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被迫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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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瞧我這嘴,是經過阿爹我的認真仔細嚴肅且慎重的分析,覺得璃兒說得很有道理!”明白了琉璃的意思,馬吉訕訕一笑,忙改正道,老頑童一樣對琉璃眨了眨眼睛。
見狀,琉璃不禁被一把年紀還像孩子一樣調皮的阿爹逗笑。
“老爺,李公公來啦!”樓下傳來侍從的呼喚。
聞聲,琉璃正納悶怎麽感覺這聲音離自己這麽近呢,低下頭,不禁被映入眼簾的景象唬得一怔:
三個侍從人踩人地架起來一架人梯,此刻最上邊的那個人,正顫巍巍地扶著離房頂最近的一處牆壁,一臉苦逼地將她們父母倆望著。
“額……這是……”琉璃詫異開口,“幹嘛”二字還沒出口,瞥了眼在身旁悠然自得的馬吉,立即猜到了緣由,不禁失笑,“你們怎麽這麽笨,不會先取個梯子,再把老爺送上來嗎?”
經她這麽一問,侍從的神色直接由苦逼轉成了委屈,異口同聲地控訴:“老爺他不給小的們取梯子的時間啊,他說怕小姐一時想不開跳了樓!”
之所以這麽委屈,因為他們知道,換上別人或許需要如此,但小姐是即使跳樓也死不了的那種好嗎?
就她那身板和身手,要是跳了樓,受傷的隻能是地,不能是她啊!
想到這裏,幾個侍衛不由得回想起某小姐從房頂上一躍而下將街道上偷別人東西的小賊一腳踹飛的場景。
“……”聞言,琉璃無奈扶額,先不管她能不能把摔傷自己,首先她怎麽可能跳樓?
“右丞相好興致啊……”此時李秀已拿著聖旨走了過來,他聽見剛才的對話,知道馬吉上了房,不禁忍著笑意打趣道。
聞言,同樣視麵子如命的父女倆不約而同地老臉一紅。
“哎呀,李總管都進來了,你們趕緊退下,別在這兒丟人了……”吩咐了一聲,琉璃轉過身。
就在那三個侍從離開屋簷,納悶沒有他們當梯子老爺要怎麽下來的時候,隻見琉璃一個衣帶飛舞的華麗旋轉,就帶著馬吉從房頂飄了下來。
然而好巧不巧,琉璃飛下來的時候和侍從們一樣好奇的李秀前腿剛邁到方才侍從們搭人梯的地方,於是,伴隨著馬吉和李秀的一聲尖叫,三個人撞了個人仰馬翻。
馬吉的尖叫是因被女兒突然帶下樓,而李秀的尖叫卻是因被兩人砸了個正著,不,更確切地說,是被兩人砸了個結實,因為現在的李秀疼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從此以後,但凡要給右丞相府傳旨,李秀都這樣懇求趙風:
“求皇上手下留情,吩咐別人去吧,奴才這幹瘦的小身板實在經不起砸啊!同歸於盡也不帶那麽狠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隻能說明現在的李秀被砸得是真的很疼!
見狀,侍從們忙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將地上四腳朝天的三人扶起來,隻是憋笑憋得十分辛苦,那緊抿的唇和已經抽搐到變形的臉表明了一切。
“哎呦~~雜家的娘親呦~~”李秀一隻手扶著攙著自己的侍從,一隻手按著自己差點被砸斷的老腰,嚎道。
“哎呦~~本官的祖母呦~~”馬吉也不示弱,比李秀叫得更響,本來還在努力憋笑的侍從們聞言,再也忍不住,撇下二人,爭先恐後就衝出了門。
老爺他們倒是不怕得罪,畢竟老爺是出了名地寬待下屬,但李秀不一樣啊,那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開罪不得。
侍從們剛跑出去,接二連三的“噗噗”聲便從門外傳來,讓剛坐到座位上的李秀柳眉一皺,詫異道:
“他們幾個在幹什麽?”
“他們……額……”此時屋裏唯一一個安然無恙的人——琉璃,不得不充當了臨時解說員,“放……放屁呢!”
琉璃雖然頑劣,卻也知道輕重,知道李秀得罪不得,便張口胡謅道。
但在市井摸爬滾打慣了,琉璃的胡謅帶著江湖騙子的敬業精神,謅得很走心,說罷,又恐李秀不信似的,補充道:
“有屁不放,憋壞心髒,嘿嘿嘿……”
不笑還好,這一笑,結合之前說的話,琉璃頓覺自己的笑看上去十分、特別、非常地猥瑣,下一瞬立即小臉一繃,讓這笑容戛然而止。
“……”回想起琉璃那毫不忌諱的回答和臉上那突然消失的笑容,李秀為什麽,這麽想笑呢?
“說正事吧。”正了正神色,李秀打開聖旨,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右丞相賑災辛苦,特宣回府休養一月,朝中諸事,暫由左丞相代為處理,欽此。”
“微臣領旨,謝恩。”馬吉早已跪在地上接旨,聽李秀念完,麵色一沉,雖知道大事不妙,卻也不得不叩首領命。
“阿爹,皇上這是以休養為由招你回京侯審嗎?”望著李秀被砸得想隻肥鴨一樣,一搖一擺離去的背影,琉璃眯起鳳眼,道。
“也不全是。”馬吉深沉一笑,用帶著三分寵溺七分讚許的目光看了眼光犀利的女兒一眼,補充道,“也可能是暫避風頭。”
說走就走。
雖仍有不甘和擔心,但父女二人還是決定按照皇上的旨意,回京待命。
之所以這麽坦然,一是因為交接時,馬吉趁機舉薦了宋岩,讓他做自己的內線,繼續跟蹤案情;二是見來的是顧舟,清楚他為官之道的馬吉確定了皇上的意圖,已有恃無恐。
而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即使此事已告一段落,與宋岩的約定亦可以作廢,但心思縝密的馬吉可沒放過任何“棒打鴛鴦”的機會,為了不讓宋岩再與琉璃有任何瓜葛,他還是把宋岩偽造的那封信交到了琉璃的手上。
“太好了,宋大哥終於肯進京趕考了!”坐在馬車裏,琉璃一邊看信,一邊不無欣喜地開口,“他那麽穩重,那麽聰明,若是不考功名豈不是白瞎了這麽個人兒?”
“璃兒,你覺得宋岩那小子怎麽樣?”見女兒這般高興,那副發自內心的模樣,好像一點兒也沒拿宋岩那個行事極端的家夥當外人,馬吉麵露不悅,皺眉道。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她是不知道她中刀昏迷的時候把他這個當爹的嚇成什麽樣。
他倒是想看看,那個討人厭的宋岩在自己的女兒心中到底是什麽分量,有沒有她那個暗戀了五年的趙姓公子重。
“很好呀,是個特聰明,特穩當,而且認真起來又有點嚇人的,大哥哥。”琉璃並未聽出阿爹的言外之意,脫口道。
“大哥哥啊……”慍怒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馬吉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看了一下琉璃,有些詫異地開口,“為什麽是大哥哥呢,在你心裏,當哥哥的都像他那麽不堪嗎?那得有多少妹妹平白無故挨刀子啊。”
“他如何不堪了?還有,什麽挨刀子啊?”琉璃哪裏知道馬吉這個苦口婆心的老父親的曲折心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算了算了,不提這個了,說正事。”馬吉擺了擺手,有些煩躁地道,似要將那些不好的回憶統統甩掉——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皇上不急太監急,女兒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什麽正事?”
“當然是你的終身大事了,難道還有比這件事更‘正’的事嗎?”
“哎呀!阿爹~~你就那麽急著把女兒嫁出去嘛!”雖然大大咧咧慣了,但畢竟是從未觸碰過感情這種事的,青澀少女,聞言,琉璃俏臉一紅,不無羞澀地開口。
“不是急著把你嫁出去,是想問你,你那麽看重宋岩,把他招進丞相府做你的夫君行不行?”
“當然不行了!”琉璃道,一雙水靈靈的鳳眸中閃爍著不容置喙的光,“阿爹,你糊塗了嗎?!哥哥和夫君怎麽能是一回事呢?!我不是說過了嗎,這輩子我隻喜歡趙公子一個人!你總混說些什麽?即使沒有趙公子,我也不會讓宋岩當我的夫君的,我一直把他當哥哥!”
被女兒義憤填膺地數落了一遍,馬吉這才徹底放下了心,不過想到那個為了護女兒周全,寧可挨板子、耽誤前程也要留在柳州的宋岩,又不禁感歎:
感情這東西不是明碼標價的貨物,無法等價交換,情深換不來兩情相悅,這世間不知有多少癡男怨女,最終用一片翻天動地的癡情,換了一場空。
但願像宋岩一樣,深愛著那位暫時還不知道身份的趙公子的女兒,能得到心上人的心。
一行人騎馬乘車,馬不停蹄地往回京城趕,似乎要將在柳城發生的一切不愉快都遠遠地甩到身後,而野慣了的琉璃本想和侍從們一起騎馬,卻被馬吉一句“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打住,隻好一臉不情願地坐轎。
雖然不曾告訴過別人,但琉璃真的打心眼兒裏厭惡坐轎子,這轎子左搖右擺晃晃悠悠,把一切有趣的風景都擋在了轎簾外,晃得她興味索然,隻想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在琉璃第N次從夢中驚醒之後,一陣不同於偏僻寂寥的柳城的嘈雜聲傳入耳中,琉璃抖擻了一下精神,掀開轎簾。
好巧不巧,那個曾經在選妃大典上給自己使絆子的左丞相的女兒劉芳此時正站在離轎子不遠的龍船上,琉璃掀開轎簾的時候,她正好向轎子這邊望過來,於是,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冤家路窄的相撞了。
“呦,這不是那個在選妃大典上因為侮辱聖上被打成豬頭的丞相千金嗎?真是哪兒都能碰到她,在皇宮現眼沒炫夠世,跑到外麵來炫了。”劉芳身穿一件白色裹胸襦裙,苗條的身形在長裙中若隱若現,看上去飄逸出塵,宛如降世仙子美麗動人,隻是說出的話卻惡毒得狠。
見轎中的女子變了臉色,她耀武揚威地冷哼一聲,繼續對身旁的丫鬟道:
“不不不,我怎麽忘了那件轟動全城的大事了,她是犯了案,像喪家之犬一樣跑回京城避風頭了。錦兒啊,你說她是不是惡鬼轉世,所以走到哪兒哪兒的人就倒黴,哦,不不不,這個稱謂太抬舉她了,能害死那麽多官兵和百姓的,應該叫煞星!哈哈哈哈……”
被接連的打擊折磨得神思困倦的琉璃本不想招惹是非,因為她知道劉芳狂妄自大,向來口不擇言,可掀著轎簾的手剛要鬆開,劉芳那句“害死那麽多官兵和百姓”的話,卻如百步穿楊的箭一般,不偏不倚地紮在了她心底最不想被人觸碰的地方。
掀著轎簾的手陡然握緊,琉璃一個閃身便來到正在駕車的車夫身旁。
車夫隻覺一陣勁風從腦後襲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一個驀然放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嚇得他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從馬車上栽下去。
“小……小姐……你……你怎麽出來了……”車夫是個留著花白胡子的五旬老人,見那人是小姐,一邊手因剛才的驚嚇不聽使喚地趕車,一邊心有餘悸地顫聲道。
“被船上滿嘴噴糞的王八犢子氣的!”聞言,琉璃衝劉芳站著的方向淬了一口,罵道,那張如花的小臉因憤怒漲得通紅。
琉璃和劉芳不一樣,劉芳的口無遮攔,確切地說,是讓琉璃給逼出來的,因為上次在皇宮初交手,她雖設下機關,卻沒討到一點便宜,但若拋去這個不談,她對付別人的方法,還是暗箭傷人居多,而琉璃則恰好相反,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第一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機關,覺得太費腦子,第二,做為崇尚正氣的武者,也不恥使那些卑鄙齷齪的手段。
就在她擼起袖子,準備打歪劉芳那張興風作浪的嘴的時候,迎麵而來的紛亂景象讓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駕車的馬失控了。
“往右往右!不對,這是左!右,右啊!”見馬似乎受了驚,瘋了似地沿街飛奔,琉璃忙衝車夫喊道。
“徐大爺,這馬怎麽變成了這樣?!”見車夫手中用來控製馬的馬鞭,不僅控製不住馬,還成了讓馬繼續發瘋的神助攻,琉璃急道。
“小姐恕罪,是老奴因小姐突然出來走了神,胡亂抽了這畜生幾鞭子……”千鈞一發之際,車夫也顧不得給自己找理由了,一股腦如實說了。
“你還能不能行?!”搶過車夫手中的韁繩,琉璃正要勒馬,劉芳那在眼前不斷放大的身影卻讓她動作一滯。
此時他們經過的這條街是南北走向,也就是說,這馬雖然失控,卻隻有一條路可走,而這條路的盡頭,也就是拐角處,停的正是劉芳所在的龍船。
因先帝在世時,下令開鑿了運河,將流經京城城郊的卜河支流,虞水,引到了城中,而劉芳所在的那條龍船,此時正停泊在這條通過城中央的運河之上。
腦中靈光一閃,琉璃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痞痞的笑容。
熟悉琉璃的人都知道,倘若她臉上露出了這種笑容,那就證明接下來有人要倒黴了。
搶過了韁繩後,琉璃開始用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