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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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其母必從而道之。今歲凶,民饑場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其可無察邪?故時年歲善,則民仁且良;時年歲凶,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為者寡,食者眾,則歲無豐。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穀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此其離凶餓#18甚矣。然而民不凍餓者一何也?其生財密,其用之節也。
    故食無備粟,不可以待凶饑。庫無備兵,雖有義,不能征無義。城郭不備全#19,不可以自守。心無備慮,不可以應卒。是若慶忌無去之心,不能輕出。夫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王之備,故殺。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滅亡於百裏之君者,何也?有富貴而不為備也。故備者,國之重也。
    食者,國之寶也;兵者,國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國之具也。故曰:以其極#20賞、以賜無功,虛其府庫,以備車馬衣裘奇怪。苦其役徒,以治宮室觀樂,死又厚為棺槨#21,多為衣裘。生時治台榭,死又修墳墓。故民苦於外,府庫單於內,上不厭其樂,下不堪其苦。故國離寇敵則傷,民見凶饑則亡,此皆備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聖人之所寶也。故《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謂國備。
    辭過
    子墨子曰:古之民,未知為宮時,就陵阜而居,穴而處。下潤濕傷民,故聖王作為官室,為宮室之法,曰:高足以辟潤濕,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宮牆之高,足以別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22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宮室,便於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於身,不以為辟怪也。故節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宮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宮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黃刻鏤之飾、為宮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23孤寡,故國貧而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宮室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莢,冬則不輕而溫,夏則不輕而清。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修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稅,民則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24絲麻,梱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25唷。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不知貴也,刻鏤文采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養之情,而不感於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王,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煙,夏則輕睛,皆已具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j以為錦繡文采靡曼衣之#26。鑄金以為鉤,珠玉以為佩,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身服。此非雲益煙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禦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是以#27增氣充虛、強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節,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斂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炙魚鼇,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褊視,手不能褊操,口不能褊味,冬則凍冰,夏則飾誼。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28,欲#29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節。
    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遠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遠。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止#30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斂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縷,故民饑。人看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並至,故為奸裹#31。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節。
    凡回於天地之問,包於四海之內,天壤之情,陰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傳:天地也,則日上下;四時也,則日陰陽;人情也,則日男女;禽獸也,則日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官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內無拘女,外無寡夫,故天下之民眾。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子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眾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節。
    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節也,小人之所淫佚也。儉節則昌,淫佚則亡。此五者不可不節,夫婦節而天地和,風雨節而五穀熟,衣服節而肌膚和。
    三辯
    程繁問於子墨子日#32: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於聽治,息於鍾鼓之樂;士大夫倦於聽治,息於竿瑟之樂;農夫春耕夏耘,秋歙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日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稅,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
    子墨子日:昔者堯舜有《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33。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生之樂34,命日《縐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
    程繁日:子日聖王無樂,此亦樂已,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而少,此亦無也。
    注釋:
    #1《閑詁》本『源』字下據王念孫說補『之水』二字。《校注》本據正德本改『源』為『原』,『原一下據《初學記》第六補『之流』二字。
    #2《閑詁》、《校注》二本『埔』字皆作『塊』。《校注》稱,《道藏》本作『埔』,形微鴣。
    #3《閑詁》、《校注》二本『傳』皆作『博』。
    #4《閑詁》、《校注》二本『博』皆作『博』。
    #5《閑詁》、《校注》二本『耗』皆作『耗』,《校注》日:『畢雲:耗,舊從未,非。』
    #6『山』,一作『由』。
    #7《校注》『君』下依《治要》及《呂氏春秋》補『者』字,是也。
    #8『肚』,畢沅本作『肚』。
    #9『刁』,《閑詁》、《校注》皆改作『刀』。畢沅雲:經傳或作『盛貂』,此作『刀』者,『貂』省文。舊作『刁』,非。
    #10『園』,一本作『圓』。
    #11《閑詁》本、《校注》本據王念孫說或別本並刪『而可仕』字。
    #12《校注》本『羊』上依畢沅等說增『牛』字。
    #13《閑詁》、《校注》二本皆依畢沅說『兼一下補『愛』字。
    #14『賊其』,《閑詁》、《校注》皆依他本校作『其賊』。
    #15『侍』,一本作『待』。
    #16王念孫校『待』作『持』,『反』作『交』。
    #17『五』,《校注》據正德本校作『三』。
    #18『餓』,一本作『饑』。
    #19『全』,《校注》依正德本改作『完』,近是。
    #20《校注》將《辭過》篇『役,修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稅,則民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四十字移於『極』字下。
    #21『槨』,《校注》依正德本作『檸』。畢沅雲:舊作『槨』,俗寫。
    #22《閑詁》、《校注》二本『費』上依正德本,《治要》補『凡』字。
    #23『賑』字,《閑詁》、《校注》依《治要》改作『振弋
    #24此四十字《閑詁》本刪,《校注》本移於《七患》篇。
    #25『且一下《閑詁》、《校注》皆依畢沅、王念孫之說補『煖,夏則烯絡之中,足以為輕且』十二字。
    #26『衣之』《閑詁》、《校注》依俞拋校作『之衣』。
    #27『是以』《閑詁》、《校注》皆作『足以』,是也。
    #28『餒』,《校注》依他本改作『餒』。畢沅雲:『餒』,當為『餒』。《說文》雲:『矮,饑也。』
    #29『欲』上《閑詁》、《校注》二本依畢沅說補『雖』字。
    #30『止』,《閑詁》、《校注》依畢沅據他本改作『上』。
    #31《閑詁》、《校注》依王念孫據《治要》重『奸裹』二字。
    #32『日』下《閑詁》、《校注》依王念孫說補『夫子日』三字。
    #33『自作樂,命日《九招》』,《閑詁》、《校注》依畢沅說補為『又自作樂,命日《護》,又修《九招》。』
    #34『樂』下《閑詁》、《校注》依王念孫校增『又自作樂』四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