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抱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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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果然是件,比剪刀紮了她的腳,更重要,而且重要了上百倍!

    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太後扶著劉福爭分奪秒地向雪夷宮奔去,一路因腳上的疼痛,走得跌跌撞撞十分狼狽:

    爆發瘟疫可是件大事,而右丞相的女兒,因為“受虐待”死在了雪夷宮,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太後一路把自己的端莊形象,毀個稀乎碎的跌跌撞撞的樣子,引來了正在宮裏小路上,散步的劉芳。

    劉芳見將琉璃打入冷宮後,就再也沒過問過她的太後,突然去了冷宮,怕琉璃翻身的她,也忙跟過來查看情況。

    所以,在正被瘟疫折磨得琉璃,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時,兩個身影先後破門而入。

    “怎麽了?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傳太醫!”見琉璃看上去真的和得了瘟疫一樣,太後大聲地對此刻正躲在門外的宮女們喊道。

    聞言,琉璃心中大快。

    太醫院那頭父親已經派人打理好了,就等太後她們上套了。

    果然,片刻後,被馬吉提前買通的太醫,王太醫,提著藥箱子趕了過來,還不忘用一塊白綾遮住口鼻。

    見狀,琉璃不禁默默為王太醫的精湛演技,點了個讚:不愧是被選進太醫院的禦用醫生,就是專業!

    伸手探上琉璃的腕脈,王太醫一本正經的陷入“申奧及專業”的醫學思索。

    太後和劉芳二人,屏氣凝神地將王太醫望著,等這看上去如此認真而負責的太醫,給出自己最準確的答案,卻不知那太醫其實不是專業,而是不敢不進行那“深奧及專業”的醫學思索,他要是不思索,拿什麽話來糊弄太後和芳妃啊!

    思索罷,太醫如臨大敵地收回手,一臉凝重地開口:“璃妃的病症奇異重大,臣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按理說,被剝奪了名位,打入冷宮的妃子,與尋常奴婢無異,在談及這個人的時候,人們不能按曾經的地位稱呼她,而是直呼其姓名。

    但琉璃雖然被打入了冷宮,太後卻封鎖了消息,並對外宣稱琉璃仍是皇妃,明眼人都知道,太後這是在有意掩飾什麽。

    身在皇宮,一步踏錯便萬劫不複,他可不敢在沒有太後格外命令的情況下,像平時一樣,直接對被剝奪了名位的人,以本名相稱。

    聞言,太後心裏“咯噔”一聲,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隻有情況十分嚴重的時候,醫生才會說這種話啊!難道琉璃真的感染上了瘟疫?!

    見狀,正在床上裝病的琉璃,再次默默地為王太醫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說吧,哀家承受得住。”扶住身側的門框,太後強咬後槽牙,開了口。

    為了不引發朝局動蕩,根據她統領前朝後宮這麽多年的經驗,她隻能殺了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將琉璃被打入冷宮後感染瘟疫的消息,徹底封死。

    “回太後,璃妃得的,是對女人來說比要了命還嚴重的,寒邪上侵之症。”王太醫煞有介事的開口。

    “什麽是寒邪上侵?可是瘟疫?”掃了眼床上,眼睛一下全部潰爛流膿,麵相慘不忍睹的琉璃,劉芳一臉嫌棄地開口,拿手絹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並非瘟疫,隻是一種寒邪中毒,”太醫耐心的解釋道,看了看因為對中醫一竅不通,而一臉疑惑的望向自己的太後二人,“體貼入微”的補充道,“寒邪中毒,是一種極惡劣的病症,雖不會傳染人,但竭力救治後,也隻能保住性命,”

    聞言,太後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隻要不死,一切都好辦。論對付活人,她的辦法,可比對付死人的,多得多。

    “但即使微臣傾盡整個太醫院之能,也隻能救回璃妃的性命,她的臉,臣實在是,無力回天。”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太後若有所思的開口。

    雖然隻要保住了琉璃的命,其他的,無論嚴重與否,她都能擺平,但臉,畢竟是女人的第二條命。

    “即使是微臣的醫門之祖,華佗在世,”聞言,太醫眼底劃過一抹光亮,忙道,“也無力回天。”

    繞了這麽多彎子,說了這麽多廢話,就是為了這最後一句:累死他丫的了。

    主線劇情一解鎖,相輔相成的支線劇情,立即開啟。

    隻見之前一直躺在床上的琉璃,“艱難”地睜開眼,“掙紮著”拽住太醫滿是褶子的老手,“奄奄一息”地開口:“本宮從小頑劣粗魯,與男人無異,本宮不在乎臉,隻在乎命。求太後下令,讓太醫院傾盡全力,救下本宮的命,本宮日後,必視太後為重生父母,唯太後之命是從,任太後驅使!”

    “唯命是從,任憑趨勢”,正好說到了正愁怎麽將日後毀容一事,跟別人裏外一致的隱瞞下去的太後心裏。

    放下什麽似的,太後釋然一笑,臉上露出長者特有的慈祥笑容:“璃妃放心,你是我大豊兩朝元老,右丞相的掌上明珠,又是我大豊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妃,哀家怎麽能見死不救?”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明白,哀家救你是因為你這丞相女兒,以及皇上妃子的身份,所以日後你若報恩,也是在涉及到這兩方麵的事情上,“唯命是從”,“任憑驅使”。

    聞言,琉璃“感動”得兩眼淚花,忙叩大恩:

    “謝母後大恩!若母後能救回臣妾一命,臣妾定不負所言,對母後,唯命是從,任憑驅使!”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她想要什麽,她就給她什麽。這吃人的皇宮裏的人,大都自私自利,各取所需,看上去才更真實。

    聞言,太後得意一笑,不再言語。

    她以為自己棋高一籌,賺了個盆滿缽滿,卻不知,自己這個決定,正中了別人事先設計好了的圈套:

    琉璃要的,就是她以為自己得了便宜,將琉璃注定“毀容”這件事,設為默認,不再關注她的臉這個結果。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像琉璃這麽個,大部分時候是“傻”的,然後突然給你來個“智商爆表”,對太後來說,還真是,防不勝防。

    達到自己目的的太後和劉芳二人,也沒興趣多留,太後意思性的囑咐了她幾句,劉芳惺惺作態的關心了她幾句後,二人就離開了,剩下是自己人的王太醫。

    掃了眼四周,琉璃衝王太醫使了個眼神,見狀,王太醫會意,清了清嗓子,大聲開口:

    “娘娘莫要擔心,微臣定會傾盡全太醫院之力,保住娘娘的性命!”

    說罷,王太醫起身告退,而所有因為好奇而圍著雪夷宮探頭探腦打的奴才們,聽到了他這句“點明結果”的話,覺得也沒什麽可好奇的了,便也陸續散去了。

    三日後,太後應王太醫“已救回璃妃”的回稟,到雪夷宮探望琉璃。

    名義上說是探望,其實不過是看看她死沒死,了卻自己的疑慮罷了,而一直緊盯著這邊動靜的劉芳,聽說太後去探望,為了表現自己的“溫柔善良,關愛姐妹”,立即以“關切”為由,跟過去了。

    太後和劉芳,是一前一後踏進雪夷宮的,相隔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廝見過太後,琉璃剛聊了兩句自己身體已無大礙等寒暄話,劉芳就到了,見琉璃用一塊很厚的白紗遮住了眼睛以下的大半張臉,來的主要目的是得知琉璃命撿了回來,讓通過讓她死這條路,再也沒機會和自己爭寵的目的泡湯了的她,想知道另一個讓她永遠失去皇上寵愛的途徑——毀容,有沒有達成的她,熱切而探究的目光,一直在琉璃折了臉的麵紗上流連往複,本來就想讓她們認定自己已徹底毀了容的琉璃,趁機故意趁她們不注意,立即前腳拌後腳,同時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過把麵紗固定在臉上的綁帶。

    於是,琉璃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麵紗也因為她這一晃,“不小心”從臉上滑落。

    “啊!”故作驚愕的大叫一聲,琉璃伸手去撈滑落的麵紗,卻為時已晚,那因嚴重潰爛而留下傷疤、如同厲鬼般猙獰可怖的麵容,映入了太後和劉芳二人的眼簾,讓她們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但因為之前見過她麵容潰爛的樣子,所以二人還算是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驚嚇。

    見狀,琉璃忙命小雨去把飄到遠處的麵紗撿回來,同時不無愧疚地對太後行禮:“臣妾疏忽失矩,讓醜陋的麵容驚嚇到了太後,請太後賜罪!”

    聞言,太後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眼底劃過一抹憐憫:“不小心而已,恕你無罪。”

    她雖不待見這個琉璃,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看見一個堪稱女人半條命的臉,被毀的如此慘不忍睹,她還是下意識的從心底對琉璃生出一股憐憫。

    而達到目的的劉芳,則放下了心中重擔一樣,大喜,但臉上,卻又強作悲憫:“妹妹遭此不幸,姐姐心裏十分痛惜,不過,雖然沒了美麗的容貌,無法得到聖寵,但妹妹也不必過於傷心,一個人,也可以活出別樣的味道。”

    聞言,琉璃微微一笑:“謝姐姐好意,有姐姐這一番話,妹妹心裏好多了。以妹妹如今這副猙獰的麵容,自是對皇上的寵愛和自己的名分,不敢再有任何癡妄,能在這與世無爭的冷宮中,平安順遂的度過餘生,就是妹妹此生最大的願望了。”

    這劉芳說是安慰,其實不過是在旁敲側擊的提醒她,自己再也無法與她爭寵罷了,不過現在的她,懶得再跟她去計較這些勾心鬥角、弦外有音的說詞。

    隻要她以後不要來找自己的替身,碧玉的麻煩就好。

    見所有人都走完了,琉璃立即詐屍似地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抬手去蹭臉上那些因“潰爛”而留下傷疤,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猙獰可怖的傷疤就被蹭沒了,露出了下麵光滑白淨,毫無破損的臉來。

    “王太醫說的不錯,這個易容膏抹在臉上,果然可以以假亂真,連太後都給蒙騙過去了。”琉璃不無歡喜的開口。

    “是啊,這種東西真是太神奇啦!”聞言,小雨亦道,抓起琉璃從臉上蹭下來的“血糊糊”的肉團,興味盎然的玩弄起來。

    “上朝!”李秀尖細嘹亮的嗓音在金鸞殿內響起。

    一個身著鳳紋綢緞錦服頭簪九鳳朝陽釵的女子跟在裝整齊劃一的群臣後走進大殿。

    另類而突兀。

    “風兒要弄什麽幺蛾子?”忍受著群臣異樣的目光,太後忍不住腹誹道。

    見群臣和太後俱已到齊,李秀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走到大殿中央,打開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龍體抱恙,暫無力處理政事,從今日起,一切事務暫由母後代為處理。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跪拜接旨,唯有太後怔愣了一秒後才跟在群臣身後跪拜。

    龍體抱恙?如果真有此事,那她這個時刻關注他的母後怎麽會毫不知情?看來此事令有文章。

    提刑府。

    “查出來了!”楊坤興衝衝的衝進府中,一邊跑一邊高聲道。

    他現在是不怕那個幕後主謀的幫凶,顧舟去通風報信了,因為宋岩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聲東擊西”,讓他自顧不暇:

    在查一些和幕後主謀有關的案子時,就把顧舟和他的手下,以各種名義支到別的地方去,讓他們想通風報信,都得不到“風信”。

    這個辦法很好,就是苦了顧舟。因為一直在查這個案子,所以顧舟最近一直在被宋岩以各種名義支出去京城各地,甚至全國各地幹活,把顧舟都快累傻了,而跟著他一起被支使的,唯一站在他這頭的幾個手下,被累得隻想臨陣倒戈,快馬加鞭地跑回提刑府,跟宋岩混。

    聞言,宋岩大喜,不由自主地放下正在批閱文案的筆,迎了出來。

    自從上次查出了賞月亭石料的去處之後,這件案子查了快一個月,直接負責督運石料的官員一直閃爍其辭,不肯說出實情,加上那個幕後主謀,一直利用自己的權勢手腕,製造各種阻礙,所以這個案子查的十分艱難。

    不過,宋岩並沒有放棄,通過細查嚴打,從細微處搜集蛛絲馬跡,逐步推斷驗證,他們終於鎖定了這個案子中的關鍵性人物。

    “是誰?”宋岩道,也不廢話,直奔主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