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胡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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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頭,你覺得那姓劉的說的可信嗎?”一個壓抑的低低的聲音問道。
    “行不行我們都要試試!”易天行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們還有別的路嗎?山上本來東西就不多,你們不是也試過了嗎?上午是咱們運氣好,下午打到的野味連我們一頓飯都不夠!”
    “媽的,憑什麽咱們就得饑一頓飽一頓的!”羅立有些不忿的嘀咕著。
    “兄弟們!知道為什麽我不願意呆在這個看起來還是蠻舒服的地方?”易天行冷冷的問道。
    所有人都不出聲,他們是有些不理解,他們多數人還是覺得這個地方還算不錯。這一點,就連和易天行最為親近的鄭科也是覺得這裏不錯。
    “我想問問兄弟們,為什麽同樣天災不斷,我們就得餓死?而那些達官貴人土豪劣紳們卻紙迷酒醉,大魚大肉,一個個娶無數的美貌小妾?”
    “為什麽我們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棲,終年勞累,最後卻一無所有?”
    “為什麽我們就得乖乖的將一年絕大部分,甚至全部收成都給了那些當官的和地主們?”
    “為什麽他們可以左擁右抱,醉生夢死,夏天有冰塊消暑,冬天有炭火保暖!為什麽我們卻夏天硬挺著熱浪,冬天死頂著寒風!”
    “他們****,拿走我們的土地,欺侮我們的家人!逼迫我們給他們當牛當馬,難道我們就生來就應該給他們賣命嗎?”
    “我們想活下去?你們說應該怎麽辦?”易飛低沉著嗓聲問道。
    所有人都沉默著,但所有人眼神都有些狂熱起來。這些問題說實話他們從沒有想過,他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但現在被易天行質問的啞口無言。是啊,憑什麽咱們累死累活,一年到頭吃不上飯,衣不裹體,而他們就這麽享受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他們眼中都是閃著火花,一種叫做不平衡的心理在不停膨脹著,那種不滿的情緒似乎能將天地間一切燒為灰燼!
    “殺了他們,分了他們的家田!”
    所有人都狂熱的叫了起來,似乎不狂吼出來就不足以宣泄自己有生以來無盡的壓抑一般。
    易天行靜靜的看著這些狂熱的人群,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這些後世那位偉人所創建的思想改造利器牛刀小用就已經完全凝聚起了人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輕輕壓了壓手,讓這些狂熱的複仇份子安靜下來,易天行指了指胡家莊方向,“那裏,有一戶這樣的人家。今晚,我們就去端了他!分了他的家產,大家”
    易天行並不擔心官軍會前來,現在曹文詔最大的事是去將開山斧趕盡殺絕,而不是來掃蕩小股的流賊。而且這還不算完,還有十數個和開山斧相差不多的流賊也得去處理一下,重要的是他們這百多人的流賊就算被地方報上去朝廷方麵也不會放在眼中。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現在高迎祥,張獻忠等大股流賊已經開始向陝西、河南方向流竄而去,山西在未來的一年內還是比較安靜的。而一年時間,足夠自己建立穩固的根據地了。
    “易頭,你說吧,怎麽幹?咱們都聽你的!”
    “易頭,這回一定要幹翻他們!”
    ……
    看著下麵一群狂熱的戰爭份子,易天行嘴角流出一抹微笑。這就是後世軍隊與封建軍隊的區別所在,後世的軍隊是有理想,有目標的,人人都知道為什麽而戰,所以人人敢戰。而這些人現在還不敢說有什麽理想,充其量隻是一群知道不向前就會死的亡命之徒罷了。
    這是一股士氣,也可以稱為欲望。隻可鼓動,不可輕泄,否則又會變回一群畏畏縮縮的農夫。
    初戰選擇這麽一個莊子,是最合適的,勝則士氣大振,大量的浮財也能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如果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那這群人就會成為一群隻知殺戮的暴徒。
    “行!兔崽子們有股子精神氣!不過老子要提前說幾點,你們都得給老子記好了!”易天行發現對這群人說話,如果滿嘴粗話要比和他們慢慢分說有效果多了。
    “記住你們是什麽出身!禍害窮老百姓的事最好在做之前,摸摸自己的良心!老子有言在先,你們敢伸手向老百姓,伸哪隻,老子就砍下哪隻蹄子!不過,敢於抵抗的和胡扒皮家的不在其中,隨便你們怎麽弄,老規矩所有繳獲歸公,事了統一分配,錢財三成大家分了!”
    易天行惡狠狠的道,如鷹一般眼神掃了一邊所有人,看的所有人都有些後背涼嗖嗖的。
    “好吧!現在出發!”易天行輕輕揮揮手,一群人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涼風習習,吹過荒蕪的大地,隻餘下一片片野草發出索索的聲響。數年幹旱,不僅民不聊生,連一些動物也慢慢消失不見,隻有那生命力最為頑強的田鼠,在黑夜中出沒,尋覓著不多見的食物。
    今天這隻田鼠似乎運氣不錯,黑暗中不斷的傳出它進食的聲響,但忽然之間這隻田鼠警覺的看著遠處,不多時,嗖的一聲鑽進幹枯的草叢中。
    不多時,田鼠看著的方向來了一群人。他們在黑暗中盡量小心的行走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眼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所有人都慢慢安靜下來,對於易天行一行人來說,這種破堡取糧的事沒少幹過,用句後世的話,那就是一夥慣犯。根本不用易天行示意,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
    前方不到百米遠就是胡家堡了,夜晚的胡家堡並不是漆黑一片,相反在堡牆上每隔幾丈遠就插著一個火把將堡外十數步外都照的清晰可見。早幾日就有消息傳來,一夥數千人的小流賊向著這邊撲來,事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大家都是盡力的巡視著,沒有人會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
    易天行帶著羅立沉默的看著數十步外的胡家堡,這個村堡雖然不大,高隻有五米左右。但是明顯是有高人指點,無論城牆還是堡外的壕溝都似模似樣,數米寬的壕溝將村堡圍了一圈,堡牆上還包了一層石磚,尤其是堡城上還修築有箭樓和弩牆,完全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城池。
    如果硬攻的話,就靠易天行這百多人,再加上隻能做出簡易的木梯,想攻下來也不是說不可能。但上麵的隻要有二十人,連弓箭都不需要,隻需要砸石塊就能把自己這點人死在牆下一半。
    “看來也隻能賭一次了!”易天行一揮手,帶著羅立靜靜的退了回去。
    “劉哥!”易天行很是客氣的拱了拱手,“這次全要靠你們了,我們按計劃行事。”
    “大當家放心,小的一定盡力。”劉哥可不敢怠慢,趕緊還禮,他自然不會自大到坦然受此一禮,非常清楚自己處在一個什麽位置上。
    “嗯,為了保護劉哥你們的安全,我讓偉明帶幾個擅長箭術的兄弟陪你們,順便保護你們!”易天行親熱的拍了拍劉哥的肩膀,十分自然的說。
    “謝……謝大當家的!”縱然是久經人事如劉哥,也是打了個冷戰,連說話也不利索了,這擺明就是監視他們的,如果他們有何異動,保證他們沒一個能夠善終。
    劉哥等數人看著秦偉明數人背著長弓而來,眼前都似乎出現數支長箭一般,再也不敢有別的什麽小心思,其中有些別樣心思的人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看著其他人苦著個臉,劉哥心底一歎,看來也隻能聽天由命了,反正不管如何,自己若死,家人也絕對好不了,不管如何,先顧了眼前再說吧!做出了決定,心底反而輕鬆了許多,他帶著一個臉色稍微比其他人鎮定的人快步向前走去。
    “什麽人!站住!否則立即放箭!”
    很快他們的腳步聲引起了堡上的人的注意,上麵傳來一聲厲喝。
    “屈二哥,你不記得小的了?我是劉大倉!”劉哥鎮定了下心神,放聲喊道。
    “原來是你這小子!”城上的屈二哥明顯的放鬆下來,示意身邊的人放下了弓箭,“劉大能人,老爺吩咐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屈二哥,你不提這事還好,提這事我就覺得滲的慌,能不能叫我們進去再說?”劉大倉看了一眼身後,心有餘悸的說。
    “喲?!你劉大能人不是膽子極大麽?怎麽這會象丟了神似的,被狼攆了?其他的人呢?”上麵的屈二帶著嘲諷的語氣。
    “二哥,我的二爺唉!你不知道小田窪那邊我們看到了什麽!他娘咧,滲人啊,全是死人啊,多的數不過來啊!那些流賊全死了,死狀真慘啊!”劉大倉旁邊的人頓時驚叫起來,聲音都帶著哆嗦的顫音。
    “什麽?”屈二看著已經走到堡牆下的那人,發現他臉色慘白,確實是一副嚇的魂不守舍的模樣,他皺著眉頭說,“其他人呢?”
    “我們嚇的不行,看到後就轉身就往回跑,他們,他們應該還在後麵吧!”劉大倉也是帶著顫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似乎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開門!”屈二看了一眼二人也不再問什麽,連大家都戲稱的劉大能人都被嚇成這個樣子,可想而知其他人會嚇成什麽樣子,不過他是知道了流賊的情況,老爺還在堡裏等著這幾人呢,他揮揮手,示意下邊的人打開堡門。
    無意中看了一眼劉大倉,他有些吃驚的發現劉大倉的臉色比方才更加的白了,心底不由的一陣鄙視,這貨平時挺大膽的麽,怎麽見些死人就嚇成這副德性。
    堡門在劇烈的吱呀聲中緩緩的向兩邊開去,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三個人正慌慌張張的向村堡衝來。其中一人邊走邊語無論次喊著,“殺了人,殺人了,好多死人啊!”
    “我呸!真他麽的一群聳貨,不就是死人麽,至於嚇成這樣!”
    屈二鄙視的看了一眼他們,不屑的撇撇嘴,這些人真是一群聳包,就這樣就被嚇的有些崩潰了。
    但是好象哪裏有些不對,屈二本來坐著城牆上,帶著一副看笑話般的模樣,哼著小曲掃視著這幾個狼狽不堪的人,但忽然之間猛的跳了起來。而且用力過猛,差點從堡牆上掉了下去。
    冷汗一瞬間從他後背上湧了出來,他終於看清楚了,已經快跑進堡門中的三人的與眾不同。他們全部帶著武器,有一人甚至還背著長弓!老爺派出去的人哪裏會帶武器,該死的,原來劉大倉串通好流賊來騙門!
    “流賊,有流賊殺來了,快鳴……”
    最後一個字還未出口,卻看見那背長弓的人快速解下了長弓,彎經搭箭幾乎一氣喝成,緊接著似乎一點黑芒離弓而出,這最後一個字就這樣被堵在喉嚨中再也發不出來。似乎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屈二最後一個念頭冒出來,無邊的黑暗就此降臨。
    “白癡,還敢聒噪!”看著城牆上那個一手扶著長箭,一手無力的揮舞著的漢子,秦偉明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