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這隻誘惑著她去抹殺別人人的機械狗，晏溪隻說了一句，“我拒絕。”

    “他很危險！”機械狗再一次提醒道。

    “沒有主控界的命令，修複師沒有資格去抹殺任何人。”晏溪的聲音波瀾不驚，平靜得像是在說其他人的事。“除非……他先攻擊我。”

    說著，晏溪繼續收拾東西，卻在背包邊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血跡。

    血跡已經幹涸，卻還聞得到血腥味。

    看樣子，有人受傷了……

    離晏溪不遠處的一個房間，這裏能很快趕到晏溪那邊，發生了事也能夠盡快到晏溪那邊保護她。

    昏暗的房間中，散落著帶血的布條，半人半獸的龐大身軀卷縮，舔舐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獸化後的人類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但自愈能力再好，還是會疼的。

    慕寒的手臂上，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傷口的創麵很奇怪，不是槍傷，也不是被野獸撕咬的形狀，看上去更像是被魚鰭一類的東西劃傷。

    這是今天抓鯊鰻時所傷，賞金的數額，向來與危險係數掛鉤，那價比黃金的鯊鰻鰭，又豈是那麽好拿到的。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舔舐傷口的慕寒立即警惕起來。

    腳步聲依舊，獸化後敏銳的聽覺認出，你是晏溪的腳步聲。

    她來做什麽？

    慕寒剛想逃跑，對方似乎已經察覺到會發生什麽，腳步聲在門後停了。

    “你別怕，我隻是給你送藥來。”

    女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接著是機械狗毫無情緒起伏的翻譯。

    送藥？

    慕寒想說，他的自愈能力很強，不需要浪費那麽珍貴的藥。

    可是一張嘴，喉嚨中隻發出低低的嘶吼。

    慕寒渾身一僵，他忘了，他……已經不是人了！

    “要好好擦藥，快點好起來。”女孩的聲音輕柔又溫暖。

    門後麵傳來藥瓶輕放地上的聲音，然後屬於女孩子的腳步聲走遠。

    過了好久好久，那禁閉的門扉才打開。

    慕寒看著門口放著兩個藥瓶，一個消毒，一個止血。是他今天從商人那裏換來的。

    在這荒蕪之地，藥品是稀缺品，他希望女孩留著那些藥，以防不時之需。

    將藥瓶拿起，上麵沾染了女孩的氣息，慕寒甚至有種察覺，覺得藥瓶上麵還留著女孩的溫度。

    暖暖的……

    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底，心裏被人類社會遺棄的絕望和荒涼，似乎被這溫度填得滿滿的。

    ……

    第二天一早，晏溪看著門口原封不動送回來的藥瓶，皺起了眉頭。

    機械狗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就跟你說了，不用管他，墮獸化後的人類就是怪物，自愈能力強到變態。”

    一旁保持著自主意識，也沒有辦法動彈的機械警察阿爾法也跟著符合，“對，主人說得對。”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頭野獸了吧？……太重口味了吧……”機械狗嘖嘖。

    晏溪冷冷瞥了一眼這對主仆，機械狗頓時很識時務地閉嘴了。

    晏溪收起了藥，回到機械操作台，繼續修她的係統。

    機械狗一躍跳上操作台，不停的在她麵前晃悠。

    “你不是想知道這個世界的事嗎？我全部都告訴你。”

    “先從哪裏說起好呢？”

    “隻要你想知道的，我都跟你說。”

    ……

    喋喋不休的語言讓人煩躁，晏溪對機械狗下來命令，“開啟靜音模式。”

    還在滔滔不絕的機械狗，猛然沒了聲音，機械嘴巴還在張張合合，卻吐不出任何一個字。

    世界安靜了。

    晏溪滿意地繼續自己的工作。

    機械狗鍥而不舍，蹲坐在她麵前，不停的搖尾巴。

    晏溪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懷疑自己重編原代碼時，是不是寫錯了什麽，加了奇怪的東西進去。

    機械反叛軍首領不該是高冷的嗎？這家夥怎麽……越來越狗了？

    “說吧，你到底打什麽主意？”晏溪懶得廢話，開門見山的問。

    身體接到指令，機械狗又能說話了，急急說道，“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阿爾法，爸爸！”

    這一聲“爸爸”，是晏溪加到機器碼中的惡趣味，但機械狗向來是盡量避免的，晏溪很少聽到它叫。

    “阿爾法？”晏溪回頭，看了一眼牆角的那一堆鐵皮疙瘩，淡淡的說了一句，“它快報廢了。”

    機械老化的太厲害了，作為武裝軍用機械，它的消耗能源本來就是一般機械的好幾倍。而且這些武用機械是要常年保養維修的，每年一次小檢，幾年一次大檢，這些都是必須的，做好維護保養，使用百年不成問題。

    但是這座工廠荒廢了幾十年，工廠裏的這些機械同樣是幾十年沒有保養維修過了。說句難聽的話，缺少潤滑油的部件可能都已經生鏽了。

    但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它的主芯片破損得太厲害，正在不斷丟失數據，就連自主意識也開始漸漸消散了。

    “你能救他對不對？”

    機械狗沒有任何起伏的機械聲音，竟有了一絲急切。

    “太麻煩了。”晏溪低著頭，繼續修自己的係統。

    她討厭麻煩。

    “那麽說……你能救！是不是？！”機械狗激動地問道。

    晏溪停下手裏的活，看向機械狗，“機械人產生自主意識，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按理說，你們這些機器人是按編程執行命令的，人類編寫程序，而你們按照程序行事，所有的邊城都在機器碼之中，你們不應該會產生類人類的情感才對。”

    “所以呢？”

    “說實話，這種類人類的意識和情感，很難解釋。”

    機器擁有自主意識，等於擁有了思想，甚至可以說是靈魂。

    “我可以為它修複主芯片，但是……”

    “但是什麽？”

    “我不能保證它的數據不丟失，不能保證它會不會格盤重啟。”

    “格盤重啟”輕飄飄的四個字，讓機械狗一下沉默了。

    對於普通的電腦來說，格盤重啟或許隻是一次重新開機而已。但對於已經有自主意識的機械人，無異於是抹殺了原本的自主意識。

    “格盤重啟之後，它會忘記它是誰，忘記一切，忘記你。甚至自主意識也會受到幹擾，性格大變，可能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最壞的情況，是自主意識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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