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音不動神色地看著麵前的黃監，目光平和，但此時看上去卻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般，一眼便可洞察黃監的內心，她似乎什麽都知道，但又似乎想要得到一個確定。

    黃監看著她，無奈地輕歎一聲，終是低聲開口：

    “我本是太皇太後安插在您身邊的細作，就是為了監視您平時都做了什麽，尤其是真實的目的，甚至她還讓我調查閣主的真實身份，但是太皇太後不知，從我跟您的第一日起，便深知跟對了主子，我的忠心此生也隻會給一人，而那人明顯不是她，當她意識到這件事情後，便將我綁去天牢，好在有這位……這位姑娘相救。”黃監顯然還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瑞塔。

    白梵音沒有疑惑，也沒有立刻給以肯定的回答，她隻是看著黃監，目光停在其傷痕累累的手背上時，眸光一閃。

    “讓我猜猜，你雖為我身邊的大太監，但是因為朝中太皇太後的所掌權的時間更久一些，所以經常會被一些小太監欺辱，他們應該私下裏還搶過你的藥吧？”白梵音說道，黃監顯然沒想到白梵音連這個都能猜到，在極度驚詫中，還是茫然地點點頭， 但又很快搖了搖頭。

    “他們也隻是忠心於自己的主子，不怪他們，之前我們的關係都很好的，隻是立場不同罷了。”黃監如此說道，卻引得成昇的一番譏笑。

    “這都什麽時候了，從你忠心於我們起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太皇太後黨羽的眼中釘，他們一心想要你的命，你的這種極善之心未免用的太不是地方了，你這已經超脫了普通的良善，而是愚善。”

    成昇的這話說的一點錯也沒有，人的善良固然重要，也是極為珍貴的品德，但是若是用錯地方，那便隻會受人欺負，而且更嚴重的話，甚至會丟了性命，

    黃監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在沉默半晌後方才輕聲開口。

    “幾年前尹丞相一家被誅殺後，我便已對先皇與太後心灰意冷，隻因眾人皆知尹丞相的高尚品行，而且他在我剛入宮時還救過我的性命，所以在他全家被冤被屠時，我便一直在找機會想殺了先皇與太皇太後，隻是世事難料，好在後麵遇到了……”黃監說到此處抬頭看向白梵音，又轉眸看著成昇。

    “閣主，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就是尹丞相的幼子，尹淮南吧？”

    黃監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大驚，白梵音幹脆直接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成昇。

    成昇似乎也是微微一愣， 看著多少有些驚訝，不過這種驚訝在刹那間便消失於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饒有興趣的淡笑，他雲淡風輕地哦了一聲後，伸出一隻手托著臉頰，目光落在黃監身上輕聲道。

    “尹家乃朝廷重犯，全家皆已死絕，傳說中是逃走了當年十七八的幼子尹淮南，隻因他很少回皇都，所以並無幾人見過，可是你突然如此揣測，可知此罪名給本閣主安的有多嚴重啊？”成昇試探性地反問，黃監卻看上去比剛才平靜地多。

    “奴才自是知道此言代表的後果，但是其實從一開始，我便懷疑您的身份了，因為您的出現過於突然，雖然皇都中少有人見過您本尊，但是依舊能從旁枝末節中聽說過尹小公子的外貌，傳說中形容乃驚為天人，武功高強，一頭烏發順逸及腰。”黃監如此說道，白梵音也微微蹙眉，對啊，之前的成昇，不對，之前的尹淮南，頭發一直是黑色的，怎麽就打從這次重逢後開始，發色竟然變成了銀灰色，這是怎麽回事？白梵音如此想著，麵上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哦？你沒有發現本閣主的頭發顏色，並非黑色嗎？”成昇微微一笑，興趣盎然地向前弓了弓腰，似是在等待黃監的回答。

    黃監抬起頭來，麵上竟然也是淺淺笑容，他不緊不慢輕聲道：

    “傳說中，練了萬功之祖的雪陰神法後，不論是何種顏色的頭發，都會在一夜之間變灰，而顏色越淺，證明功力越強，當發色全部變白後，隻是一揮衣袖，便可使得天下顫抖，就連九重天的神君也會退避三舍。”

    “雪陰神法？真的有這種武功？”白梵音微微蹙眉，之前她聽白元帥說過，隻是一直當故事聽聽，並未當真，畢竟古書中記載的雪陰神法實在太過誇張離譜，說是武功，卻更大包括了極為之名的魔族法術，傳說是混沌初開，魔祖伯墟被封印前將一半法術刻於此秘籍中，至今無人尋到，據說當尋到時，學會後，便是天地的浩劫，魔祖伯墟的蘇醒之日。

    這種魔功白梵音一直覺得隻存在神話中，卻未曾想也許這一切都不是故事，而是真的。

    當她將質疑的眼神投向成昇的時候，見對方並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點頭，反倒是平靜非常，唇角掛著微笑，眸中卻寒光閃動。

    “你知道的還挺多，身份，怕是沒那麽簡單吧？”成昇笑得溫柔，緩緩起身。

    黃監似乎也不想再做隱瞞，他緩然起身，忽然摘掉頭上的帽子，一頭灰白色的長發就如此披散下來，在半敞著的窗子下，被寒風吹動飛舞，他的發色，似是比成昇的，還要淡上一些。

    “你，究竟是誰。”成昇說此話時，腰間寶劍已然出鞘，他擋在白梵音身前，而一邊的阿瀟也立刻將瑞塔護在身後。

    黃監平靜地看著他們，半晌後忽然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接著，緩緩伸手摸上自己的下巴，用力一扯，隻聽刺啦一聲，麵皮竟就這樣被整張撕了下來。

    白梵音隻覺得聽到這個聲音便非常疼，莫非黃監有什麽怪癖，在被揭穿不尋常身份後非要自毀容貌才能行？這樣想著，不禁伸手摸到了別在腰間係著紅穗的白玉匕首，抬哞去看的刹那，卻立刻愣住，目光再也無法移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