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將軍？”白梵音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她分明記得昨日皇帝已下令將曹將軍的遺體下葬，她本與呂家兄妹約好今日離開尋汐國時，會路，最後去將軍塚看看。

    呂南風沒有回頭，也沒有靠近呂北煙，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般僵硬，他雙目圓睜，麵色鐵青。

    “北煙…北煙！”曹軒兩步衝上前，寶劍丟在身邊，重傷的身子似是終於撐不住般，半跪在呂北煙身邊，雙手顫抖，不，應當說是整個身子都在抖，他輕撫上呂北煙蒼白的麵頰，傳入掌心的溫度是那般冰冷。

    “這怎麽回事啊？”成昇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疑惑地看了看門口的呂南風，接著抬眼就看到了這樣一幕，明顯的詫異從眼中流露，他將白梵音輕輕拉到一旁。

    “我沒記錯的話，那人是曹軒吧？”他如此問道，而此時的白梵音因悲傷與震驚雙重打擊，隻得點點頭表示回應。

    “這是怎麽回事？為何不傳醫者！”曹軒忽然抱起呂北煙便要往外衝，怎知一直處於呆立狀態的呂南風猛地一把攔住他。

    “還有用嗎？”呂南風不知是平靜還是怎麽的，竟沒有白梵音預想的那樣崩潰痛哭，反倒是極為冷靜，冷靜的有些令人惶恐。

    此時的曹軒麵容十分扭曲，他看著呂南風，不知是哭是笑，無力地抱著呂北煙跪坐在地，往日裏那個鐵血的將軍啊，此時無力地感受到絕望，掌心輕撫上呂北煙的麵頰，小心翼翼地擦去其唇角幹涸的血痕。

    “將軍，皇上說您已經……”白梵音輕聲問道。

    “說我已經死了，是嗎？”曹軒早有預料般苦笑一聲，白梵音看了一眼成昇，見其似乎對此場景已有準備，並未覺得驚訝。

    “皇帝說妖物夜襲你軍營，剝去你與其他幾人麵皮，屠盡整個軍營的五千將士，還將你的屍體擺於北煙麵前。”呂南風神色雖然鎮定，但聲音早已顫抖不已。

    曹軒聽至此處，也並未做出什麽驚訝之色，反倒是搖搖頭，血痕滿布的臉上盡是懊悔與苦澀，他為幾人大概講了所發生的事情。

    原來，前幾日他出征後，一路上，總覺得後頭有人跟著，但每每停下整頓，都沒有發覺任何異常，直到當夜子時，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果然，皇帝命人在將士們喝的水中下了迷藥，在他們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一百名殺手毫不猶豫的生生割斷他們的喉嚨，有甚者更是被剝下麵皮，營造出被妖物所害的假象，當時，曹軒也有喝水，隻是喝的不多，所以在那期間得興躲過。

    “當日我便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慕容繚的陰謀，他想給眾臣與百姓營造明君的形象所以賜婚於我二人，但又不想真的讓北煙嫁給我，所以不惜犧牲我尋汐國五千將士的性命，隻為了殺我。”

    他頓了頓，繼續道。

    “雖然無奈，但當時的我根本無法過多硬拚，因此隻得一人穿過山間小道，繞遠路而歸，這一路上我心中總是擔憂，生怕北煙會被慕容繚逼迫。”

    曹軒如此說著，下一刻已是泣不成聲，他將臉埋在呂北煙頸間，雙肩顫抖，口中呢喃是自己來遲了對不起。

    “就算那具屍體是皇帝偽造的，可是銀色匕首呢？就是她贈於你的那把。”成昇問到了關鍵處，呂南風也是微微蹙眉，幾人一同看向曹軒。

    “出征那日，匕首的刀鞘有些鬆動，所以我讓副將幫我稍作修理，因而沒有帶出來，你剛才說……？”曹軒緩緩抬頭，雙眼卻並未離開呂北煙分毫。

    “明白了。”白梵音心中已經有底，這很明顯就是當時的殺手們沒有找到曹軒，又不敢回去複命，剛巧看到這把刻有他名字的匕首，便隨意殺了一個與曹軒相似的人，剝去麵皮後，將刀拿回去欺瞞。

    過了一會，府外傳來當時慕容繚身邊那大太監尖聲尖氣的聲音，同時伴隨著大批人馬與馬車的聲音。

    “這萬密閣裏的人呢？宮中送聘來了，都沒人來接嗎？還有沒有規矩？”大太監如此說著，府門從外被重重撞開。

    呂南風沒有回頭，隻是看著曹軒緩緩抬頭，走到他麵前，將呂北煙交給了他。

    “北煙。”他最後在呂北煙額上刻下深深一吻後，忽然拾起地上的寶劍，渾身的傷痛，此時的他卻渾然不覺，飛身而起，衝出屋門。

    “攔著他！”白梵音心叫不妙，看曹軒這勢頭，明顯不善，但不等另外兩人抬步，忽聽院中一陣慘叫聲傳來。

    成昇與白梵音先趕到院中，隻見曹軒滿身鮮血，手中拎著那大太監的人頭，身邊躺著一圈宮中侍衛，而那些一同跟來的宮女和小太監，無不瑟瑟發抖，跪地求饒。

    他們身後放著無數大箱子，白梵音不用看也知道，裏頭裝著的盡是奇珍異寶，金銀首飾，或者就是布匹綢緞之類的物件。

    曹軒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高升的太陽，但冬日的陽光就算再明亮，也溫暖不到哪兒去，這種溫度連冰雪都難融，更何況是此刻曹軒那已猶如磐石般堅硬的心。

    “住手，這和他們沒有關係。”呂南風抱著呂北煙緩步走出，他麵無血色，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曹軒將手中提著的人頭隨意一丟，落在了一個大箱子上麵，血水染紅滲透的同時，曹軒躍上一匹駿馬的馬背，揚鞭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就在白梵音也打算翻上馬背去追時，忽見門外閃入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銀發墨綠色長衣，俊美絕色地不可方物。

    “赫連允南？你怎麽在這？”成昇本能地站在白梵音麵前，將二人隔開，赫連允南掃了他一眼淡淡回應。

    “昨晚路過後花園，聽兩個宮女說，姐姐派人到尋汐國處理一件什麽事情，我細算，你們也該到這了，因而有些擔心，所以連夜趕來。”赫連允南露出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成昇不屑一笑。

    “看來那個什麽容仙士師徒倆果然是和你有關。”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告訴我他在哪兒就行了。”赫連允南冷冷道，撥開成昇，輕輕握住白梵音左手，指尖輕劃後，幾滴血在其手背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