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潛入黑暗

    黑暗中的聲音根本分不清男女，其虛無縹緲，好像是從四麵八方每個方向傳出來的，又似乎如同一口鬼氣森森的刀刃從前方不遠處的黑暗裏直挺挺的刺出。

    展楚和白玉湯將那聲音聽得真切，卻都不作任何回複，隻是微微扭轉身子，耳廓微微聳動，竭力探聽聲音究竟自何方而來。

    白玉湯一邊用雙耳探聽聲音的來源，同時也在目光遊蕩，表麵上這聲音既來自前方，又在這寬闊深邃的漆黑空間裏來回遊蕩，忽而虛忽而實，好像這個聲音的主人並非存在於真實的世界，而是存在於虛空之中。

    忽然盜聖捏緊手中的火折，大拇指捏住食指的關節處用力一彈，手中的火折子像是一枚被彈起的銅錢，在空中上下回旋，可火折子上的火焰卻沒有熄滅，跳動的火焰在黑暗之中上起又下落，之後等火焰落到胸前的瞬間，白玉湯雙指凝聚真氣信手一劃。

    火折子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如離弦之箭，霎時間劃破黑夜迸射出去，牆壁上一簇幹草被火折子上火苗瞬間點燃，這黑暗得以顯現出光亮。

    沒想到在於自己腳下圓盤石台相對的位置居然還有一座同等高度的石台，粗略看去兩座石台的構造沒有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隻是對麵那一方石台上沒有一個放滿圖紙的木架子，而此時此刻白玉湯和展楚也終於看清那發出聲音的人。

    火光之下，帶著貓臉麵具的人傲然而立，一席素白衣衫，麵具後麵是墨錦似的黑發隨意的垂在肩頭。

    “千顏怪俠！”

    “江白雪！”

    兩人同時認出對方的身份，兩個不同的稱呼從他們的嘴裏喊了出來。

    對方微微一笑：“既然都是熟悉身份的老熟人了，我也不需要藏著掖著。”

    說著江白雪伸出右手，屈起雙指輕輕扣了口臉上的麵具，當當，好像是敲擊瓷器的清脆聲音響起。

    她臉上黑白相間，模樣顯得有些怪誕的貓臉麵具居然瞬間變得碎裂剝落，之前這麵具明明看上去如同鐵製麵具一般堅硬，卻隻是輕輕一敲就變得粉碎。

    啪嗒。

    幹草焚燒引起的火焰劇烈跳動了一下，火光就像是倒映在千顏怪俠的身上，能看到她的白衣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一抹橘紅色的光暈，好像她真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仙子。

    “小女子等兩位公子齊聚一堂，可等了很久了。”

    江白雪微微躬身。

    白玉湯皺眉道：“原來如此，這些事情都是你早就安排好了的，我們一直是按照你的想法在行動。”

    展楚也是精於布局之人，此時見到老對手，老相識。心中同樣也明白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江白雪，你以整個開封為棋盤，每一步棋都走的精妙無比。

    你知道白翠萍雖然身在葵花派，但暗地裏則一直在調查九神器的事情，所以你放出消息刻意引誘她去紅袖招調查那個叫玲瓏的花魁，實則是想要用白翠萍做餌，將屠戮無辜之人的罪名嫁禍給她。

    你知道與自己娘親有關的大事就一定會引來白玉湯，你故意放過那個叫玲瓏的花魁，還將她弄到浮生樓，想來目的則是引出林北玄，一個紅袖招的花魁，你便做了兩個餌。引出了兩個你想要的人。”

    江白雪身上白衣無風而動，無時無刻不保證著警惕，但麵容卻鎮定自若：“展堂主是不是高估我了，那一晚紅袖招的人都眼睜睜見到白翠萍用匕首刺進了那個花魁的胸口，而且不僅如此，當時整個房間可都是仆人丫鬟們的屍體，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我可並沒有真的想利用白翠萍做餌，隻是她做的事情恰好滿足了我的條件而已。”

    展楚無意與他爭辯，對於白翠萍的案子，他確實還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對方是無辜的，畢竟當時在場那麽多人的證詞都清清楚楚的擺在那裏。

    江白雪見對方不予辯解，更是笑道：“還有，你說的那位叫林北玄的人，他與我又有什麽關係，我為何要將他引到浮生樓來？你說出了你的想法，卻不給我一個解答，展堂主，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展楚最近勾起弧度冷笑連連，正要開口說話，白玉湯抬手擋住他鄭重道：“展兄，還不是時候，很明顯這家夥在詐我們，她想通過這種方式試圖激我們把自己了解到的東西都說出來，她也好據此推斷出下一步棋該怎麽走。”

    白玉湯從腰間取出繞指柔輕輕一抖，柔劍由蜷曲一瞬間展開變得筆直：“千顏，如果你將開封當做一盤棋，那麽我們就是黑白雙方，隻有把對方吞噬殆盡才會罷休。所以我們不必在這裏逞口舌之利，請賜教吧。”

    江白雪左臂輕輕向一側展開，手掌離身邊那團尚在燃燒的火苗隻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盜聖說的不錯，不過在這開封，你所指的黑白雙方，隻有我和展堂主兩人，至於你，你還有選擇的餘地，要成為黑，還是白。亦或是成為這盤棋的第三個勢力，你都還有退路。”

    “抱歉，我對你們這盤棋毫無興趣，我來到這裏的目的隻有一個……”

    白玉湯身體微微弓起，忽然腳尖升起一股勁風，他的身軀被這股勁風直接推起。

    “那就是……我要看清楚所有的真相！誰敢擋在我的眼前，誰就是我的敵人！你也不例外！”

    江白雪眉頭一皺，身邊燃燒殆盡的幹草所散發出的最後光芒讓她看到一個奇異的場景，白玉湯持劍而來，身後居然翻湧著滾滾濃煙。

    “還陽決第五重！”千顏怪俠感受到那由真氣形成的濃煙之中居然夾雜著磅礴的熱浪，這是還陽決這門內功邁入第五重的標誌。

    還陽決這門內功是典型的越往後威力越強大，一共九重，第五重是這門內功的分水嶺，代表著在內功方麵，白玉湯已經是登堂入室。

    過往他雖有強大而內力，卻沒有足夠強大內功來匹配這種深厚的內力，好比雖有汪洋大海卻隻有一個小洞口可以取水。

    然而當還陽決練至第五重後，這個小洞口終於變成了可以宣泄內力的山洞，白玉湯隻需要將內功鼓蕩到極致，單靠這近百年內力勢大力沉的一擊，就足以讓普通高手難以正麵相抗。

    而且白玉湯的速度奇快無比，在離開靈秀島之後，踏雪尋梅再次得到提升，江白雪隻是略一遲疑，盜聖夾帶著灼熱的逼近到了她身邊。

    身側的烈火熄滅，世界陷入黑暗之中，她眼中最後看到的是少年俊朗麵龐下透露出一絲瘋狂猙獰的表情。

    千顏怪俠不敢怠慢，翻手覆手之間右手出現了一口木刀，趕在對方柔劍劈砍下來之前，向上一揮，真氣灌注的木刀刀刃阻擋住白玉湯砍下來的那口柔劍。

    隻聽耳畔哢嚓一聲，黑暗之中兩人都明白，是繞指柔砍斷了木刀，但無論如何江白雪的木刀起到了一瞬間滯緩敵人攻勢的作用。

    趁著這個功夫，女子借力朝後翻身一躍，又在空中連續騰挪幾個身位，徹底隱入黑暗之中。

    一切又陷入黑暗寂靜之中，在此地的三人這一瞬間都有著錯覺，他們正置身於混沌裏。

    “這家夥的眼神……”江白雪索性閉上眼睛，剛剛交手前後的一幕幕在腦中不停閃現，最終停留在白玉湯那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眼神上。

    “和靈秀島上交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白玉湯，展楚，江白雪，三人都是當今江湖上的絕對高手，黑暗並不能真正影響他們的行動，聲音，氣息，殺意，劍意，都是他們用來辨別方向的有力工具。

    此時此刻誰先找到對方，誰就將在接下來的交鋒之中占據有利地位，白玉湯也閉上了眼睛，兩股氣息在不同的位置升騰，忽弱忽強，他能辨別哪個是江白雪所散發出來的，提劍刺了上去。

    然而自己刺向的位置明明有人在散發著殺意，甚至就在自己的劍刃刺出去的前一刻那殺氣還依舊存在，可就在落劍的一刹那殺氣瞬間消散了。

    白玉湯來不及疑惑是自己判斷失誤了，還是千顏怪俠使用了什麽方法可以讓其他人判斷失誤。

    他隻覺得腦袋一緊，心頭劇烈跳動一下，身體向後連翻幾下，金屬碰撞石壁的聲音傳來。

    代表江白雪的殺意又在另外一個位置出現了，白玉湯卻不敢冒進，他最擅長利用對方的殺氣來判斷位置，卻在這時候失敗了。

    忽然，盜聖耳畔傳來展楚的聲音：“白兄，在黑暗之中沒有人可以壓製住江白雪，她被稱為千顏怪俠其實並非大單純因為她能做到擁有千張無法辨明真假的容顏，更是因為她修煉的內功，可以憑空製造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氣息。”

    “沒錯，兩位公子，從你們進入這個地方開始，就已經落入了我編織的網中，在黑暗之中，除了老師，沒有人可以擊敗我。”

    這次發出的聲音不是江白雪清澈的本音，而是一個聽上去聲音喑啞的男人聲，這個聲音聽上去尤其讓人不適，除了聲音難聽以外，還極其具有擾亂心神的作用。

    “魔音？！”

    聽到這個聲音，白玉湯和展楚同時心髒劇烈收縮了一下，當初在江南麵對上官山月之時，對方也曾經用獨門魔音來對付他們，而此刻江白雪的魔音比上官山月還更甚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