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電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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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說這些話的時候,說得很輕,但我和王四川他們還是感到了無法言語的一種毛骨悚然。
“二十年前,一架日本的‘深山’轟炸機,竟然在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暗河上起飛,飛躍了地下水壩,滑翔入水壩之外的巨大地底空腔,消失在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架‘深山’在黑暗中會遇到什麽,飛機上的飛行員會看到什麽。”
光是這樣的事情,就已經超過了我的接受程度,現在我們竟然還發現,在那片黑暗中,竟然有神秘的電報傳了出來。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隨即我想到了這裏大量堆積的空降捆綁的貨物和物資,心裏頓時就明了這些東西到底是要運到哪裏去了。
這裏整個基地,所有的布置,顯然都是為了把人空降入這個巨大的地下空腔所做。並且,如果日本沒有戰敗,這樣的空降活動還會進行無數次,一直到這個倉庫裏所有的物資都被空投下去為止。
老唐說,這個發現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所以他們有必要驗證一下。他們下到大壩中來,就是為了尋找這一根天線。如果確實的話,這事情就完全是另一種性質的了。我問他們有沒有找到那根天線?老唐搖頭,說暫時還沒有,因為他們無法下到大壩的底層,所以才會到這裏來尋找繼續往下的道路。
下去,這是一個什麽概念,不言而喻。
二十年前,日本人肯定也會想到類似的問題。在他們第一次看到這片虛無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問自己:這裏是什麽地方,裏麵有什麽,如何下去?
現在我們麵臨的局麵,顯然表示,他們應該已經解決了最後一個疑問,並且發回了消息。
此時的我腦海裏對這裏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很清晰的概念。二十年前日本人發現並在這裏進行了大量的基建改造,並且成功地使用戰略轟炸機進行了空投。雖然轟炸機在最後降落過程中墜毀了,但這整個過程,已經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我甚至可以推測出很多的細節。比如說,這架墜毀的“深山”必然不會是第一架飛入深淵的飛機,為了測試可行性,我們之前在水下發現的小型戰鬥機殘骸,必然是進行飛行可行性試驗的第一首選。日本有著相當成熟的航空母艦技術,在這裏飛起一架戰鬥機比一架巨型轟炸機要簡單得多。
我問老唐接下來的打算,他就說了他的計劃。
我和老唐他們不同,工程兵必須嚴謹,所以他們必須去求證一些東西,以使得自己的報告百分之百正確。這是**當年批示的工作準則,工程兵永遠工作在軍隊的前方,開山鋪路,遇河架橋,任何的失誤都可能導致戰略意圖敗露,所以無論幹什麽都必須嚴謹。
所以老唐對我們說,他們必須完全確定這信號就是從深淵中發出的,隻有事情屬實才能下這個結論,否則會給組織上帶來極大的誤導。
搜索救援工作也必須繼續,大壩外部的情況我們不得而知,過於具體的計劃也沒有用處,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探索大壩的工作,將由工程兵來完成,我們勘探隊不應該再走散了,勘探隊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我心說地質勘探隊的任務早就結束了,這片虛無之下,肯定不會是幾十萬公頃的石油湖。這邊日本人的活動,顯然和地質資源的勘探關係不大,從進入這個地下暗河一開始,我們的任務其實就已經結束了。
這樣說無可厚非,確實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已經無法插手,我們沒有繼續前進的道路,也沒有後退的方法。
於是就沒有人反對,老貓並沒有表態,他默默地喝著茶,聽我們說話。看他的表情,似乎感覺我們在談的這些都很可笑。
我當時無所謂,沒有想到,不久之後,我自己也有了這樣的感覺。
帶著夢魘一般的震驚,我進入了夢鄉。在這樣的刺激下不可避免地做了一個長夢,夢裏那巨大的虛無好比一張巨大的嘴,而我站在大壩的頂部,迎著狂風看見它朝我蔓延過來。四周的岩壁慢慢被那種看似沒有盡頭的黑暗腐蝕。又夢到我坐在飛機上,在虛無中沒有目的地飛行,四周什麽都沒有,怎麽飛都飛不到頭。
這種惶恐比第一種還要可怕一些,不過我沒有因此醒過來,一直睡了十小時,到吃飯的時間,才被王四川推醒。
老唐他們已經帶著人出去了,老貓也走了。我已經預料到就算我們不動,老貓也肯定會跟著工程兵活動,因為他肯定有其他的身份,否則不可能逼著榮愛國派衝鋒舟進來救我們。
直覺告訴我,這裏的事情已經全部超出我的理解範圍,我已經不想再思考任何一部分。
我一邊吃飯,一邊聽裴青和王四川講這大壩的事情。他們在猜測這裏的冰窖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對整座大壩的結構,隻有一個模糊的認識,特別是這種用於特殊用途的大壩,我們完全不知道這裏有些設施是用來做什麽的,自然也無從推測可能的結構。
現在唯一明了的是,大壩的兩邊有沉入水下的沉箱運送物資,大壩的水位之下,是一個巨大的凍著大量炮彈的冰窖和囤積著大量物資的吊裝倉庫。
王四川吃著蔬菜泥對我們說:“我感覺,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已經是大壩的底部。因為這些大口徑彈頭如果是用來在最後時候炸毀大壩,那麽,它們就應該安置在大壩的底部,這樣爆炸的時候才能保證有效地把壩基以上的部分完全摧毀。”
但是,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要把這些彈頭全部冰凍起來?隻有硝化甘油需要冷凍,但硝化甘油無法用來做炮彈,在出膛的時候高溫肯定會使彈頭比炮彈殼更快爆炸,而且運輸的危險太大了。
說起來,要低溫保存的東西,好像隻有一種,那就是細菌彈頭。
日本鬼子在中國的細菌戰,有相當多的史料記載,但大部分的老百姓隻知道731。
隻有一小部分,比如說我們這些經常鑽林子鑽洞子搞地質勘探的人才能夠知道,731隻是冰山一角。我們在幾十年的地質勘探過程中,在東北的叢林深處發現過大量日軍侵華時期遺留下來的水泥建築。這些建築基本上已完全被焚毀,但從建築結構來看,都有地牢和解剖室的痕跡。我的一個戰友曾經告訴過我,細菌戰的規模,在中國絕對不隻這麽點。
外麵不太可能是細菌彈,這和這裏的環境沒有什麽交集,日本人探索這片區域,目的明確,不會莫名其妙地堆一堆細菌武器在這裏。這些彈頭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我當時有一個念想:如果這些壓縮機停止工作怎麽辦?這裏的氣溫雖然很低,這些冰塊也會逐漸融化,那麽,彈頭會發生什麽變化呢?
顯然誰也猜不出來。
老唐帶人出去,外麵的冰窖應該不會很大,我能聽到一些大的動靜,不時有人回來。這些新兵蛋子凍得鼻涕直流,這時候看上去真的都還是孩子。
等得相當無聊,我們聊了一會兒,王四川坐不住了,吆喝我們也出去看看。
我們裹緊大衣,走到外麵的冰窖裏,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幾步我覺得不對,這裏好像更冷了,我的眉毛上都結了霜,早先沒有冷到這種程度。
我們搓著手跺著腳,像大興安嶺冬天起白毛風的感覺,不久看到前麵有了人影,走過去,就看到老唐一邊跺腳一邊在吆喝什麽,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在砸什麽東西。
這裏是冰窖的中段,我們走近,立即發現他們在幹什麽,他們正在冰麵上砸坑。
幾個小兵舉著簡易的工具,正賣力地砸冰,不過似乎效果不大,地麵上並沒有出現很深的凹陷,隻有大片被砸碎的冰末。
我感覺有點危險,下麵是炸彈,也不知道老唐這麽做是什麽意圖,就走到他邊上,讓他小心,又問他在幹嗎?
他凍得嘴都紫了,哆嗦著讓我看冰麵下,那裏是一大片的影子,因為冰麵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很難看清是什麽,不過能肯定那不是彈頭。這個影子體積很大。
順著影子走了一圈,我才認了出來,不由得又吸了一口涼氣——這影子的形狀,好像一隻巨大的回形針。但並不是實心的,回形針的四周可以看到很多的u形的突起。
我認得這形狀,這是一條大型的發報天線。
雖然我知道這東西肯定存在,但當時我也蒙了,我奇怪這玩意兒怎麽會被凍在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