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姐休息，做飯的事必然會落在裴齊晟頭上，他的廚藝特別好，裴伊瀾正想嚐嚐。

    她把削好的蘋果切塊，又洗了一盤車厘子放進果盤中：“爺爺，你們吃點兒水果。”

    “嗯。”裴振拿起一塊蘋果。

    他聚精會神的跟江燁下棋，連裴齊晟他們走到身邊都沒發現。

    “江燁。”耳畔響起的聲音，嚇他們一大跳：“你再不堵他就要輸了。”

    緩過神的江燁溫聲喊人。

    他揚起笑顏時，渾身散發著溫和的氣息，猶如初春的暖陽教人舒適。

    白穎想起那天夜裏，裴伊瀾哭著說起他的身世，她當時就在猜想泥濘中長大的人會是哪般模樣，但真見到他卻忍不住心疼。

    她藏起眼底的情緒，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午想吃什麽？阿姨給你做。”

    江燁受寵若驚：“我不挑食。”

    “你能吃辣嗎？”

    “不是特別辣的可以吃。”

    白穎報幾道家常菜，詢問他的意見後拉著裴齊晟一起走進廚房。

    時間在指縫中溜走，臨近午時炒菜的聲音終於停歇，滿屋子都飄蕩著撲鼻的香味。

    飯廳的餐桌上擺放著七菜一湯，縷縷霧氣從碗盤中升起，勾人味蕾之餘又顯溫馨。

    “小燁，你嚐嚐這個。”白穎給他夾一塊她做的土豆燒牛腩，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其他人皆未動筷，他們看江燁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同情’的意味。

    江燁不明所以的夾起牛腩。

    他咀嚼兩下，當又酸又腥的口感彌漫開來時，他總算懂得他們的‘同情’從何而來。

    “怎麽樣？”

    “嗯，牛肉很嫩。”他被酸到差點兒眯起眼睛，顧不上多嚼就咽下了。

    裴齊晟將信將疑的吃一塊。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酸意都要衝到天靈蓋了，讓他恨不得吐出來。

    “好吃。”他違背良心豎起拇指，不等她嚐一下便挪開盤子：“味道重，不適合你。”

    白穎一向吃得清淡，聽他這麽說也沒懷疑，又忙著給江燁夾菜。

    好在她會做的菜不多，除去有蛋殼的番茄炒蛋外，其他都出裴齊晟之手。

    “爸，您吃牛肉嗎？”白穎看裴振一塊牛肉都沒夾，笑著推薦起來。

    “不吃。”裴振說他牙口不好。

    他執起酒杯跟江燁碰一下，慈祥地看向裴齊晟：“老大最近辛苦了，你多吃點兒。”

    裴齊晟：“……”親爹。

    他吃光白穎夾來的五六塊牛肉，一頓飯下來，硬是喝了三杯水。

    看他撐得不行了，裴伊瀾主動收拾碗筷，旁邊的江燁亦跟著幫忙。

    廚房有洗碗機，倒不用他們動手，故而在擦幹桌上的油漬後，坐回客廳閑聊起來。

    “裴老頭，你吃完沒？”一道熟悉的嗓音，鑽進眾人的耳廓。

    “吃完了。”

    “兩點下棋？”

    裴振嫌吼起來費勁，杵著拐杖三兩步走到窗邊，望向隔壁的楚奎。

    “今兒不下。”他倚靠著窗台：“江燁來了，我們湊一桌麻將。”

    “行。”楚奎捧著保溫杯喝一口，嫌冷也不打算跟他多聊：“我睡個午覺再過來。”

    裴振隨即關上門窗。

    他不疾不徐的往樓梯口走，不忘讓他們養一下精神：“伊瀾，你帶小燁回房間睡。”

    二樓隻有四間臥房。

    饒是江燁再不好意思，亦在裴家夫婦的催促下，上樓休息片刻。

    裴伊瀾的臥室麵積不大，正對房門有一張棕紅色的長木桌，跟他幼時用過的很像。

    桌上擺放著滿滿當當的物品，不僅有化妝品、首飾盒、相冊，還有兩隻小熊玩偶。

    “江燁，你困不困？”裴伊瀾牽著他坐在雙人沙發上，宛若沒骨頭似得靠著他肩膀。

    “還好。”江燁往後一仰。

    他抬起眼簾，看向鵝黃色的牆麵，隱隱還能捕捉到歲月的痕跡。

    若非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會相信他們的居住環境竟然這般樸素。

    他忽然道：“伊瀾，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麽跟別人不一樣了。”

    “因為家風？”

    “嗯。”他攬緊她的腰：“他們是我見過最沒有架子、最和善的人。”

    “那是對你。”裴伊瀾拿姚千凝拜訪一事舉例：“如果他們不喜歡你，也不會和善。”

    “我感受得到。”從進門的那刻起，他就感受到他們給予的溫暖了。

    “你現在不會緊張了吧？”

    “不會。”

    江燁又將視線落在桌上。

    他征求過裴伊瀾的意見，拿起那本相冊，挨著她一起翻看。

    第一頁記錄的是她幼兒時期，那張肉嘟嘟的臉，像隻白團子一樣散發著可愛氣息。

    第二、三頁記錄的是她學齡時期，再往後則記錄的是她少女時期。

    “你跟楚裕舟一起長大的嗎？”江燁翻到最後，都不記得他們共有多少張合照了。

    “嗯，他小時候經常帶我玩兒。”

    “真好。”

    “你該不會吃醋了吧？”裴伊瀾摸不準他的意思，連忙道：“我跟他絕對不可能的。”

    “沒有。”江燁都沒往那方麵想。

    他合上相冊放回原位，跟她躺在柔軟的被褥上：“我隻是很羨慕。”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裴伊瀾枕在他的臂彎裏：“我們互相陪伴的時間會更長。”

    江燁被她的話取悅到了。

    他凝視著她的眉眼，突然有一種想跟她成為合法夫妻的衝動。

    “伊瀾。”衝動一上頭，他下意識問出了口：“你想跟我結婚嗎？”

    裴伊瀾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的睫羽微微顫動，像停在白玉上的蝴蝶，扇動翅膀在她的肌膚上投射一道淺影。

    過久的沉默讓江燁心裏沒底。

    他囁嚅兩下唇，剛想改口說‘我隻是問問’，就見她抬起左手：“你把鑽戒拿出來吧。”

    裴伊瀾揚起下巴，眼底的激動和歡喜都快溢出來了，卻忍著不笑。

    她咳兩聲：“快點兒啊。”

    “……沒有。”

    “你沒帶？”

    他根本沒買。

    江燁把她往懷裏攏了攏，為她毫不猶豫的態度，而心跳加速。

    他親吻她的額間：“明年給你。”

    “那你要好好準備。”

    “一定。”

    裴伊瀾想象出他單膝下跪的畫麵，不禁露出甜蜜的笑。

    她相信，那天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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