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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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八章:九龍

    撫遠將軍府的回信很快傳到展楚手上,果然如他所料,撫遠將軍選擇接受兩天以後君子堂的拜訪。

    這兩日白玉湯都悄悄將展紅綾送來的湯藥倒掉,或者事後吐掉,總算是避免了服用冬雪丹。

    兩日以後,一身護衛裝的白玉湯和穿著青色長袍,高高豎起發髻,著裝正式的展楚站在了一個寫著“撫遠將軍府”的巨大石碑前。

    在盜聖的印象裏整個開封也就隻有展家和君子堂的合並格局,康王府的豪華府邸可與眼前這座將軍府的排場比擬。

    撫遠將軍府位於整個開封的最東邊,撫遠將軍的家族是軍人世家,這個名號也同樣是世襲的名號,府邸在幾十年前就紮根於此,或許是當地的官府為了巴結這位名聲顯赫的將軍世家,這條街也在往後的日子裏被改名為將軍街。

    撫遠將軍府的中心雖位於將軍街的最北處,但整個府邸的兩角各有兩個大房子,則是占據著這條街道東,西兩個街口,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龐然野獸,其身軀坐落於將軍街的北方,而東西兩側則是它的兩隻碩大的爪子。

    展楚和白玉湯在將軍街上一路走著,這裏的街道雖然很大,但是行人卻不如開封其他街道那麽多,氛圍也並不熱鬧。

    街上偶爾能看到擺攤的商販走卒,但這些人並不叫賣,也不招呼路人過去,每個人神色都有些怪異,顯得心不在焉,他們看向路人的目光也似乎像是在審視什麽。

    這種有些古怪的氛圍讓白玉湯心生涼意,兩人走過將軍街前擁擠的地磚小路,眼前豁然開朗,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條用大理石磚鋪成的寬闊道路,這條道路一路向前伸展,呈現上行的趨勢。

    展楚踩在青黑色的路麵上介紹道:“這是將軍街,乃至整個開封最有名的一條路,名為將軍大道,大概是十年前修建的,這條路可不是官府出資修出來的,是撫遠將軍自掏腰包,耗費巨資,請到了京城的能人匠客,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把這條路建好。”

    白玉湯笑道:“這撫遠將軍可真是深得聖上寵幸啊,我聽說撫遠將軍的祖上要追溯到正德年間了,是真的嗎?”

    展楚點頭:“當時的撫遠將軍不過是一個都統而已,他追隨明武宗出征北漠,在居庸關力挫韃靼部的小王子,替當時的明武擋了一支毒箭,此人大難不死,武宗對他也是大加讚揚,之後這位都統便加官進爵,被封號位撫遠將軍,據傳當時的撫遠將軍甚至還握有一部分兵權。”

    白玉湯的目光移到地上青黑色的平整的石磚上:“難怪,但武宗時代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撫遠將軍現在還掌握著兵權嗎?”

    展楚搖搖頭:“現在嚴格意義上來說真正能掌握兵權的人除了當今聖上別無他人,不過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尚還有統兵權,至於撫遠將軍,到了他們這一代,這位稱號是將軍,雖然本人的確有些武功,也懂一些兵法,似乎在軍營裏尚還有些許威望,

    但據我所知他並沒有什麽帶兵打仗的經驗,或者說讓他統率一支百人小隊或許還能遊刃有餘,但若是上升到行軍對壘,派兵布陣,他那些紙上談兵的兵法學問怕是就立刻捉襟見肘了。”

    白玉湯疑惑道:“既然這撫遠將軍沒有什麽帶兵打仗的能力,他這名號也並非自己通過征戰沙場獲得,那麽他又是如何在開封壯大自己勢力的,

    不管是你們展家還是康王府都是大有來曆的勢力,一個沒有軍功的虛頭將軍居然可以公然占據這麽一大片街區,這未免有些荒唐了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完了這條青黑色大理石路的盡頭,在路的盡頭是一條長長的石階,石階後方就是撫遠將軍正府的大門。

    石階上鋪滿了不知什麽材質的細碎物體,人走在上麵腳下會傳來喀嚓喀嚓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倒是不會令人煩躁,相反聽著這種細碎柔軟的踩踏聲,心裏居然會傳來少有的寧靜感。

    白玉湯不由感慨這個撫遠將軍確實不像是一個行軍打仗,大大咧咧的粗人,

    從房屋府邸精巧的布局,到斥巨資整修出一條奢華的大道,再道這別具一格的石階,對這一代撫遠將軍尚未見麵,盜聖已經在腦中想象出了一個既定的印象,此人更像是他們那個時代頗具小資情調的上層人士,對高質量的生活要求幾近苛刻。

    展楚似乎也有些享受這種踩在台階上的感覺,兩人沉默片刻,君子堂堂主才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白兄方才說,撫遠將軍是一個虛頭將軍,這話也隻是對了一半,撫遠將軍沒有軍功不假,可他並非無能庸碌之輩,

    根據我們的情報,撫遠將軍府裏上至門客幕僚,下至管家仆人都是武功不俗之輩,且這位將軍還有一隻數十人的隱秘小隊,乃是江湖上的武功好手。

    這一代的撫遠將軍雖然並未上陣殺敵,但卻喜歡結交江湖豪傑,再加上此人確實也有一定的統率本領,所以不少豪傑受到了他的恩惠,這些人都樂意追隨這位將軍,樂意為其效勞。

    而且撫遠將軍的財力也絲毫不弱於康王,故而他能在開封占據一席之地,並不是巧合。”

    “數十人的隱秘小隊,喜歡結交江湖豪傑,有相當一部分草莽綠林好漢願意追隨他……”

    白玉湯以護衛的身份跟在展楚身後,低聲喃喃著將關鍵詞句剝離出來,兩人一路拾級而上,走到最上層台階的時候,撫遠將軍最核心的正門終於展露在了兩人麵前。

    在門口見到了兩個穿著紅黑甲胄的人,他們腰間都別著一口長刀,神色肅穆,見到展楚出現在門前,立刻微微躬身,其中一人將腦袋垂的更低語氣卑謙道。

    “恭迎展堂主,將軍命我們在此迎接堂主的到來,告知我們為您引路。”

    展楚當即收斂起和白玉湯聊天時隨意的神情,立刻挺直身子微微頷首:“好,你們帶路吧。”

    兩個護衛重重點頭走到大門前,分別立於鐵門兩側,一人一手放在一扇鐵門上,微微發力將門推開,隻聽轟隆一聲,兩扇鐵門向內打開。

    展楚晃了晃手中扇子走入其中,白玉湯則是盡量把自己表現得像一個護衛,緊隨其後走入將軍府。

    將軍府內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前庭是亭亭如蓋的棵棵大樹,盡管是凋敝的冬季,但這些樹木的枝葉卻一點也沒有頹敗的模樣,不僅沒有頹敗,這些參天大樹是都呈現出兩側向中間聚攏的模式,非常整齊,必定是有人常年在打理。

    越過府中前庭,走在一座巨大的長橋上,亭台樓閣、假山奇石、花木盆景則一一浮現出來,前方不遠處,能看到一座雄偉的樓屋,樓屋兩側還有兩座威風凜凜的石像。

    兩個護衛走到樓屋前的台階下,再次躬身道:“展堂主,請您在主樓的會客廳稍事片刻,將軍馬上就到!”

    展楚用審視的目光掃了一掃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接著隻是揚起一個禮貌性的笑容,就邁步往樓屋裏走,白玉湯緊隨其後。

    走到那華麗雄偉的樓屋之中,內部燈火通明,四五個婢女和仆人來來回回忙碌,將果盤茶水還有瓜果點心等一些招待客人的東西一次又一次端上來。

    白玉湯注意到,這些人的確步法沉穩,氣息更是內斂,都是內家高手,雖然不至於是那種無可匹敵的絕頂高手,但也絕不是任人宰割的普通炮灰。

    展楚和白玉湯走到會客廳的圓桌前,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展楚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白玉湯則是低眉順眼的拌做護衛。

    該說展楚不愧是君子堂的堂主,一邊喝著上好的香茗茶,一邊等待著撫遠將軍出現。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個劍眉入鬢,鼻若刀削的中年男人身穿甲胄出現,

    此人從偏門出現,此人長相俊逸,雖然已經邁入中年,但是皮膚緊致,似乎沒有受到歲月太多的摧殘,豐神俊朗的麵龐上掛著一抹儒雅的笑意。

    富含磁性的聲音也跟隨著這位將軍的步伐一並到來。

    “展堂主的到來真可是讓人感到意外又驚喜。”撫遠將軍張開雙臂,嘴角的笑意更加濃鬱:“最近將軍府前庭的樹木上總有喜鵲在叫,我還道是會發生什麽樣的好事,原來是展堂主親臨,這可真是大大的好事!”

    展楚立刻站起身行禮,白玉湯也跟著自行禮。

    禮畢,展楚笑道:“我還生怕自己的信函過於無禮,冒犯了年將軍,您因此不樂意待見我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呢。”

    撫遠將軍哈哈大笑幾聲:“這是說的哪裏話,展堂主可不是乳臭未幹,你年輕有為,我巴結還來不及的,怎麽會不待見,誰都知道我年延信沒什麽別的愛好,就好個廣交朋友,尤其是那些年輕的江湖豪傑。

    展堂主豪情幹雲,文武雙全,年某早已心向往之,隻是一直擔憂你我年歲相差頗大,展堂主看不上我這個糟老頭子,所以之前都沒有拜訪。”

    展楚笑道:“俗話說好飯不怕晚,好酒不怕遲,好的東西永遠留在最後,隻要年將軍和我心意相通,時機永遠不會錯過。”

    “說得好!”

    撫遠將軍再次哈哈大笑:“今晚我可太高興了,來人,給我抬幾壇好酒上來!我要與展堂主一醉方休!”

    展楚絲毫不退怯,放下手中的扇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興奮。

    “求之不得!晚輩正有此意,久聞年將軍千杯不倒,實乃海量。我一直想與將軍把酒言歡,暢談家事國事天下事,此番可一定要喝個痛快”

    不多時,撫遠將軍的仆人們便抬來好幾壇美酒,展楚和那位年將軍立刻敞開肚皮喝了起來。

    白玉湯也沒料到這君子堂堂主居然真的就在將軍府上喝了起來,他一邊故作鎮定的微微垂首,一邊用餘光觀察著這座豪華的樓屋。

    他發現這間屋子裏不知何時居然又多了好幾名人高馬大仆人,這幾個仆人眼神之中充滿著警惕,很顯然,這位撫遠將軍表麵上和展楚把酒言歡,實則卻將周遭布置的戒備森嚴,似乎隨時會引來一場大戰。

    …………

    一個時辰之後,酒至酣處。

    兩人都已經麵紅耳赤,互相拍著肩膀稱兄道弟,展楚大著舌頭好好恭維了一番之後,終於切入正題。

    “年將軍!不瞞將軍說!晚輩一直有個心願,希望將軍能替我實現”

    撫遠將軍立刻豪爽的揮手道:“什麽心願!但說無妨,隻要老哥我能做到,老弟你放一百個心,我一定替你完成!”

    展楚道:“我對將軍府邸那個鎮宅之寶——先帝禦賜的九龍杯,一直心神往之,希望今日能有幸見一眼那口禦賜的杯子。不知道年將軍能否完成我的心願?”

    撫遠將軍沉默下來,先前那些醉酒的姿態似乎也收斂了不少,展楚同樣沉默著,白玉湯在一側用餘光觀察這位將軍的神色。

    片刻之後,展楚開口道:“罷了罷了,是晚輩唐突了,若是將軍不方便,就當我喝多了說的是屁話,切莫怪罪晚輩。”

    撫遠將軍忽然哈哈大笑:“哪裏的話!展老弟隻是想看看九龍杯,又不是要摘星取月,有何不方便,走展兄弟跟我去庫房!”

    說罷撫遠將軍立刻摟著展楚的肩膀往樓屋深處走去,白玉湯立刻跟上,那些仆人倒也沒有阻攔,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兩個年輕人往前走去。

    兩人甫一走進庫房,立刻看到在正中央放著一個四四方方透明的水晶,水晶裏則是一口閃著璀璨光芒的玉杯。

    “這就是先帝禦賜的九龍杯!”撫遠將軍開口道:“怎麽樣?這可是世上僅此一物的絕世珍寶!”

    展楚搖搖晃晃走近幾步,隔著水晶觀看,撫遠將軍在後麵提醒道:“這杯子易碎的緊,展老弟看看便好,可千萬不要上手摸啊!”

    展楚笑嘻嘻的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杯子也看了,年將軍我們回去繼續喝酒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