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想聽故事，就來人堆裏坐著。”

    聽聲音，他就是“孟大哥”，隻見老人滿頭雪白毛發異常濃密，頭發胡子皆編成馬尾，尾部用銅環固定，十分顯眼，雖然年紀大了，可身體強壯，兩眼精光閃爍，一雙蒲扇般大手，皮膚紫紅，幹裂開無數條細小裂縫，指甲厚如石塊，已變成暗黃色。

    王不滅坐下時，刻意與他對視一眼，見老人並無異樣，於是點頭道：“晚輩王不滅，南方來的。”

    “看你嫩呱呱的臉，這地兒可不適合你待。”一名滿臉傷疤的中年男子笑道。

    “走到這裏，大多無路可退，就算死，也隻能繼續往前了。”

    孟大哥微微點頭道：“娃娃年歲不大，口氣老成的很。”

    說罷，將一袋羊皮袋酒壺遞給王不滅道：“這是燒刀子，敢不敢來一口嘛？”

    對王不滅而言，別說烈酒，就是吞一塊火炭入肚也傷不了他，可舉起羊皮酒袋灌了一口，又想到，若是過於強勢，隻會激起別人的反感，於是，假裝被嗆，用力咳嗽幾聲，擦去嘴巴上沾的酒水道：“就像一團火，直燒到肚子裏。”

    眾人哈哈大笑，孟大哥道：“在山裏待幾天，你就會明白嘛，這是救命的神水。”

    他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道：“一口燒刀子下肚，就是雪山神推下滿山白雪，老頭子都不怕了。”

    屋裏變的安靜，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孟大哥抹了一把濃密的白胡子道：“這個事情發生的時候，老頭年歲，跟這個娃娃差不多。”他拍了王不滅肩膀一記，繼續道：“年歲小，膽子大，老獵人們告誡說的話，我是一句都聽不進去嘛，越是不能去的地方，我偏要去，結果，在深山老林裏，就遇到了雪魅。”

    “雪魅是什麽？”王不滅問。

    “老獵人說，是凍死在山穀裏的參客，因為得了老參靈氣，死而複生了嘛，他們身上長滿了白色的毛毛，腦袋上長了土黃色的參葉子，是專門吃人的怪物嘛。”

    王不滅差點沒笑出來。

    做為一名“魔術行業從業者”，王不滅掌握了太多看似神奇，其實根本不值一提的技術。

    所以他認為，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神，隻有人作妖。

    即便有些人開了鬆果體，能力遠超常人，卻也是人。

    “老頭子當時還小，比狗熊要笨、比麅子要蠢，糊塗塗的端起槍就開，雪魅就像一顆鋸斷的雪鬆，倒下了，可不等老頭子點著煙鍋鍋，它眼睛一開，又起來了。”

    “那一對眼珠珠，比雪山頂上的藍天還要藍，它齜牙咧嘴，似乎嘲笑老頭子手裏的獵槍不頂用嘛，唉，老頭子知道怕，卻不頂用了。”

    “雪魅很少可見，外來客大多不信，可我知道，這怪物確實存在。”

    說話的是一名男子，雖然穿著寬大的棉襖，可彪悍的身材輪廓依稀可見，他臉上刀疤從額頭直至嘴角，一張闊口幾乎分為兩段，裂開的皮肉，門牙隱約可見，觸目驚心。

    “娃娃們年輕嘛，天不怕地不怕，老頭子當年也是一樣的嘛，不過見到雪魅我就怕了，沒命的跑，也不管標記認路，很快就迷了路，是雪山神，指引著我進了一處山林，哪裏所有的樹嘛，都是雪白白的，就像刨了皮的白蘿卜，有些樹杆上甚至長出了人的臉，透過樹葉的縫隙往天上看，雲朵也變的黑沉沉的，老頭子嚇也被嚇死了嘛，結果，兩眼一眨不，腦子就糊塗塗了，再清醒過來，人已經好好的站在出山的一條雪坡上。”

    “唉，雪山有雪山神守護，不尊重山神的，都會見到神力所在，總算老頭子平日裏還存有敬畏之心，否則，早就死在那片白茫茫的老林子。”

    眾人一片驚歎聲中，王不滅朗聲道：“老人家，想請您做向導，陪我們在山裏走一遭，如何？”

    孟大哥微微一笑道：“老頭子隻去可去之處，對你們沒有幫助。”

    “我們也不為尋找寶藏、求取靈草，隻是一隊尋常旅客罷了，還望老人家提攜。”

    不等孟大哥開口，刀疤臉笑了道：“這位爺如需向導，我也能接。”

    “你？”

    “能否借一步說話？”刀疤臉起身道，一截又粗又黑的槍管子，從長袍裏伸了出來。

    他將一杆獵槍掛在衣服裏，槍口堪比一門小炮，是特製的。

    王不滅披上一件皮襖，隨他出了屋子，夜晚的平原，滴水成冰、寒風呼嘯，王不滅卻絲毫不覺寒冷，一股熱流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在下駱東海。”他對王不滅伸出大手。

    握手時隻覺得他手掌布滿老繭，厚實有力。

    “王不滅。”

    “看王大哥的樣子，就知道咱是一條道上的。”駱東海笑了。

    “哦，駱大哥說說，我是幹啥的？”

    “你也是為了雪魅來的，對嗎？”

    “雪魅？你……是如何看出的？”

    “王大哥眼神堅韌，在這苦寒之地，卻無生存之憂，有這等本事，自是為了雪魅而來。”

    “眼力不差。”王不滅含糊其辭回了一句。

    對他而言，進山必須有人帶路，否則，隻怕連映天爐的邊沒摸著，便被老關逮著了。

    “敢進山裏抓雪魅的，都是狠角色，不過雪魅確實太強，不如咱們通力合作，抓著了五五分賬，如何？”

    駱東海的意思很明白，兩撥人若非合作就是爭奪，而雪魅單體之強大，遠在任何野獸之上，必須全力以赴才有勝算，他不想耗費力氣在內鬥上。

    或者，事成之後，再對付己方眾人。

    王不滅微微一笑道：“那就一起合作賺錢。”

    “好，就這麽定了。”駱東海伸出右手。

    再回到屋裏，老人緊皺眉頭，心事重重道：“這天嘛陰沉沉的，就像老頭子的髒袍子，一場封山大雪就在眼前，進去容易，再出來可就難了嘛。”

    “正巧晚輩要進山裏，這種氣候下如何才能保證安全？”

    “等到明年春天，才是最安全的。”駱東海道。

    “等不及了。”王不滅道。

    “唉……”羅大哥歎了口氣，再沒說話。<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