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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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頭朝下摔了下去,慌亂間我馬上蜷起身體,用手護住腦袋。好在我的身手還可以,連撞兩下到地上,七葷八素下還能分清哪是上哪是下,還馬上往上看去,心說是哪個渾蛋暗算我!
沒想到頭剛抬起來,突然一大堆冰塊劈頭蓋腦地砸下來,砸了我一臉,我被迫低下頭,再次護住腦袋。冰塊拍在我的後腦上,冰涼的碎屑直往後脖子裏鑽。我大怒,甩著頭想頂著冰塊抬起來,可才抬了一半,又是劈頭蓋腦一通冰塊,這一次數量更多,重量更大,有一塊猛砸在我的後頸上,差點砸得我昏過去。
我馬上明白了,對方是想用冰塊埋住我,在這種環境下,這就是想置於我死地。
我心中大駭,搞地質雖然會遇到很多危險,但是遇到有人要殺我還是第一次,難道是埋伏在這裏的敵特看我落單,要找我下手?隨即我大怒,心說你不用槍而是用這種方法就大錯特錯了,我雖然是一個技術兵,但那年頭當過兵的哪個是好惹的?好歹我也是扛過沙包跑過五公裏的。
想著我抓起一塊邊上的冰,狠狠地朝冰塊跌落的地方扔了過去,也不管有沒有扔中,扔掉之後馬上接著再扔,幾下後冰塊的落勢就減緩了,顯然推冰下來的人在閃躲我扔上去的冰塊。
我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馬上用力踩著冰壁往上爬,才爬了幾下我就心裏一沉。
太滑了,根本無法著力!
我腳剛踩上去根本一點緩衝都沒有立刻滑下來。
媽的!我一下就急了,大吼了一聲發狠往上一跳,這一跳我就趴到了坑岸,可還沒用力把整個身體抬上去,就看到眼前黑影一晃,下巴猛地被人踢了一腳,人又直接摔了下去。
這一摔比剛才摔得重多了,疼得我眼前一黑,抓在手裏的手電都掉了;但在那一瞬間,我卻看到了對方的衣服。
我一下就愣了,那是什麽衣服,天,我的心髒縮了起來,那是日本人穿的軍裝。
日本人?
這真是一個讓我極端恐懼的發現,難道想把我活埋的是一個日本兵?
這裏荒廢了不過二十年,如果有足夠的食物,當時的日本殘兵確實有可能存活下來;但這樣的可能性太低了,一路看來,這個洞穴實在是不適合生存。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我再次被推下來的冰塊埋了半截,外麵的人顯然改變了策略,想一下把碎冰全推下來,直接把我埋死。而冰塊已經凍在了一起,他想一次性把我幹掉是不可能的,我想在亂冰之中爬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因為冰屑過於寒冷,我的腦子極度的清醒,馬上就想到這樣下去不行,我上不去就是一隻死狗,對方埋不死我,也有足夠的時間想其他的辦法殺我,這事不能這麽下去,否則對我不利。
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可想,難道裝死嗎?
這時候我落下的手電被掉下來的冰塊埋住了,這麽一來就更要命了。我條件反射,一邊用力把雙腳掙脫出冰堆,一邊把手伸進碎冰裏亂摸。
沒想到這一摸,我沒有摸到手電,卻摸到了一個手感奇怪的東西,我抓了一把,心裏咯噔一下,糟了。
我顧不上管頭頂上的暗算,一邊用左手護頭,一邊開始扒拉腳下的碎雪。雖然剛才的手感我不太肯定,但我還是感覺可能摸到了要命的東西。
剛才的手感,頂部是圓錐形,冰冷冰冷的,和周圍的冰一樣的冷,隻露出一點,好比一個凍在冰裏的鐵砣。如果換了別人,根本就不會感到異樣,但我就不同,因為我在學校裏,去佳木斯實習的時候,曾經在那裏的冰蝕洞摸到過這東西。當時我們嚇得半死,一隊人幾乎是爬著從洞裏出來的。
扒了幾下手電被我扒拉了出來,我抽出來用手電當工具繼續挖掘,很快坑底被我重新挖了出來,一個黑色的圓錐體出現在我眼前。
雖然我早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可實際看到後,還是令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真的是一枚彈頭。
因為露在冰上的隻有一點,無法判斷凍在冰下的整個彈頭是什麽口徑的,但肯定不是九二炮的炮彈,這彈頭大得多,應該屬於某種大口徑的重型火炮。
我猛地明白了為什麽當初挖掘的人隻挖出一點就不挖了。這他媽的要是我我也不敢。這枚炮彈引芯蓋都擰掉了,當時再一鏟子下去,保準全部炸飛。我腦子一想就渾身發緊,真沒想到這冰下凍的竟然是這個,那如果外麵那麽多的冰池裏全是炮彈,這裏能凍有多少枚?
看大小,五千枚是肯定有的。
可是,當初日本人為什麽要用冰凍住這些炮彈?
頭上一大塊冰砸下來,結束了我的思考,上頭的那人還在不停地把冰推下來。我無暇再考慮,但是心裏也多了很大的顧慮,忙扒拉了碎冰把彈頭埋起來,想著必須脫身,把這個事情通知王四川他們。
暫時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彈頭,如果是普通彈量的彈頭,那日本人把這些炸彈堆在這裏,肯定是有過準備把大壩整體炸毀。
在爆破工程學上,大壩這種堡壘一樣的巨型混凝土建築是極其難以炸毀的。你用普通小彈量的炸藥,幾乎不會對破壞大壩起一點作用。當年國民黨準備爆破小豐滿的時候也遇到了這種問題,要徹底毀掉一座大壩,像這樣在大壩的底部堆積大量炸藥是最有效的做法。如此一來我們待在這裏,簡直是待在火藥桶上,實在是不安全。
依現在我的處境,卻又有一個難題。此時我不得不拱起身子,保護這下麵的彈頭不被大塊的冰塊壓到,於是就亂成一團,更別說脫身。
這實在是讓人要發瘋的經曆,就好像你的把柄被人抓到了,人家打你你又不能還手,但是你又極度的不服一樣。
過了十幾分鍾,我的身體已經凍僵了,幾乎都被冰掩埋了。可還是沒有辦法,這個時候,我心裏認為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一口氣上來,就什麽也不管了,抓起塊冰往上再扔,對著上麵大喊:“我操你個王八羔子!這下麵有炸彈!你他娘的再扔老子跟你一起死!”
上麵用一塊飛砸下來的冰表示回答,我低頭躲開,還想再罵,這時上麵安靜了下來,忽然沒聲音了,接著滑冰也停止了。
我隔了好一會兒,又大罵了幾聲,發現沒有回應,這才有點反應過來,用手電往上照,已經照不到人。
走了?我心裏突然害怕起來,心說他會不會看這樣太慢,回去拿凶器去了?我用力把腳拔出來,此時底下全是碎冰,一踩整個人就倒下去,像雪地一樣。踏了兩下,我發現無法著力,這個時候,有兩道手電光從上麵照了下來。
我抬頭背光看不到人,但是聽到了馬在海的驚呼:“是吳工!”
我心裏頓時一安,忙對他們大喊:“當心!這裏有日本人!”
馬在海沒聽清,這時我又聽到副班長的聲音,他是聽懂了,但是顯然沒理解。
馬在海伸手將我拉了上來,我渾身都是硬的,他問我怎麽回事?
外麵有風,我冷得瑟瑟發抖,趕忙用手電去照四周,但是哪裏還有那個穿日本軍裝的人的影子。
馬在海是在副班長醒了之後,被副班長訓斥了才出來找我們的。副班長的意思是,他們工程兵部隊跟著勘探隊下來,就是要保護我們幾個工程師的,為什麽要保護我們,因為我們是國家的人才,需要犧牲的時候他們工程兵應該衝在前麵,不然他們下來不是給我們添麻煩。
如今竟然是兩個工程師去探路,工程兵在窩裏睡覺,這個臉誰丟得起?於是逼著馬在海出來找我們。
我聽他這樣說也覺得挺感動,但這樣的想法顯然有點太過於陽剛,當時那場合,我也沒說什麽。
我把剛才的事情和副班長他們說了,他們都大感不可思議。馬在海說真有日本人那這事就複雜了,咱們真得小心點,抗戰都勝利這麽多年了,還被日本人殺害就不值得了。至於冰下的影子竟然是彈頭,他們也想不到。
我們在四周稍微搜索了一下,根本找不到那個日本人的痕跡。副班長說不妥當,有可能對方不止一個人,剛才看到我們的手電光,就逃跑了,等一下說不定帶幫手來。我們在這裏待著不安全,我們要快離開。
他們既然出來找我們,那我就不用再回到艙裏,這樣省了不少時間。我判斷了一下方向,接著馬在海背著我朝那個鐵門的方向走。
這一路走得很順利,回到吊裝車間後,我老遠就看到了王四川的火光,一想到有火,我渾身都刺痛起來,真想快點過去烤烤。
副班長他們也凍得夠戧,幾個人一路跑過去,馬在海還大叫了一聲王工!
我們看到篝火邊上有個人動了一下,接著一邊的帆布後麵,十幾個穿著日本軍裝的人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