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傳出一陣打鬧的聲音。

    煦陽透過懸浮於空中的塵土顆粒，鋪灑在她們的笑顏上，讓氛圍都變得溫馨不少。

    裴伊瀾在午休結束前離開。

    跟她告別後，林姣回到工位給周堰深約好見麵的時間，便在第二天前往星禾娛樂。

    “您好，請問您找哪位？”前台的員工見她麵生，及時攔住她。

    “周堰深。”

    “您有預約嗎？”

    林姣搖頭：“我讓他跟你說。”她撥通周堰深的電話，把手機遞給她。

    在他的授意下，前台員工送她到電梯門口，並為她摁下頂層。

    一道‘叮’聲響起。

    倚靠著牆邊的周堰深，在那道身影印入眼簾時，往前邁出一步。

    “先去吃飯。”他伸手擋門，攬著她再進電梯：“我特意讓食堂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你沒換廚師吧？”

    “沒換。”

    “那就好。”林姣挺喜歡那幾位師傅做的菜，太久沒吃還有些懷念。

    正是用餐時間，三兩結伴的藝人或員工，坐在餐桌邊談論說笑。

    當瞧見周堰深攬著一位陌生女性走到選餐區，又忍不住八卦。

    “她誰？”

    “不認識，估計是剛簽的藝人？”

    “道行挺高啊，剛來就傍上他了。”於薈的語氣透著酸勁兒。

    “你羨慕？”

    “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她微微揚起下巴：“像這種愛走捷徑的人，我最看不上了！”

    坐在前桌的杜薇譏笑一聲。

    她沒有跟對方爭論的意思，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在林姣路過這邊時喚住她。

    “姣姣。”

    聽見聲音的林姣，止住腳步。

    見對方似有寒暄的意思，她把餐盤遞給周堰深：“堰哥，你先找個位置等我。”

    “別聊太久。”

    “知道。”她揚起笑意走過去。

    杜薇把那杯還沒來得及喝的果茶遞給她：“姣姣，你沒生我的氣吧？”

    “生什麽氣？”

    “我沒照顧好他……讓你失望了。”

    林姣安撫地拍著她的手背：“你不用自責，他那麽大的人了，有自我照顧的能力。”

    杜薇忽而歎一口氣：“隻能說我們沒緣分，不能走到最後。”

    “沒關係。”林姣往周堰深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會遇到更好的。”

    杜薇斂下傷心的情緒。

    她忽略旁邊投來的視線：“姣姣，雖然我和你哥分手了，但也不影響我們做朋友，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還是可以跟我說。”

    一句‘你哥’，讓周圍豎起耳朵偷聽的那群人，眼神微變。

    “好。”林姣怕再聊下去菜都涼了，便率先結束這個話題：“薇姐，我先去吃飯了。”

    杜薇應下，還不忘叮囑幾句。

    她目送林姣走遠，回頭時發現旁邊幾人都在盯著她，故作疑惑道：“怎麽了嗎？”

    “薇姐，她是周總的親妹妹啊？”一個性子急的忍不住問。

    杜薇沒有透露私事的意思。

    她詫異地反問：“你們沒見過她？”

    “沒有。”

    “剛剛還有人說她愛走‘捷徑’呢。”她不嫌事兒大的往後看：“真是笑掉大牙了。”

    “就是，眼髒的人看什麽都髒。”

    被嘲諷的於薈吃不下飯了。

    她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帶著身邊的助理離開食堂。

    “薈姐，你別跟她們見識。”助理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的臉色，生怕她朝自己發火。

    “她們不夠格！”

    於薈陰沉著一張臉。

    她走了兩步又停下：“你留在這，一會兒他妹妹走的時候，幫我要個聯係方式。”

    “要她的聯係方式幹嘛？”

    “不該你問的就別問。”

    “……”助理選擇閉嘴。

    她在食堂門口守了很久，好不容易等他們出來，還沒找到時機又見電梯往上走了。

    無奈之下，隻好換到大廳繼續等。

    並不知道被人盯上的林姣，跟隨周堰深走進辦公室，聊起正事。

    她言簡意賅地講完經過：“堰哥，你這邊有合適的劇本嗎？”

    “他對角色有什麽要求？”

    “不清楚，你隨便找。”

    周堰深讓秘書送劇本進來：“這幾本都是大製作，無論哪個角色都有出圈的機會。”

    “不要這種。”

    “那你要哪種？”

    “普通一點的就好。”林姣把劇本推回去：“他現在還處在四線，這些不適合他。”

    周堰深又讓秘書換。

    他在林姣翻看的時候，徐徐點燃一根煙：“這算我們公司比較差的一批，你確定要麽？”

    “確定。”

    林姣按照大眾眼光篩選出兩本。

    她執起玻璃杯喝了兩口檸檬茶，不懂的問：“接下來的流程是什麽？”

    “等他選好角色，直接簽合同。”

    “不用試鏡嗎？”

    “不用。”周堰深翹起二郎腿，抬顎吐出煙圈：“到時候我把他塞進劇組就行了。”

    “這樣太容易了。”

    “你怕他不珍惜？”

    “也怕他養成習慣。”林姣考慮的比較多，不打算按照裴伊瀾的想法來。

    她摩挲著膝間的紙張：“我覺得，還是靠實力定一個角色比較好。”

    周堰深懂她的顧慮。

    他把劇本拍下來發給秘書：“那我給他留兩個試鏡名額，能不能過就看他自己了。”

    “嗯。”林姣放下玻璃杯。

    她對娛樂圈做了大概的了解後，拿起劇本準備離開：“堰哥，你別告訴小叔。”

    “不會。”周堰深送她到電梯口：“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說。”

    林姣輕應一聲。

    她剛邁出電梯口，靠在沙發旁昏昏欲睡的助理就跑了過來。

    “小姐姐，可以加個微信嗎？”她把工作證拿給林姣看了一下。

    “加微信做什麽？”

    “有事。”

    林姣狐疑的看著她，總感覺沒那麽簡單：“誰讓你來的？”

    “一個女藝人。”

    “她找我什麽事？”

    “這個我不太清楚。”助理慌忙拿出手機，生怕她走了：“你加一個我幫你問問。”

    林姣：“……”

    她溫聲拒絕：“不好意思，我沒有加陌生人的習慣。”

    “那留個電話行嗎？”

    “恐怕不行。”

    助理追上她的步伐，像隻小蜜蜂似得在她耳邊不停叨叨：“小姐姐，你幫幫我嘛。”

    “如果我不留，你會怎麽樣？”

    “會被罵。”

    林姣見不得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兒。

    她放慢語速念出一串號碼，想著等那位藝人說明來意之後，再決定該怎麽處理。

    “謝謝！”助理感激涕零，恨不得向她鞠躬：“小姐姐你人真好。”

    “不客氣。”林姣淺笑一下。

    她坐上停靠在路邊的計程車，在回程的路上，給裴伊瀾打電話：“劇本拿到了。”

    *

    “江燁，我們有劇本了！”楊齊峰走進病房，掩不住興奮地把劇本交到他手中。

    “兩本？”

    “對，兩本都能試。”

    曾一本難求的江燁，不可置信地攥緊劇本，渾身散發的頹喪感亦逐漸被欣喜代替。

    他顫動著指尖翻開第一頁，在看清導演及編劇的姓名時，濃濃地疑惑又襲上心頭。

    “這是你在哪兒找的？”

    “一個朋友給的。”

    “哪個朋友？”

    “說了你也不認識。”楊齊峰對著劇本微抬下巴：“你趕緊看，下周一就得試鏡了。”

    江燁抽出第二個劇本。

    他緊盯著導演的名字，隱隱有了答案：“裴伊瀾給的，對嗎？”

    楊齊峰說不出否認的話。

    他放下公文包坐在沙發上，剛想跟他談談利弊，劇本就朝他砸了過來，攜著勁風落在他腳邊。

    “你問過我的意見嗎？！”江燁沙啞的嗓音，夾雜著連他都無法分辨的情緒。

    他頂著那雙猩紅的眼，質問他：“我說過我不想利用她，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楊齊峰撿起劇本拍了兩下。

    他沒有在意他的怒吼，淡淡道：“我隻找她要了兩個試鏡的名額，並沒有定下來。”

    “所以呢？”

    “這種小事，談不上利用。”

    “小事？”江燁譏笑一聲。

    他像是被勒住了脖子，呼吸都變得困難：“欠人情的不是你，你當然覺得不重要。”

    “人情可以還。”楊齊峰迎上他的視線：“但你失去了這次機會，還能往前走嗎？”

    “協議還沒到期，不是麽？”

    “你非要等到吃遍所有閉門羹，才肯罷休？江燁，你沒選擇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砸上江燁的心。

    他捂著蒼白的臉，睫羽越發濕潤。

    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需要借助他人才能獲得一個機會。

    也恨自己，舍不得放棄。

    “她下班要過來看你。”楊齊峰把劇本放在床邊：“別想那麽多，順其自然最好。”

    江燁沒有給他回應。

    他如同兒時一樣，抱著雙膝將自己圈起來，宛若一隻受傷的幼犬，默默舔舐著傷口。

    最後一抹餘輝在夜的催促下，悄無聲息地消失，讓整個病房都陷入了黑暗。

    前來看望的裴伊瀾，迎著黑暗推門而入，為他帶來他最需要、最渴求的一束光。

    她站在床邊輕喚：“江燁？”

    “嗯。”他眼底破碎的微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點點聚攏。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沒有。”聽見撥弄塑料袋的聲音，江燁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他看著擺在醫用餐桌上的食物，喉間愈發酸澀：“為什麽對我這麽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