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鬧”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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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等她將哥哥背起,一柄長劍已緩緩逼近她的哥哥。

    “不要!”女子大聲道,立即用自己的身體做盾牌,將哥哥護到身後,“請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哥哥!”

    原來她方才不是沒看見這些人,也不是不了解這裏的情況,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過來救哥哥。

    “你剛才,為什麽假裝看不見他們?”對這個女子的行為,夏勇有些好奇。

    “因為,看不見他們,我就不會害怕了。”女子道,目光雖然依舊堅韌,聲音卻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顫抖。

    她現在,已經開始怕了,應該是因為,看見了這些人。站在夏勇身後的趙南柯,目光從遠處,緩緩移到這個女子的身上。

    他第一次,對一個對他而言,卑微的、渺小的、如草芥一般一文不值的農家女,生出了一絲關注。

    “你以為這樣,我們就不會殺了他嗎?”帶著一絲試探,夏勇緩緩開口,“還是說您以為憑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救出你哥哥,還是能保住你自己。”

    “你們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犧牲掉那麽多無辜的性命,拆散那麽多幸福的家庭,手上染著刺目的鮮血,腳上踏著森森的白骨,即使有一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們,真的會快樂嗎?!”女子道,義正詞嚴。

    她的哥哥,隻是一個小小的禦林軍,一個,一個,隻能無條件遵從上級命令,身不由己的禦林軍,一個,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身先士卒,浴血拚殺的禦林軍。

    上邊的決策,與他無關,上邊的命令,與他無關,當權者的一切陰謀與要達到的目的,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隻是一個,為自己家人的幸福努力奮鬥的,小人物而已。

    他,何其無辜!

    “開心。”夏勇道。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看上去與眾不同的女子,聽他如此回應,還會怎麽做。

    “他就不開心!”宣布什麽似的,女子大聲道,把手指指向站在一旁,正將她望著的趙南柯。

    對,這麽多人之中,她唯獨隻向了他,指向了這個,從未被任何人,看穿過的他。

    看到女子指向自己的手,趙南柯欣賞經難以控製的一震,像被什麽猝不及防的東西突然擊中。

    他確實,很不開心,非常非常的不開心。

    從小到大,他都活在母親對太後的仇恨裏,活在母親對自己的期望下,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他自以為,自己那臉上除了冷漠,什麽也看不出的表情,早已將自己的心事偽裝天衣無縫,他不知道,這個全然陌生的女子,是怎麽認定的他,又是怎麽在這一上百個人中,找出的他。

    “有趣。”平複下心底的驚瀾,趙南柯抬起手,指向這一對重情重義的兄妹,緩緩開口,帶著一如既往的冰冷,和詭秘,“這兩個人,我要了。”

    “太後,屬下奉您懿旨派出去的禦林軍,被樞密院的副指揮使夏勇……”黑衣人回稟道,說到最後,陡然停滯,一臉擔憂地望向太後。

    覺察到大事不妙,太後吸了一口氣,道:“說。”

    “全殺了。”

    “什麽?!”太後大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禦林軍可是皇家禁衛,誰這麽大的膽子,連守衛紫禁城的軍隊都敢動,那接下來,是想殺皇上嗎?

    “樞密院副指揮使夏勇,將太後派出的禦林軍全部殺害,並將現場偽裝成禦林軍被山賊所殺的假象。”聞言,黑人壯著膽子,再次闡述了一遍。

    所謂伴君如伴虎,何況還是一隻母老虎。

    女人的脾氣,可是比男人的脾氣善變多了。他們這些當近身暗衛,隨時和這位政權界大佬打交道的,真的怕太後啥時候一個氣不順,就讓自己的腦袋搬了家。

    “嗬。”沉默片刻,太後冷哼一聲,恢複了一貫的冷靜從容,“一他這個小小的樞密院副指揮,還不敢弄出這麽大動靜兒。先別動他,派人盯緊他,哀家要來個放長線,釣大魚。”

    不愧是叱吒朝堂,老謀深算的太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商人那邊,也繼續盯著。那個私造兵器的商人,尤其要盯緊了!經過這一番折騰,那個商人是不敢再私造兵器了,不過這頭漏了馬腳,那個幕後主使為了自保,一定會派人殺人滅口。”

    “諾。”

    望著暗衛離去的背影,太後揚起嘴角,在臉上勾勒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不管你是誰,跟哀家鬥,哀家都讓你,悔不當初。

    轉動花瓶,書房的一麵牆轟然打開,露出了裏麵的密室。

    “你們在外麵等著。”京城四大商戶之一,做絲綢買賣的巨賈,也就是私造兵器,被太後發現的吳磊,對自己的貼身護衛道。

    “諾。”

    走進密室後,牆麵又轟然關閉,與之前一樣光滑平整,看不出任何轉動過的痕跡。雖然這個密室商戶做得隱秘,又進入得小心翼翼,但方才發生的一切,已經被一個人盡收眼底,而這個人意不知道的是,他並不是唯一一個看到這個秘密的人:

    不遠處的房頂上,一個黑衣人迎風而立,目光正對著這邊密室的方向。

    這個黑影,正是趙南柯的貼身護衛,但原籍,卻是赤尾幫的人。

    彼岸的臥室。

    “主人,屬下尾隨王爺的時候,發現有人派暗衛監視王爺手底下的商戶。”黑衣男子對坐在塌上,正望著燃燒的紅燭的彼岸道。

    “嗬,一定是太後的人。”胸有成竹的一笑,彼岸道,抬起手中的剪刀,伸向紅色蠟燭上的火焰,“王子讓咱們投靠趙南柯的目的,就是煽動太後和他的矛盾,這件事,我們知道就行,先不用去管。就讓他們去鬥,鬥到兩敗俱傷為止。”

    話落,彼岸手中的剪刀“哢嚓”一聲,將蠟燭上的燈花減落,讓蠟燭如墜地的流星一樣,瞬間光芒大盛。

    靜坐在窗前,趙風望著遠處,情緒飽滿地開口:

    “池上碧苔三四點……”

    掃視了一眼四周,趙風臉色一僵:“哦,那個……那個沒碧苔哈。”

    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趙風再次繪聲繪色的開口:

    “接天蓮葉無窮碧……”

    話音未落,掃了眼連個“葉”的影子都沒有的皇宮大院,表情再次崩盤。

    一臉心碎的環視了一圈兒宮牆堵堵、宮殿座座的皇宮,趙風終於切合實際的吟出了一句合情合景的詩:

    “庭院深深深幾許~~”

    聽到這裏,替主子把生活中的日常小事兒操心操得上火的李秀,終於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然而笑容剛揚起,就僵在了臉上:

    “一路侯門深似海~~”

    李秀心裏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皇上,這也不是一首詩啊?!”

    “這叫,雜糅的美。”某人得意地捋了捋頭發,努力遏製自己擋不住的魅力地,一臉羞澀地開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過獎過獎~~”

    “……”

    李秀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死要麵子和臭不要臉這兩個勢不兩立的東西,是怎麽在某人身上達到完美統一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隻能默默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太後有令,不準朕踏出這皇宮半步。朕身處這似海深宮中,隔絕人煙,閉目塞聽,如何察民情,安百姓?”沉默片刻,一抹淡淡的憂愁浮上趙風眉頭。

    大音稀聲,大象無形,這句話在趙風的身上,特別實用,因為李秀發現,當主子大張旗鼓沒羞沒臊,意味著什麽事兒也沒有,但當主子看上去風輕雲淡波瀾不驚,反而意味著事兒大了。

    於是,此刻的李秀,很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嚴肅了起來:“現在太後對皇上看得緊,要想出宮,隻能采用迂回策略。”

    “什麽迂回策略?”

    “先代,太祖曾專門建築宣武門,用來供閱兵之需,皇上可遵循先製,命人在皇城的臨街處,建一足夠高的高塔,平時,既可以登塔觀閱萬民,體察民情,也可用來登高賞景,解公務之乏累,一箭雙雕。”

    “好。不過於皇宮中修建一座數丈高的高塔,工程太大,勢必會驚動母後,恐母後不允,所以,需要給這高塔的修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趙風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開口,“這樣,你先讓戶部尚書去修建,母後那裏,我自有對策。”

    “諾。”

    紅綢飄搖,喜氣洋洋。

    左丞相府,此時賓客如潮,賀喜聲聲。馬上要如意升為國丈的劉元,眉開眼笑。

    盼了這麽多天,提心吊膽了這麽多日,自己的女兒,終於攀上了皇上這棵參天大樹,以後再做一些事情,就不瞻前顧後,顧慮重重了。

    左丞相千金的閨房裏,身穿嫁衣的劉芳正坐在梳妝台前,讓丫鬟和喜婆給她帶鳳冠,化紅妝。

    望著鏡子中因畫了美麗的妝容,而變得絕美無雙的女子,劉芳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富甲天下,財權無雙,挺拔俊美,驚為天人。

    她劉芳嫁的這個人,正是自己最向往的人。雖然還沒有成為皇後,但她已經感覺,此時此刻,自己已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如今嫁了同樣有權有勢,甚至更勝一籌的趙風,她就不用做趙南柯這另一手的準備了。

    之前皇妃的人選未定下時,她之所以會答應趙南柯的要求,與他孤男寡女同遊渭水,便是出於這個原因。

    “小雨,你說,人在結婚的時候,遇到什麽樣的事兒最生氣?”

    “這個嘛……”小雨沉思片刻,靈光一現,“當然是入洞房被打擾啦!古詩有雲,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哦~~”豁然一笑,琉璃臉上露出一抹猥瑣的笑容。

    入夜,趙風按照婚禮的慣例,步入洞房。

    上次被新娘琉璃在洞房裏暴揍了一頓,以他東北純爺們的寬容,自然沒計較。隻是不知為何,結過了一次婚後,此時再入洞房的趙風,覺得背後冷風嗖嗖,腿上肌肉發虛,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別人的事兒了一樣。

    望著和之前成婚時候的琉璃一樣,安靜乖巧地坐在床上的劉芳,深吸一口氣,趙風努力甩掉腦海中關於琉璃的記憶,邁開步子,向劉芳走了過去。

    結果,還沒走到劉芳跟前,趙風便鬼使神差的,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絆摔了,而且不偏不倚,摔的地方正是屋子一邊的燭台,屋內僅有的兩根蠟燭,被他這一撞,從桌子上滾了下去。

    蠟燭一落地,燭火“嗖”的一下子就熄滅了,洞房瞬間由燈火通明,變得漆黑一片。

    而埋伏在洞房外麵觀察情況的某人,見狀,馬上按照之前製定好的計劃,點燃了手上的火折子,走到一旁小雨抱著的、尾巴後係著一掛九尺長的鞭炮的小狗麵前。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說罷,琉璃伸過火折子,點燃了鞭炮的導火線。

    鞭炮一點,“劈啪”炸響,小狗“嗷嗚”一聲慘叫,便衝趙風與劉芳舉行洞房的院子跑了過去。

    於是,鞭炮聲一路響到芳菲宮裏,且因為鞭炮太長,進入院子後,又餘力不減,在院子裏響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

    這熱鬧異常的鞭炮聲,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裏,顯得格外響亮,簡直可以說是,震耳欲聾,驚天動地。嚇得宮裏的劉芳,不用趙風動手,就自己掀了蓋頭,然後捂住耳朵,驚恐地瑟縮到牆角。

    而到底是男子,趙風並沒有被這突然響起到爆炸聲嚇到,聞聲,他立即衝出屋子查看情況。

    他出來的時候,鞭炮正燃得起勁,所以他隻看見一條中了邪似的,一掛正在奔跑的鞭炮。

    臥槽!這是什麽情況?!成個親,把妖怪都驚動了???趙風一臉驚詫。

    過了一會兒,鞭炮燃得差不多了,趙風才看見那隻使鞭炮運動起來的,身上係著一條繩子的小狗。

    待鞭炮徹底燃盡了,趙風抱起那隻同樣被嚇得兩腿發軟的、一看就不是罪魁禍首的小狗,發現它的脖子上還綁著一張紙條,打開紙條,隻見上麵鬼畫符一樣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這隻狗太淘氣了,馬琉璃也拿它沒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