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具屍體是被嚇死後變紅的？”

    “可以這麽說吧。”

    “人被嚇死後變成紅色，可真是罕見。”

    “也不算吧，進了這行，以後這種事兒可有的見了。”

    “羅師傅，究竟是因為什麽，會導致人變顏色呢？”

    “具體原因是什麽，誰都不好說，但我也遇到過一次，也是因為一次修墳，那是我老家出的活兒，當時是為了破一座老墳。”

    “咱們不是修墳嘛，怎麽又破墳了？”

    “有破才有修啊，尤其是老墳，不破怎麽行呢。”

    “那倒也是，您接著說。”

    “當時我們村裏一共去了六個壯勞力，結果這些人去了就沒回來，於是又組織了一幫人進山去找，結果發現他們全都死了，屍體沿途全是，都開始腐爛了，而死的人都是背對要破的老墳方向，看樣子是想跑沒跑了。”

    “後來，來了一位永安土工指導我們拆破老墳，我也算是通過他的教導，吃了這碗飯，當然很長一段時間就是跟著父輩們打打下手，如此而已。”

    “最初我感覺修繕老墳和修繕一套老舊住宅有什麽區別，無非就是修老墳要懂一些法術禁忌，除此以外就是哪破了修補一下，所以修老墳在我看來就是一門積陰德，需要吃苦耐勞的手藝而已，我卻沒有想到當年和爺爺一起修老墳的那五名兄弟如今隻剩下爺爺一人了。”

    “爺爺和那五人的合影我還見過，他寶貝的像什麽似得，從來不輕易示人，後來吹風除黴時我無意中見到的，照片裏的六個人當時都很年輕，爺爺最多也就三十來歲，六人穿著同一款式的毛料中山裝，每個人右上角的口袋還別了一支鋼筆，這是七八十年代最時髦的穿著，六人中一位梳著背頭頗有幾分領導氣質的人翹著二郎腿坐在中間，其餘五人都站在他身後。”

    “有一點很奇怪，這個人的臉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每次看照片他的五官我總覺得陌生，我們的活兒基本上來自於兩方麵，一是有信仰的人。二是想要積德行善的有錢人，不要小看這兩類人的基數，所以我們這行的生意確實不錯，能算是高收入，當然既然是高收入自然也就伴隨著高風險。”

    “修墳的風險不是摔傷、砸傷這類的意外傷害，而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險，我生平第一次對於修墳確實存在風險的認識是從一個“叛徒”遭遇感受到的，叛徒名叫牛鐵生，是爺爺老鄉的侄孫，他高中畢業後就跟著爺爺做手藝，一幹就幹了七年，這七年間他也沒做別的事情，就是調灰、補洞、驅老鼠。”

    “老墳裏大多有老鼠，所以驅老鼠就成了技術活，我們林家所用的驅鼠法是‘請貓鬼’，具體怎麽做法我還真不知道，但是牛鐵生卻學了這一招，每當接了一座老墳最先進去的人肯定是他，關上門後就由他‘請貓鬼’，最遲到子夜，墳裏的耗子嘴咬尾巴一個接一個的成串往外慢慢走，遠看就像是一道移動的灰色的繩子。”

    “我一直覺得這是了不起的法術，牛鐵生能學會這個肯定就是個高人了，果然高人耐不住寂寞，他覺得自己連學帶偷可以出師了，於是拉了幾個小夥伴出去單練了，老爸從來不擋人財路，所以也沒攔著他，可隨後發現缺了一副鍾馗像，老爸急了讓我趕緊找牛鐵生要回來，我也知道他在哪兒接的活兒，便找了過去，牛鐵生也沒否認，他說自己要鎮邪，借畫像一用，用完了就還給我。”

    “我覺得也不過分，就沒堅持立刻就要，等他祭拜了西方諸佛後將鍾馗像還給我後便回去交還給了老爸，他問我牛鐵生有沒有用這幅畫，我把看到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老爸一聽就急了，趕緊帶著我去找牛鐵生。”

    “緊趕慢趕還是遲了，當我們找到那處老墳，牛鐵生一人跪在廟前就在那兒一下下用力磕著頭，繞到正麵能清楚的看到他滿臉鮮血，五官都看不清楚，黑夜中顯得十分恐怖，荒郊野嶺，冷月懸掛，他那些小夥伴早就跑了沒影，孤零零的老墳前看著他詭異的行為動作，我哪還想到可憐他，嚇的渾身發僵。”

    “眼前這座墳基地四方如倒扣銅鼎，四壁漸收向上，麵積大約隻有二三十平米，青磚所建，墓室裏空空如也，隻有中間地下擺著一塊布滿灰塵千瘡百孔的蒲團，我壯著膽子就要去扶牛鐵生，老爸一把攔住我道：“這可不是救他的辦法。”說罷他進廟堂內，輕聲道：‘弟子路過驚擾師父，還請諒解。’說罷將蒲團朝西邊緩緩挪動。”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之前還在那兒拚命磕頭的牛鐵生忽然停了下來，但他上半身挺得筆直，絲毫不理會額頭上不停滴落的鮮血，老爸就像進廟祭拜菩薩那樣點了兩支蠟燭、三炷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對著蒲團磕了三個頭。”

    “我雖然不算懂行，但看老爸動作就知道他是在許願，果不其然當他再度起身後，牛鐵生立刻便癱倒在地暈了過去，老爸急促對我道：‘趕緊帶他走。’於是我兩拖著他，硬是把他拖到了五百米以外的國道邊，這才敢坐下來喘口氣。”

    “爸，您剛才許了什麽願？”

    “我許願回來修繕密宗禁地，讓那位師父不要再和牛鐵生計較了，東子，你記住了，這尊不是普通的老墳，而是一間獨山天台，這是獨行的密宗修士葬身場，以後但凡見到這種墳一定要將墊子挪到西邊才能祭拜動工。”

    “當時我對於老墳並沒有多少了解，聽說還有專門為一個密宗修士修建的墳墓，就覺得很好奇道：“爸，既然獨行天台埋得是密宗修士，為什麽鐵牛會成這樣？僧人不都是慈悲為懷嗎？。”

    “老爸道：‘野外的獨山天台不太平，為什麽禮佛之地招惹邪祟？這其中的道理一般人是不明白的，但你得知道，這是正氣法堂這沒錯，但前提是必須日日得有誦經，且僧人講究慈悲為懷，佛法又是以普度眾生為根本，妖魔鬼怪本就是眾生之一，高僧在荒山野嶺修禪悟法，自然會招引山精野怪，他不但不會驅離，還會開壇布道，感化對方，有慧根的天長日久自然一心向善，但總有冥頑不靈的，而且絕大部分都是這樣，久而久之老墳就會成為凶險之地。”

    “所以害了鐵牛的不是那位修道的高僧，而是別的東西？”<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