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叫本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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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丞相言重了,”雖然趙風演技滿分,但朝堂上二人的一唱一和,怎能瞞得過臨政數十載,老狐狸一樣的劉元?馬吉自然知道是瞞不過的,雖然被老對頭拆穿自己“趨炎附勢”,有點兒沒麵子,但他這樣,是有苦衷的:

    換你有個比誰都喜歡闖禍的女兒,嫁進了危機四伏、隨時可以讓你掉腦袋的皇宮裏,就先問你擔不擔心?擔心了之後你能不想辦法打聽她在宮裏的消息嗎?

    而他家這女婿,又“貼心”得讓你“淚流滿麵”,人家不用你費力去打聽,就主動來找你匯報,讓你膽戰心驚,魂飛天外的女兒的“英勇”事跡,然後一臉委屈而幽怨地將你望著。

    就問你,不做出點“補救措施”,對得起自己的女婿嗎?

    有這樣能闖禍的女兒,和這麽能演戲的女婿,能怎麽辦,你還能怎麽辦?

    於是,馬吉就這樣進了趙風環環相扣的“還債”陷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雖然他幫助趙風,也並不全是因為趙風是他女婿,因為愛民如子如他,從一開始,就是站在這年少皇帝這邊的,對於皇帝製定的各種鞏固皇權的政策,他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

    一國不容二主,現在太後垂簾聽政,皇上奪回實權之事,勢在必行,否則社稷動蕩,戰火四起,受苦的,還是百姓。

    不過幸好,咱們這位皇上看上去是個賢明的君主,他幫皇上做過的這些事,都是對百姓無害的,要是皇上讓他做傷害百姓的事,他是斷然不答應的。

    正想著,劉元滿是嘲諷的老臉映入自己的眼簾,一股怒火湧上心頭,馬吉拍了拍劉元的肩膀,陰鷙開口:

    “聽說過幾日貴千金也要嫁給皇上,本官坐等左丞相給本官豎立一個跟皇上唱反調的榜樣!”

    一句話噎得劉元說不出話來。

    最後沒在馬吉這裏討到便宜的劉元,瞪了馬吉一眼,甩袖而去。

    王爺府。

    趙南柯坐在花園的涼亭裏,修長的玉指輕撚亭邊柳樹上,青翠柔軟的枝條。

    入了宮這麽久,也不知琉璃怎麽樣了?以她那濃烈的性子,不知會不會與趙風真的有夫妻之實……

    他承認,他這麽想,可能有些荒唐可笑,隻是他總是難以自抑地在這件事上對琉璃抱有一絲幻想,因為一個男人強烈的占有欲,他希望琉璃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的一切,哪怕一個呼吸都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回稟主人,赤尾幫的底細,屬下已經查清楚了。”一個黑衣人鬼魅般出現在趙南柯對麵,俯身行禮。

    “說。”趙南柯道,收起了臉上的溫柔,恢複了平時的冰冷威嚴。

    “赤尾幫是隋朝時便存在的古老門派,傳到如今已有八十七代,原本他們以授武為生,後來門派沒落,習武者越來越少,現任幫主,也就是上次王爺見到的那個紅衣女子彼岸,為了維持生計,便幹起了殺手這個行當。”

    “這就是你們收集到的,和赤尾幫有關的全部信息?”趙南柯半眯起眸子,緩緩開口。

    馳騁朝野多年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赤尾幫的全部信息。

    “屬下把赤尾幫近十年的行蹤都調查了一遍,除了和他們所言相符的替左丞相劉元做了一些鏟除異己的勾當外,並沒有其他異常。”

    “赤尾幫到底有多少人?”

    “據屬下探查,有跡可循的共一百二十餘人。”

    “老巢在哪兒?”

    “一共有兩個,一個是京城最繁華的萬香樓四樓的禁區,一個是偏僻險峻,掩人耳目的郊外‘赤羽’客棧。”

    “好。”趙南柯道,臉上揚起一抹危險笑容,令人不寒而栗,“立即通知彼岸,讓她帶齊赤尾幫的人來見我,一個,不許落。”

    “諾。”屬下道,說罷,一個轉身,便和來時一樣,鬼魅般消失在當地。

    不愧整個殺手行業中,武功處在金字塔頂端的暗衛,武功之高強可以達到來無影去無蹤的地步。

    半個時辰後,彼岸帶著五十個人到了王府。

    “這就是,全部?”帶著試探,趙南柯一字一句地緩慢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攝人的威壓。

    其實這句話,並不是他為了震懾誰刻意說的,而是他身上本就帶著的,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這種強大的氣場是普通人偽裝不出來的,因為這是身經百戰,手染鮮血的象征。

    “是。”彼岸道,不假思索,和趙南柯不一樣的是,她身上帶著的,是長期控製別人之下形成的,不容置喙的傲氣。

    一個人的經曆,真的會在這個人的身上留下痕跡,或反映於氣質,或彰顯於性格。

    彼岸這麽回答,是因為她以為,此時趙南柯隻是在嚇唬自己,而她,是被嚇大的,這點兒小伎倆,根本不足以震懾她。

    這是她這個同樣身為一個頭領的自信和霸氣。

    “好。”趙南柯抬起手,讚賞似的為彼岸鼓起了掌,“既然如此,本王就把那些冒充你們赤尾幫的人,幫你們,全部,解決掉。”

    臉上揚起一抹如死神般冰冷的笑容,趙南柯對身旁的黑衣人道:“把剩下的那七十人,全部殺掉。”

    他說得很平常,就像呼吸一樣,波瀾不驚。

    他就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麽事,既不會暴跳如雷,也不刻意忍氣吞聲,可是,卻偏偏是這種再常見不過的平靜,讓他身上充滿了生殺掠奪成性的,懾人氣場。

    聞言,彼岸大驚。

    來到大豊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產生一種被別人控製的感覺,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不由己。

    “王爺,是我錯了。”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的傾覆大計,需要博得趙南柯的信任。彼岸壓下心中的怒火,俯身行禮道,“他們都有別的事在忙,沒帶他們過來,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與他們無關——我願意接受懲罰。”

    “沒機會了,”又是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卻如此神的詛咒,讓彼岸瞬間萬念俱灰,“對自己的手下,本王向來隻給一次機會,不過,若是讓本王很不爽,一次,也不給。”

    她低估了麵前這個人的能力,更低估了他的狠辣。

    捫心自問,她這個在大豊,百戰百勝,無所畏懼的大夏特務頭領,這次,竟真的被震懾到了。

    但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件空前的,已經令她膽寒的事件,隻是一個小小的開始。

    “進了這個王爺府,就是本王的人了,以前的一切,一絲一毫,都不能再存在,包括,你的名字。”趙南柯再次輕描淡寫的開口,對還未離開的黑衣人道,“把萬香樓和赤羽客棧,也順便端了吧。”

    “諾。”幹脆利索的一聲回應,黑衣人領命而去。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對聽的人而言,卻如晴天霹靂。

    院內的赤尾幫眾人,聞言,如利刃懸在頭頂,下一秒就要落在頭上,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無慌亂地看向自己的頭領,彼岸。

    而此刻的彼岸,沒有任何辦法,隻覺得自己如墮入冰窖,隻感到前所未有的,徹頭徹骨的寒意將自己緊緊包裹,揮之不去。

    這世上,沒有比斷人後路更殘忍的事了吧?可是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王爺,卻正在做。

    “本王現在隻需要五十名護衛,但現在這個院子裏有九十個,本王不要弱者。”又是輕描淡寫,波瀾不驚,像呼吸一樣司空見慣的一句話,但在已經見識了他的狠絕手段的這一群人來說,他現在,隻要說話,他們就如被利刃刺身,感到一陣下意識的戰栗,何況他說的,還是本來就會讓他們感到極度威脅的話。

    話落,趙南柯走進院子中間的涼亭,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他坐在石桌旁,一臉悠閑地喝起茶來。

    不等受到接連打擊的彼岸反應過來,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已劃破她的袖子。

    亡命徒一樣,趙南柯身旁的護衛,爭先恐後地跳到院子中央,馬上和赤尾幫的手下們打成了一團。

    看到手下飛濺的鮮血和倒地的身體,彼岸才驀然明白,趙南柯這是要她的赤尾幫和他原來的護衛決戰,通過自相殘殺的方式,汰劣取優。

    這麽殘忍的方式可是她在大夏都不曾見過的,即使是在整個大夏最嚴厲的特務考核時,都沒有。

    她沒想到,趙南柯的狠毒,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經過一番殊死激戰,彼岸留到了最後,而和她一起留到最後的赤尾幫的原班人馬,隻剩下二十二個。

    在這場殘酷而激烈的篩選中,他的手下死了大半,而這,本不該是他們的犧牲方式,大夏男兒,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決鬥中。

    望著手下血淋淋的屍體,想起曾並肩作戰的一幕幕場景,彼岸第一次,憐惜自己的人的死亡,感到難過。

    雖然在這之前,以殺伐禦下她殺起自己的人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更別說憐惜了。

    不過情況不同,自然要區分對待。對自己的人,彼岸不會留情,但當自己的人對上別人的時候,自己就會下意識的傾向自己這邊的人。

    “好。”在整個廝殺的過程中,一直若無其事地坐在涼亭中飲茶的趙南柯緩緩起身,宣布結果,“從此以後,你們這些剩下來的人,就是本王的護衛。”

    說著,趙南柯優雅地抬起手,仿佛擦拭滴到臉上的一滴水一樣,毫不在意的擦掉在剛才的廝殺中,濺到眼角的一滴鮮血:“以後,隻要將本王安排給你的任務,沒有任何差池的完成,每次本王都會重賞,相反,每次都會重罰,你們可聽明白了?”

    “諾!”眾人異口同聲地開口,整齊劃一,聲振九霄。此時夾在這些人中的彼岸能感覺到所有人對趙南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臣服。

    “彼岸,以後叫本王,主人。”瞥了眼眼中驚恐之色還未散去的彼岸一眼,趙南柯微微一笑,和方才一樣,淡淡地開口,卻讓剛經曆了那難以置信的一切的彼岸不寒而栗。

    見彼岸不知是因為驚恐還是不服,愣在原地沒說話,趙南柯也沒心思跟她多說,在對待自己的屬下上,趙南柯向來不喜歡廢話,他不耐煩地開口,對彼岸夏了最後的通碟:“本王,沒有耐心。”

    人在屋簷夏,不得不低頭,何況還是運籌帷幄,懂得進退的特務頭領。

    彼岸以前沒退過,是因為還沒有遇到能讓她退的人,並不代表她不會退。

    如今,實力不如人,她不得不認。

    “是的,主人!”彼岸大聲道,袖子染滿鮮血的手,緊握成拳。

    這個趙南柯,確實很強大,無論是實力,還是手段,但再強大,也不會改變她的原則,她彼岸,絕不會因為貪生怕死而真正的投敵叛國。

    入夜,彼岸的臥房一片黑暗,仿佛熄滅了光芒的燈,沒有一絲希望的氣息,這個死氣沉沉的屋子,似乎並沒有活人居住一般。

    但屋子裏,明明有人。

    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聲過後,幾個黑影鬼魅一般閃進了這個沒有任何生氣的房間。

    “都到齊了嗎?”黑暗中一個女人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有了平日裏的狠辣懾人,有的隻是前所未有的陰鬱和疲憊。

    “到齊了。”下一秒,黑暗中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趙南柯就像草原上一條陰毒的眼鏡蛇,冷血無情,詭詐狡猾,十分不好對付。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記住了嗎?!”彼岸厲聲道,恢複了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情緒的冷厲狠辣。

    “諾!”眾人齊聲道。

    “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赤尾幫的人,都不許再進我的房間。聚會,也由一周一次,改為一個月一次。在未徹底獲得趙南柯的信任之前,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擅自與同伴進行聯係!”再次命令一句,彼岸衝眾人擺了擺手,“好了,都退夏吧。”

    “喏!”又是不約而同,訓練有素的一句話,隻是這聲音,並沒有往日響亮,因為白天那場生離死別的廝殺,今天站在這裏的人,少了幾個原本熟悉的麵孔。

    待他們都離開了,彼岸轉過身,點燃了放在桌上的蠟燭。

    燭光一亮,之前被隱藏在黑暗裏的東西現出了形貌。

    在屋子的中央,擺著一個火盆,而火盆的邊上,是幾遝黃色的冥幣。

    再次點燃火盆,將還沒有燒完的冥幣,一邊念著死去人的名字,一邊一張接一張的放進火盆裏,化成灰燼,送給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對不起。”最後,彼岸對著火盆說了人生中第一句道歉的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