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和龐祈玉到了香積寺，追問廟裏的小師傅，果然得出的結論跟之前無異。
    “夫人並沒有在寺裏”香積寺的知客僧一口咬定，“從下午起就沒有看到過她。”
    “那你們還記得最後一次看到金夫人是什麽時候嗎？”顧菀看著四周的和尚們耐著性子問道，“誰是最後一個見到金夫人的人。”
    幾個和尚麵麵相覷，誰都沒有出聲。
    我已經問過了，金庭軒在旁邊解釋道，“要是有消息，他們肯定早就說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一旁的大和尚已經有點不耐煩，明顯嫌棄顧菀沒事兒找事兒，但還勉強著維持著表麵上的禮貌。
    顧菀想了想，行禮對大和尚說道，“師傅，我們家夫人失蹤，我深感不安，想向菩薩祈禱。”
    “菩薩麵前眾生平等，大殿在那裏，施主自去便可。”
    “這麽空手去，恐怕很難讓菩薩感受到我的誠意。”顧菀滿臉悲憫的說道，“我想在菩薩麵前點一盞長明燈，為金夫人祈福。”
    “要點多久啊？”顧菀看到知客僧的眼睛亮了
    “就先添個一百兩的吧。”顧菀財大氣粗的說道
    知客僧的態度立馬變得熱絡起來，“姑娘如此心善，想知道金夫人今天下午的行為也情有可原。小僧可以把那會兒在後院服侍的僧人們都叫過來，你可以詳細問問他們，或許之前有什麽疏漏。”
    “有勞師傅了，若能找到我家夫人，信女願再添五百兩。”顧菀立馬上道的暗示。
    “我這就去喊人。”知客僧步伐輕快地往後院走去，金庭軒看的目瞪口呆，“不是說眾生平等嗎？”
    “佛不渡窮逼。”顧菀撇了撇嘴，看著四周氣宇軒昂的大氣勢，恢宏的大殿，“菩薩雖然身在三界外，但這些徒子徒孫們可住在紅塵裏啊！”
    **
    有了知客僧的配合，顧菀又把當時在後山的所有僧人盤問了一遍，果然得出了新的線索。
    有一個人聽到金夫人說要去後花園散心，有兩個人路上看到金夫人半路折返，最後一個看到金夫人的人，是看到她穿過角門，到了後山的舍利塔林中。
    雖然不知道金夫人為何到那裏去，但既然知道她最後消失點在那裏，顧菀立刻帶著金庭軒趕過去。
    這時天色已經大黑，但在五百兩銀子的加持下，知客僧非常殷勤地找來了武僧們，打著燈籠，將整片鬆林照的亮如白晝。
    “瞧，這是什麽？”顧菀在一個佛塔背後發現了一截斷裂的玉玨。
    “這是我娘的東西。”金庭軒認出來，驚呼一聲。
    “這東西為何在這裏？”顧菀環顧四周，這地方石磚很硬，白天寺裏的人又多，所以已經找不到金夫人的腳印了。
    “她應該是在這裏看到了前麵什麽東西，”顧菀發現塔旁邊的石磚上有指甲摳過的痕跡，自己模仿著爬了一下，發現視角正是前麵的小路上。
    有一塊磚頭被扒拉了下來，可見金夫人當時心情應該很激動。
    究竟什麽事情讓她這麽激動呢？
    正在這時，金老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旁邊還跟著幾個管家和護院。他滿臉不耐煩，“好端端的，怎麽讓我來這種地方？”
    “爹！我娘不見了。”金庭軒看到父親似是鬆了口氣，但旋即又湧上去濃重的不滿，“你這一天人都跑到哪兒去了？”
    “金老爺！”顧菀聽到旁邊的一個小沙彌露出了一聲驚呼，立刻目光敏銳地看過去。
    小沙彌跟顧菀對視了一秒鍾之後，做賊般的低下了頭。
    顧菀知道其中必有貓膩，但這小沙彌年紀小，膽子也不大，如果當眾問他，恐怕問不出什麽東西來。於是當下心生一計，對金庭軒說道，“既然伯父來了，你就陪伯父在旁邊歇歇，順便把今天的事情講給他聽，我去找口水喝。”
    顧菀也忙了大半夜的，所以金庭軒心中並沒有懷疑，隻是拉著父親走到了一旁，開始竊竊私語。
    顧菀則是看向身邊的小沙彌，笑著說道，“師傅，請問寺裏的膳房在哪？我餓得很了，想討一口水喝。”
    “這，”那小僧下意識地看了眼知客僧，知客僧知道顧菀出手大方，當下點點頭。小師傅便乖巧的說道，“請施主隨我來。”
    小沙彌說完話，便帶著顧菀走向一旁的僧舍。
    “小師傅可是見過金老爺？”待著四下無人，顧菀冷不丁出聲，就見小和尚打了個機靈，略帶驚恐的回頭看他，猛然搖頭說，“沒，我沒有見到過。”
    “小師傅，出家人不打誑語。”顧菀看著小和尚麵帶微笑的說道，“你若是說了假話，可修不得正果，成不了真佛，改日去了西方極樂世界，見到佛祖是要受拔舌之苦的。”
    那小和尚年歲小，極其好哄騙，見到顧菀這麽說，當下打了個哆嗦。
    “所以小師傅不妨跟我好好說說。金夫人失蹤一事，可大可小，若你們寺裏能幫忙找回金夫人，金家可是京中的首富，到時候給你們寺裏捐一座金身大佛不在話下。到時候我一定替你美言，讓你在主持麵前露個臉。”
    那小僧被顧管這麽一勸，似有所鬆動，猶豫了片刻才張口說道，“小僧的確見過金老爺。”
    “香積寺是京中有名的大寺，金老爺來上香拜佛也不奇怪。”顧菀笑盈盈的說道，看著小和尚，等待他的下半句話。
    “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小和尚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那是和夫人一起來的？”那顧菀問。
    “是和一個陌生的女人來的，但那個女人不是金夫人，”小和尚低頭不敢看顧菀，“我先前不知道他是金老爺，也不知道那人不是他夫人，還為他們引路。金老爺出手大方，所以我有印象。
    “那今天下午你有在寺中見到他嗎？”顧菀立刻抓到了重點
    “見到過”小和尚點頭。
    “什麽時候？”顧菀的呼吸急促。
    “就在金夫人來不久之後。”
    “他倆是否有碰麵過？”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帶那個女人來求簽的，求完簽之後便到舍利塔那邊去遊玩了。”
    “舍利塔！”
    對上了！
    顧菀隻覺得腦子砰的一聲，似乎看到了那玉玨斷裂的畫麵。
    很顯然，金老爺在外麵有人了。金夫人今日過來，剛好無意中看到了這一幕。
    那她就不是失蹤，而是自己離開的。
    顧菀按下心中懷疑，意識到如果想要找到金夫人在哪裏，恐怕還得在金老爺身上下功夫。
    顧菀回到現場，看到金老爺的麵色果然十分難看，金庭軒大大咧咧，還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異常。
    “看來這個地方沒有什麽好看的了，”顧菀走到金庭軒身邊說道，“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回府吧。”
    “我娘還沒找到，怎麽能現在就回家！”金庭軒有些焦躁的說道，但一抬頭便看到顧菀正在對他眨眼睛示意，頓時明白顧菀應該是有想法，憑著多年的默契改口說道，“那行吧，先回家。”
    “哦哦，”金老爺在旁邊點頭，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
    **
    “什麽，你竟然在那兒！”當金庭軒聽完顧菀給他講的經過之後立刻爆炸。
    幸好顧菀已經早一步把其他人支開了，因此房間裏就隻有他們三個人。
    金老爺吃驚的看看顧菀，又看看金庭軒，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你到底把我娘怎麽了？”金庭軒似乎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看著金老爺吞吞吐吐的樣子，火氣更大。
    我我能把她怎麽樣？金老爺畏畏縮縮的說道，“我發現她之後就立刻走了”。
    “果真如此？”金庭軒顯然現在對父親的信任感降到了最低，金老爺說什麽話他都是一副懷疑的樣子。
    “看你爹的樣子，應該也做不出殺人埋屍的行為，”顧菀勸住了他，然後看向金老爺，“能不能麻煩您把事情來龍去脈仔細說一遍？”
    “的要說嗎？”真金老爺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這個跟夫人的失蹤應該無關吧？”
    “如果您不想說，那我可以叫管家過來仔細說明是在哪兒找到你的，我也可以派人去仔細去查找您今天下午的行蹤。但等我查出來的話，恐怕就不太好看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被顧菀這麽一威脅金老爺，明顯也慫了，當下就縮著脖子說，“今天下午我約了花花在香積寺見麵”
    “花花”金庭軒挑了挑眉。
    “就是你花姨。”金老爺縮的更小了。
    “那個女人。”金庭軒像是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你們見麵做什麽？”
    “那是寺廟，我們能做什麽？”金老爺不服氣的小聲嘀咕，然後在兒子生氣的逼視下，小聲的說道“準備私奔。”
    “什麽？私奔！”金庭軒的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大截，“你都多大人了，還搞這一套。我都沒私奔，你私奔個什麽勁兒？”
    “我和花花是真心相愛的，”金老爺不服氣的反駁。
    “嗬嗬，”金庭軒冷笑著回複。
    “不要陰陽怪氣，讓你爹把話說完。”顧菀看著兩個人越扯越遠，忙出聲阻止。
    “你說吧，”金庭軒轉過臉去不看老父親
    “我和花花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但我爹不喜歡花花，非要我娶那個母老虎。我和她沒有共同語言，這麽多年都被她壓迫著。我原本是想要娶花花做小妾的，誰知道夫人一直不肯鬆口，大有我敢娶小妾進門，就把我打死的架勢。我又不能讓花花白等了我十多年了，就瞧著眼下我庭軒回來了，眼看著又要說親，成為能夠頂門立戶的大人了。我也沒什麽用處了，於是就想著要不跟花花私奔，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日子，把這個家留給你和他。”
    聽完金老爺的打算，顧菀都替金夫人心累。
    攤上這麽個老公，可比養兒子還累。
    “所以你今天下午密謀私奔的時候遇到了金夫人？”
    “可，可能吧，”金老爺吞吞吐吐的說道，“我也不太敢確定，隻是我們在舍利塔那兒商量的時候，我看到後麵有個人像夫人，所以就很害怕，說了幾句就拉著花花提前離開了”。
    顧菀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不由得替金夫人哀歎。
    真慘！
    恐怕她是今天先被兒子嫌棄，又聽到丈夫準備拋下自己跟別人私奔，所以才心灰意冷，決定離開的吧。
    金庭軒顯然也想到了這些，頓時有些慌亂，“我娘該不會出事吧？”
    是個人遭遇這些都承受不住。
    “你先冷靜一點，事情還沒有糟到那個地步，”顧菀安撫了金庭軒一句，然後看向遠方，“我覺得金夫人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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