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認親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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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陳家洛和乾隆皇帝之外,另一個聲音蘇陽可以斷定自己之前並沒有聽過,但不知怎麽的,偏偏又覺得有一種熟悉感。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那種明明沒有聽過,但一聽就覺得自己應該聽過的感覺。
就聽那個聲音道:“主子爺這首詞,文采斐然,氣象堂皇這自不必說,更為難得的是,短短一首詞間,便描繪出一副大清盛世圖,上到朝廷綱紀,下至黎民萬生,字字珠璣刻畫入木三分,頗有清明上河圖一畫盡汴梁三千人物的風采。”
他頓了頓,又道:“可那清明上河圖卻有近二十尺長,用寫實的手法個個雕琢刻畫,隻描述半城景物,難度並不算大,立意也平平爾,而主子爺的詞隻有四十九個字,卻概括了天下之盛況,深的佛家一粒沙中藏世界的**精髓,兼之有宏觀統禦之氣度。當然,這隻是一層意思,在我等奴才聽來,讚歎拜服盛世之餘,卻還有另兩層感概。”
那中年人哈哈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首詞中的意思,你竟能領悟的如此之深,你說還有兩層感概,那是什麽?”
之前的聲音道:“這第一層,便是想到華夏數千年來的幾大盛世,如西漢文景之治,唐代貞觀之治,而至開元盛世,以及我大清的康乾盛世。可文景之治乃是無為之治,國君奉行老莊,百姓雖的安寧,國家卻無甚作為。而貞觀之治卻有個殺兄囚父的汙點,唯獨我大清的康乾盛世,以聖祖雄才大略始。經先皇嘔心瀝血,至當今陛下,武有九大武功,集數千年文明經濟與大成,始至巔峰。每每念至此處,奴才便心感激動,慶幸自己如何有這天大的運氣。能生於當世,這是第一層。
至於那第二層的意思要深些,不怕陸公子笑話。小人也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聽了我家主人的這首詞,更覺得對我等讀書人也好,對江湖人也罷。都是滿含鞭策之情。身為大清子民,定當忠心報國,忠誠侍主,追隨著當今聖天子,將咱大清盛世萬年延續下去。這便是奴才的一點淺薄見識。”
聽完這兩通馬屁,蘇陽總算知道這人是誰了,大清朝兩百七十多年曆史,大小文武臣工無數。但能機靈應變,把馬屁拍到如此出神入化。令人喜而不煩,甜而不膩,飄而不臭,陣陣馬屁之中暗含濃濃犬馬依戀報效忠心的,唯獨和珅和大人一人爾。
他口中的陸公子,便是陳家洛了,陳家洛此時並不知這人就是乾隆,隻當這人是哪個出門遊山玩水的皇親國戚或是欽差大臣什麽的,於是化名陸嘉誠,而乾隆也給自己起了個假名字,叫東方耳。
乾隆皇帝聽完之後,顯得頗為開懷,嗬嗬笑道:“你也不怕陸公子叫見笑了,滿口的馬屁熏到人家雅士。不過嘛,你這前幾層意思雖然有馬屁之嫌,但最後那句話,倒是說的不錯,凡我大清子民,定當為朝廷效力,於自身可封妻蔭子,於天下萬方黎民可得享太平安寧,陸公子,我見你談吐不凡,諒必出身世家,不知尊大人現居何官?兄台有何功名?”
就聽陳家洛道:“先嚴已不幸謝世。小弟碌碌庸才,功名利祿,與我無緣。”
乾隆又道:“聆兄談吐,大才磐磐,難道是學政無目,以致兄台科場失利嗎?”
陳家洛道:“那倒不是。”
乾隆道:“此間浙江巡撫,是弟至交,兄台明日移駕去見他一見,或有際遇,也未可知。”
陳家洛道:“兄台好意,至深感謝。隻是小弟無意為官。”
乾隆道:“然則兄台就此終身埋沒不成?”
陳家洛道:“與其殘民以逞,不如曳尾於泥塗耳。”
這句話說的就有些過份了,別看文縐縐的,但比起餘魚同在城門口對蘇陽說的那番話更重,意思是說:與其通過殘害百姓使得自己的目的得逞,升官發財,不如拖著尾巴在泥地裏爬,當個普通人。
讀書人造反,十年不成,但說起罵人,那是言辭犀利,字字誅心,還一個髒字都不帶的,這話豈不是說整個朝廷都是“殘民以逞”之輩,我不屑與之同流合汙了?
整個朝廷都是這樣的人,皇帝老子還自稱‘盛世’,那這皇帝豈非是大大的昏君,至少也是個大糊塗君。
接下來便沒有聲音在傳來,兩方都有些尷尬。
蘇陽聽到此處,從山石後拐出來,徑直朝他們所在的涼亭走去。
說來也怪,一路之上的藍衣侍衛們居然沒有一個攔著自己的,陳家洛上山,皇帝的侍衛不敢攔,那是因為他和乾隆長得像,和小說中乾隆的私生子福康安更是幾乎一模一樣,自己莫非也和他們長相接近??
涼亭之內,石桌上坐著一個縉紳打扮之人,年約四十來歲,形相清臒,氣度高華,正是乾隆,他旁邊站著兩個壯漢,還有個枯瘦矮小的老者,也都身穿藍布長衫。
一名青年書生模樣的人和他相對而坐,眼角眉梢之間有三四分相似,這便是陳家洛了,他身後站著書童心研,也正是後來紅花會的第十五當家。
但這些人都不在蘇陽眼裏!
真正讓蘇陽意外的是,乾隆身邊垂首而立,滿臉都是如春風般微笑的令一個年輕人。
他的笑容淡淡的,並不令人討厭,反而一見就會很舒服,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種諂媚,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看見他的笑,任何一個帝王都會絕對相信這個人是從內而外的臣服敬佩。
這個人好像天生就帶著一種讓人信任的氣質,好像隻要他站在那裏。哪怕什麽也不做,就會令人覺得放心安全。
單單從長相而論,此人更是麵如冠玉。溫文爾雅,但又不單板癡愚,稱得上美男子,即便是乾隆和陳家洛也頗有不如他。
這位當然就是滿清第一美男,第一貪官,第一能臣,和珅和大人。
最最令蘇陽吃驚的是。這家夥居然長的和自己有四五分相像!
難怪一路之上也沒有侍衛敢攔自己了,如今這位和大人好像就是領侍衛內大臣,是這些侍衛的頂頭上司!這些人八成把自己當成和珅的弟弟和琳了。
這是一場認親會啊!
乾隆和陳家洛見又有人來。都有些意外。尤其是乾隆,重重的瞪了身後的那名老者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怎麽又放了一個不相幹的人進來。
由此也可見乾隆對於和珅的恩寵。那老者叫白振。不過是侍衛中的頭領而已,若是論失職,第一個該罵的,是那位領侍衛內大臣和珅而不是他。
和珅抬眼看了看蘇陽,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意外的驚奇,不過轉瞬即逝。
“打擾,剛才聽幾位在此高談闊論,言辭之中都非凡人。忍不住前來一睹廬山真麵目。”蘇陽抱了抱拳,笑道。
“既然有緣。便請坐吧。”乾隆點了點頭,眼光卻落在蘇陽的頭發上,又看看蘇陽腰上的劍,淡淡道:“看這位老兄的打扮,想必是江湖中人了。”
“天下即江湖,我等三人,豈非都是江湖中人?”蘇陽道。
乾隆道:“這話似是而非,江湖風大浪急,朝不保夕,可但凡江湖之中,必有大船,上了船便可不在湖中,安坐船頭,笑看風起雲湧。”
“說不定風大浪急,掀翻了船,這也是有的。”陳家洛淡淡道。
乾隆不置可否,問蘇陽:“那老兄可知道江湖之中有個叫紅花會的幫派?”
紅花會的總舵主就在他對麵,他卻來問蘇陽,這位乾隆皇帝也不算太精明了。蘇陽看似隨意的瞟了一眼和珅,隻見他的眼神卻微微一動,落在了陳家洛的身上。
蘇陽又看了看陳家洛,隻見他微笑不語看著自己,於是點頭道:“紅花會乃是天下第一大幫,自然知道。”
乾隆道:“如此大幫,不能為朝廷所用,實在可惜。聽說災民搶了西征大軍的軍糧,這件事是紅花會鼓動災民,犯上作亂。”
陳家洛道:“災民無衣無食,為民父母者不加憐恤,他們為求活命,鋌而走險,紅花會不忍見生靈塗炭,出手相助,也是情有可原。”
乾隆卻道:“如此看來,這個所謂的第一大幫,也不過就是些以武亂法,見識短淺的草寇罷了?諒這種人也不足成為大患。”
陳家洛不動聲色,問道:“兄台何所據而雲然?”
乾隆道:“方今聖天子在位,朝政修明。當道隻要派遣一二異才,紅花會舉手間就可剿滅。”
陳家洛道:“小弟不明朝政,如有荒唐之言,請勿見笑。據弟愚見,朝廷之中大都是酒囊飯袋之輩,未必能辦甚麽大事呢!”
此言一出,乾隆與他身旁的老者壯漢又各變色,唯獨和珅麵不改色,反而笑道:“公子既然無心仕途,浪跡江湖,又怎知朝廷官員都是酒囊飯袋呢?莫非一直暗中留心,若是這般的話,我倒是不知公子所為何來?難道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陳家洛反駁道:“這位先生說反了,恰恰正是因為我遊曆大江南北,所見所聞,莫不是如此,官僚貪墨**,不休德,不務政,心思放在鑽營巴結上,終日隻知以權壓民,圖謀獲利,所以才無心仕途。”
和珅正要說什麽,蘇陽哈哈一笑,揮手打斷了他們。
“既然出來遊山玩水,何必談這些不痛快的事,剛才說道酒囊飯袋,頓時覺得口中幹燥,腹中饑餓,先生想必有好酒,為何不拿出來招待我等?”
乾隆問人問的習慣了,少被人問,聽蘇陽口氣不甚恭敬,臉一沉,朝白振使了個顏色:“取酒來,請這位公子嚐嚐便是。”
他身後的老者白振應了聲是,一揮手,便有人從遠處送來兩大壇子酒。
白振道:“咱是粗人,喝酒有喝酒的講究,客隨主便,公子既然要喝酒,那便得由著我的規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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