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方瓶砸向窗外的樹木。

    抖動的枝椏晃出殘影，悄無聲息地掩住還淌著紅墨水的瓶口。

    疲憊不堪的顧權一覺睡到午時。

    他在電話鈴聲的驅使下睜眼，跟秘書交談結束才發現原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身影。

    模糊的記憶在下一秒閃過腦海。

    他怔怔倚靠在床頭邊，凝視那張曾讓他苦思久念的臉，總算找到一絲該有的愉悅。

    “阿權……”隨後醒來的蘇恬，羞澀地抓住一截被褥往他懷裏靠。

    微啞的聲音讓顧權思緒回籠。

    他攬住她的腰，視線落在她脖頸的痕跡上，難免愧疚：“抱歉，我昨晚喝多了。”

    “我沒怪你。”

    蘇恬的眼底寫著心甘情願。

    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你幫我揉揉腰好嗎？有點酸。”

    “除了腰還有哪裏難受？”

    “沒有了。”

    “我們……”顧權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揉腰的動作都停了。

    他沉思片刻，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溫聲詢問：“你想要孩子嗎？”

    提起孩子，蘇恬的心髒一緊。

    她明知可能性不大，但還是不肯放過僅剩的機會：“想。”

    “那我們年底結婚？”

    “今年年底？”

    “對。”顧權擔起他該擔的責任，幾乎沒有猶豫的給出承諾。

    看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笑著吻她的臉頰：“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

    蘇恬回答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她緊緊抱住他的腰，享受這種被愛的幸福感：“阿權，跟你結婚是我最大的夢想。”

    “別哭。”顧權心疼壞了。

    怕她的眼淚止不住，他用領證時間來吸引她的注意力：“恬恬，你覺得哪天好？”

    蘇恬沉吟：“聖誕節怎麽樣？”

    “可以。”

    “那你什麽時候帶我見爸媽？”

    “他們下個月才回國。”顧權撫摸她的腰肢：“到時候我安排一下，盡早帶你回去。”

    “好呀。”蘇恬揚起甜蜜的笑意。

    她攀上他的脖頸，用親吻讓彼此共享歡喜，亦讓被褥再次深陷下去。

    所有的纏綿都出自於她的期盼、迎合及愛意，但每一次沉溺都會讓隱藏的危機浮出水麵，以無形之勢一點點摧毀她的美夢。

    *

    陰雨天容易讓人困倦。

    一陣冷風從凝滿雨珠的玻璃窗灌進策劃部，不過幾許又被一隻纖白的手隔絕在外。

    關掉窗戶的林姣走進茶水間，打著嗬欠擰開圓桌上的保溫桶。

    她嗅著泛起濃香的豬蹄湯，正經詢問對麵的人：“伊瀾，你不膩嗎？”

    “膩。”斷斷續續吃了幾個月的裴伊瀾都快吃吐了，怎麽會不膩。

    她歎氣道：“為了美沒辦法。”

    “你最近有變化嗎？”

    “有，你呢？”

    “也有。”林姣舀起一勺五花肉，細細咀嚼：“我覺得可以不用吃了。”

    “那我們停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

    “兩三個月？”裴伊瀾端起湯：“過年容易長胖，等開春再繼續補。”

    “好。”林姣補或者不補都無所謂，主要是陪她並監督一下。

    她在困倦下吃完午餐：“伊瀾，你把我的鑰匙帶來了嗎？”

    “帶了。”裴伊瀾從兜裏摸出鑰匙。

    她八卦地前傾幾許：“昨晚發給你的圖，你跟他試了沒？”

    “哪一張？”

    “你們試的哪一張？”

    “一張都沒有。”林姣擦拭唇瓣：“他又不肯跟我一起洗澡。”

    “不一定非要洗啊。”裴伊瀾描述出存留在腦海中的氛圍畫麵。

    她眼神曖昧道：“到時候你穿睡衣試試，效果肯定特別好。”

    “睡衣多久到？”

    “後天。”

    一聽是周三，林姣滿意點頭。

    她端起裝滿骨頭渣的小盤，四處找垃圾桶：“伊瀾，你後麵有嗎？”

    “沒有。”

    “那我去安全通道看看。”

    “還有這個。”裴伊瀾一把抓起桌上的紙巾，跟上她的步伐。

    安全通道的門一推開，攜著寒意的冷風不可抵擋的席卷而來。

    她們打著寒顫，剛想踩開放在角落的垃圾桶，又被樓下傳來的抽噎聲引走注意力。

    裴伊瀾踮起腳尖往下看。

    她指著露出一張側臉的男人，低聲詢問旁邊的林姣：“你見過嗎？”

    “上午剛見過。”

    “他誰？”

    “潘鈞，策劃部經理。”林姣攏了攏外套，再往她身邊靠近。

    “你們經理不是叫吳什麽嗎？”

    “吳修文是副經理。”

    “這樣啊。”裴伊瀾再往前探，試圖看清坐在台階上的女人。

    啜泣聲依舊不止，她聳著雙肩似乎難過到極點，連背影都透著悲戚。

    她仰起頭：“你真的跟她提了嗎？”

    “真的。”潘鈞蹲在她麵前，眼底沒有絲毫敷衍：“我把話說清楚了。”

    “她為什麽不同意？”

    “沒說原因。”

    “那你打算怎麽辦？”她哽咽到吐字不清：“繼續拖下去？拖到我們的孩子出生嗎？”

    “小嵐，你冷靜一下。”潘鈞拍著她的背順氣，避免她哭暈過去。

    “你讓我怎麽冷靜？再過兩個月肚子大了，別人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怎麽答？”

    “我不會讓你等那麽久。”

    “你拿什麽保證？”趙嵐怕哭狠了孩子受不了，漸漸停止抽泣。

    她紅著眼睛的樣子讓人憐惜，潘鈞親吻她的額間：“這個月我會向法院提起訴訟。”

    “如果判決不準離呢？”

    “不準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我把財產分她一半，她肯定會同意。”

    趙嵐平複呼吸：“那你還不如直接給她，鬧到法庭上也不好看。”

    “現在提這個她隻會獅子大開口，走法律程序還好談一些。”

    “我不介意你多分她一點。”

    “我介意。”潘鈞覆上她還未隆起的小腹，輕輕撫摸：“孩子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

    見他執意，趙嵐也不再阻攔。

    她依賴的靠在他肩膀上：“鈞哥，我跟孩子都會等你，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好不好？”

    潘鈞深情款款地應：“不管有多少坎坷，都不能阻止我到你身邊。”

    “是‘我們’，你怎麽把孩子忘了？”

    “我的錯。”他看著她的小腹：“等你出來，爸爸給你買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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