是一雙高跟鞋由遠及近的叩擊了地麵。腳步聲停在咫尺之外,短暫的靜默過後,一個女聲怯生生的穿透了屏風:“請問……是貴公司要招聘文員吧?”
    此聲一出,屏風後的三個人一起愣住了。白大千側了臉,通過屏風的縫隙向外窺視,隻見外麵站著一位苗苗條條的佳人,化了妝燙了發拎著包,正經有著十分的姿色。而無心趁機活魚似的一掙,提著褲子下了桌子。
    意意思思的繞過屏風,他和來人打了個照麵。雙方都是一驚,隨即他先笑了:“姐?”
    史高飛追上了他,悶聲悶氣的也喊:“姐。”
    史丹鳳本是站得亭亭玉立,冷不防的和弟弟見了麵,她不知怎的,臉上登時灰了一層,本是披肩的大波浪,也忽然有了點披頭散發要發瘋的意思。肩膀上的小皮包一下子滑到了腕子上,她知道自己是自投羅網,把逍遙快活的好日子生生結束掉了。
    一番相認過後,史丹鳳被白大千讓到了辦公室內落座。白大千萬沒想到史高飛那樣的弟弟,竟然上麵會有個史丹鳳這樣的姐姐。一時間淡忘了胸口的創傷,他把自己的杯子用開水燙了燙,然後沏了一杯熱茶送到史丹鳳麵前,又滿麵春風的搭話道:“史小姐真是他的姐姐嗎?哈哈,看著不像啊,不像姐姐,像妹妹。”
    然後他緊挨著史丹鳳坐了:“雖說不應該細問女士的年齡,不過你們年輕小姑娘,想必不會在乎。小史今年是二十五,你應該是二十六吧?”
    史丹鳳聽了,心中暗喜:“我都三……都奔三了。”
    白大千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越是年紀小的女孩子,越愛把自己往大了說reads;。二十六歲也可以算作奔三嘛。我雖然不年輕了,但也經常愛在外麵倚老賣老,裝個年過半百的樣子。其實,嘻嘻,我剛四十出頭。”
    話音落下,史高飛身後忽然傳出了無心的聲音:“白叔叔你不是四十七了嗎?”
    白大千當即惱羞成怒:“放狗屁!”
    無心躲在史高飛背後放冷箭:“哦,我還以為你真四十七了呢。”
    史丹鳳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弟弟,可是在發問之前,她起身繞到弟弟身後,加意的先將無心審視了一遍。無心穿著一身柔軟的衣褲,從頭到腳都是徹底的人模樣了。史丹鳳對他看了又看,一顆心始終是懸著的——他既然能從一條大毛毛蟲長成人,自然也可能從人再長成其它怪物。反正他本身就是個超自然的現象,又有誰能預料到他的變化?如果他有朝一日成了怪物,被人抓了或者被人殺了,弟弟必要鬧個天翻地覆。史丹鳳為了弟弟,不得不對無心特別關注。
    無心被她靜靜的看了良久,幾乎害羞。歪著腦袋靠在史高飛的後背上,他忽然抬眼對著史丹鳳抿嘴一笑。
    史丹鳳歎了口氣,心想他真是和人一模一樣。試探著抬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她坐回原位,抬頭對著史高飛說道:“算你有本事,不但沒和他一起餓死,好像還都胖了。”
    史高飛眼巴巴的望著他姐:“你是來抓我回家的嗎?姐,我不想回家,我一個人也能照顧他。”
    史丹鳳搖了搖頭:“不回家,你不回,我也不回。”
    白大千當場拍板,錄用了史丹鳳為自己的女秘書。又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她住,自己夜裏暫時在辦公室內安身。史丹鳳看白大千儀表堂堂,言談舉止之中毫無瘋氣,便是暗暗詫異,不明白他怎麽會和自家弟弟合夥做了生意,而且弟弟居然能拿出幾萬塊錢入股。
    她強忍著沒有明問,隨著弟弟上樓談話。及至進入房內關了門,她坐在白大千的床墊子上,又把高跟鞋也脫了。想當初她打著尋找弟弟的名義出了遠門,又有錢又有自由,很是過了幾天舒服日子。遊山玩水的逛到了江口市,她花錢花得心痛,有心找份工作賺一點零花,不料甫一登場麵試,便和弟弟會了師。
    先前不見弟弟的時候,她活得很清靜;如今見了弟弟,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結束了,可是讓她拋了史高飛不管,她又實在是不忍心reads;。瞪冤家似的瞪著史高飛,她心中蕩漾了一點母愛,同時又頗想掐死他。
    無心爬到床墊一端,把白大千的新枕頭拍了拍:“姐,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他不出聲倒也罷了,他一出聲,史丹鳳就忍不住要回頭去端詳他。端詳過後她問史高飛:“無心還在變嗎?”
    史高飛一臉懵懂的搖頭,不知道兒子還能變成什麽樣。
    史丹鳳繼續發問:“你那公司到底是幹什麽的?”
    史高飛終於有話說了,並且說得巨細無遺。史丹鳳目瞪口呆的從頭聽到尾,最後心中暗打鼓:“白大千會不會是個騙子,哄得小飛做了他的同夥?”
    思及至此,史丹鳳認為自己真得留下做女秘書了——獨自走,她擔心弟弟會受騙子的連累;帶著弟弟一起走,她又舍不得弟弟入股的幾萬塊錢。
    史丹鳳身心俱疲,回頭一看枕頭擺得端端正正,便下意識的仰臥在了床上。一個哈欠沒打完,她忽然發現弟弟和無心分列自己的左右,做瞻仰遺容狀,正在一起低頭對自己行注目禮。無可奈何的掃視了二人,她愁眉苦臉的問道:“我要休息了,你們到底是走還是留?”
    史高飛想了想,一歪身倒在了床墊上:“現在金三順已經演完了,我也睡吧。”
    史丹鳳剛要側身給他讓出地方,哪知未等她動作,無心也擠擠蹭蹭的躺在了她的身邊:“姐,爸剛才打我了。”
    史丹鳳的動作停頓住了,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無心當人看待,如果當人看待,是當男孩看待還是當男人看待。要是男孩的話,自己無須避嫌,可以繼續休息;要是男人的話,自己再躺下去可就太不像話了。
    對於無心,史丹鳳始終是充滿了疑問,可是若讓她開誠布公的提問,她又不知道從何問起。接著方才的話頭,她決定和無心談一談:“小飛為什麽打你?”
    史高飛帶著睡意答道:“他不學好。”
    無心不理會他,自顧自的把聲音壓到極低:“姐,你不要走了。”
    史丹鳳略略的生出了一點興趣:“為什麽不讓我走?”
    無心嘁嘁喳喳的和她耳語:“我能養家,我會養你和爸爸。我們在一起吧,不要走了,好不好?”
    史丹鳳笑了:“好,那我就暫時不走。”
    無心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點淡淡的脂粉香。女人的顏色氣味是他生活中的花,無須多,有一株可愛的就好。如果史丹鳳肯留,他便可以把努向外界的一雙眼珠子收回來了。
    當天晚上,無心和史高飛一起出門,跟著史丹鳳去了市區內的一家小旅館裏,取了一旅行袋的簡單行李。
    背著弟弟和無心,史丹鳳偷偷的和史一彪通了電話,說自己已經找到了弟弟。弟弟執迷不悟,依然陷在同性戀的漩渦之中不能自拔,並且死活不肯回家。而她作為姐姐,無可奈何之下,隻好留在江口市照顧弟弟了。
    史一彪肉山一樣坐在家中,握著電話左思右想,末了認為與其讓兒子回家丟人現眼,不如由著他在江口市瘋。自己眼不見心不煩,還能落個清靜。
    他剛剛定了主意,史丹鳳在電話另一端又開了口:“爸,我和小飛都沒錢了。”
    史一彪不能由著親生兒女在外餓死,隻好出錢。出的錢全被史丹鳳轉入了自己的秘密賬戶,史高飛絲毫不知,還大包大攬的告訴她道:“姐,你不要嫌工資低,有我呢,我會給你發獎金的。白大千說了,隻要有鬼鬧,我們就有錢賺。媽的鬼在哪兒呢?我都等急了。”
    無心笑微微的跟著他們走,心裏很有底氣。現在的世界可真是一個有趣的好世界,他決心認認真真的做一番事業,正正經經的做一世人。
    三人乘坐通往城郊的公共汽車回了寫字樓。走到三樓辦公室門前了,無心見辦公室內燈光通亮,正是有客來訪,便攔住了史高飛和史丹鳳,直接帶他們上了四樓。
    再說白大千坐在大辦公桌後,又驚又喜的麵對著前方兩位客人。客人之一是黃經理,白大千在網上百般造作,也沒能騙來一單生意;不料黃經理驟然出現,卻是給他帶來了一位大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