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從破碎的裙擺中露出的羊脂般瑩白而纖長的腿，語氣由焦急變成嗔怪，小雨恨不得像老夫人一樣狠狠地教訓琉璃一頓。

    “這一步一露腿的，讓皇上和太後看見了，豈不會大發雷霆，說你傷風敗俗，寡廉鮮恥啊！”

    “無妨，我自有主意。想半道把我擠兌出去，她們還嫩點兒！”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琉璃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之後，隱蔽在人群中的一個姿容不俗的女子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陰森而得意的笑容：

    殺人不見血才能進退自如，她可不像那個胸大無腦的劉芳那麽蠢。

    正殿這頭，聽到報幕聲，想起外麵的人對這個右丞相之女的形容，本有些疲倦的趙風陡然來了精神。

    不知道這個傳說中離經叛道到極點的人，是個什麽樣子。

    走上正殿，琉璃對台階上的二人行了禮後，響亮開口：

    “皇上長得威武，能文又能武，是無數女子心中神仙一般的人物，還沒見麵，側殿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們，已為您爭得要死要活的了。這不，還沒等上場，我這又遭人潑水，又被人撕裙子的，想這一身精心的打扮是白瞎了。用這麽狼狽的樣子見皇上太後，實在太沒體統了，臣女先在這裏請罪。”

    說罷，又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見上台之人不僅不像傳言中的五大三粗，反而纖細苗條，容貌出眾，趙風心忍不愣了一下。

    對已經對那些傳言篤信無疑的趙風來說，這突然出現的一劍與傳說不符的事，他是需要反應一下的。

    不過，琉璃這一張嘴，就間接證實了她在坊間的其它傳言——

    文盲。

    聽到馬琉璃十分“接地氣”的解釋，趙風對她這一上台衣衫襤褸一身水漬的原因，明了的同時不禁蹙眉：

    “誰如此大膽，竟敢藐視皇威，行如此卑鄙齷齪之事？”

    雖然不喜歡這個馬琉璃，不過，畢竟他們之間還並沒有什麽過節，相反，和這個臭名昭著的陌生人想比，他更討厭的，是別人幹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一個是左丞相的千金，不過這位千金倒是有膽兒承認，另一個嘛，縮頭縮尾的，像隻縮頭烏龜，根本不配被本千金提起。”

    聞言，太後柳眉微蹙，眼眸裏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後宮之爭，曆來機關算盡，不擇手段，三十年前她參選之時，也被人動過手腳，不過她卻不敢如此直言不諱，因為一不小心，便會被安上栽贓嫁禍、嫉賢妒能的罪名，不僅會丟了參選的機會，還會身敗名裂。

    這個馬琉璃，真不知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恃寵而驕，還是頭腦簡單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人的魅力不是靠外表決定的，臣女接下來就要證明，即使沒有驚豔的外表，也能比誰都厲害。不知皇上和太後，可否稍等臣女片刻？”

    “好。”

    說罷，琉璃走到一旁一個身著廣袖流仙裙的舞女跟前，低聲說了些什麽，那舞女便同琉璃一起去了側殿，不多時，舞女從側殿走出，卻不見琉璃。

    太後大驚，以為自己被耍弄了，不禁火冒三丈，道：“馬琉璃呢？！”

    誰知那舞女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回太後，臣女在此。”

    詫異的轉過頭，定睛細看，太後這才發現，穿著舞女衣裙的女子並不是方才的那個舞女，而是馬琉璃。

    “開始吧。”不知這少女要搞什麽名堂，皇上正色開口，隻是目光同一旁的母後一樣，充滿探究。

    舞女的廣袖流仙裙不同於閨中女子的襦裙，由於身份所限，禮教對閨閣女子的服飾要求是簡約規整，袖不可過膝，擺不可墜地，而舞女則不同。

    因舞蹈是其謀生的手段，而舞女又屬低賤不入流的藝人，沒有綱常禮教的束縛，故衣裙舞起來怎麽飄逸、怎麽好看怎麽做。

    是以舞衣皆是袖子輕柔纖長，裙擺逶迤寬大，舞起來翩若驚鴻，宛若遊龍，恰好應了“驚鴻”一詞，與琉璃要跳的舞蹈名稱不謀而合。

    雖然琉璃隻是不拘小節，又見這舞裙方便施展動作，這才借舞女舞裙一用，並非刻意為之，卻不想因禍得福，竟為自己錦上添花。

    本來琉璃一向不務正業，什麽琴棋書畫，刺繡女紅，隻要是大家閨秀該會的技能，她一概不會，卻因五年前與錦衣公子的相遇，機緣巧合地學了一段頗為柔美的舞蹈。

    那是她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錦衣公子，而錦衣公子卻以為自己是個男子，一直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情況下，下決心做的一件最能證明自己女子身份的事。

    習慣性地逛了幾次青樓之後，因看者有心，她想到了將所有男子迷得神魂顛倒、最能凸顯女人味的青樓的招牌舞蹈，驚鴻舞。

    於是，不顧師父的反對，偷偷跑去跟青樓的花魁學，一個月後，終於將這支絕世之舞學了下來，隻可惜錦衣公子卻突然不告而別，無緣一睹芳姿。

    望著大殿上舞姿翩遷，時而如風拂細柳，水曳紅蓮，時而鶴翔於空，鳳舞九天的女子，沒想到理應端莊嫻靜的閨中女子，還能跳出如此熱烈飄逸的舞蹈的趙風，不禁看呆了。

    李秀對琉璃的形容，驀然浮上腦海，趙風了然勾唇，竟然在關乎皇家威嚴的選妃大典上，跳如此水性楊花的舞蹈，這個女人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樣離經叛道。

    舞罷，馬琉璃給此時正候在殿門口準備出場的劉芳一個充滿挑釁的眼神方下了場。

    其實，她本無心與眾人爭豔，奈何我不犯人，人卻犯我，隻有將她們比下去，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對她而言，這才是最痛快的報複方式。

    然而她畢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好這次比試不是一局定乾坤，否則一心要與錦衣公子廝守終生的她，哭都找不著地方。

    接下來的比試是琴棋和書畫，她自然要抓緊時機，好好輸上一番，隻有這樣才能改變所嫁非人的命運。

    第二局，琴棋。

    比賽規則，抽簽決定對手。

    無巧不成書，琉璃抽到的，正好是剛結下梁子的劉芳。

    見此結果，劉芳悶悶不樂，恨冤家路窄，偏偏遇上這個討人厭的家夥，不料坐在對麵的琉璃卻笑得一臉燦爛。

    隻是，她怎麽覺得這笑容看上去有些瘮人呢？

    “開始——”一聲令下，群芳開始博弈，皆是兩人一桌，互為對手。

    而這邊，琉璃執黑子，劉芳執白子。

    幾顆棋子落下後，劉芳怎麽看這棋子的布局怎麽覺得不對勁兒，可一時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隻得忍著疑惑繼續下。

    不過片刻，琉璃忽然一聲歡呼，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我贏了，我贏了！”

    “什麽？！不可能啊……”劉芳一臉驚詫，將這棋局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不僅不見黑子的勝態，連一丁點兒即將獲勝的趨勢都沒瞄出來。

    有了首局的一鳴驚人，劉芳對琉璃的實力自是有些忌憚，雖然嘴上說著不可能，但第一個懷疑的不是琉璃，而是自己的棋技。

    “都連成一條線了，怎麽會沒贏？你數數！”聞言，琉璃一本正經地坐回原處，手指再次搭上棋盤，對著自己的黑子煞有介事地點數起來，“一，二，三，四，五！正好五個，我贏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