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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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問廣澤、山林深穀,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罰,不可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烏陣瘍行,湯乘大讚,犯遂下眾人之縞遂,王乎禽推咚大戲。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之#16 推咚大戲,主別#17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
    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18 毒無罪,剖剔孕婦。庶舊鰥寡,號眺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戎,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眾畔百走。武王逐奔入宮,萬年梓株,折紂而係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戮。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力勇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日: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以所罰,無大必罰之。
    今執無鬼者日: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日: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毋#19,非兄而姒也。今潔為酒醴集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樂盛之財耳。自夫費之,特#20 注之汙壑而棄之也。內者宗族,外者鄉裏,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罐聚眾,取親於鄉裏。今執無鬼者言日: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棄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集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內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道。
    是故子墨子日:今吾為祭杞也,非直注之汙壑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罐聚眾,取親乎鄉裏。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弟兄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
    非樂上
    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鍾嗚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物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台厚榭邃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拮僚水、折壤坦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鍾嗚鼓、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21 。古者聖王亦嚐厚措斂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己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資而予之,不敢以為戚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嗚鼓,彈琴瑟,吹竿笙,而揚幹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強劫弱,眾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寇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嗚鼓,彈琴瑟,吹竿笙,而揚幹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嚐厚措斂乎萬民,以為大鍾嗚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高台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將必撞擊之。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強,聲不和調,明不轉樸。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強,聲之和調,眉之轉樸。使丈夫為之,廢大#22夫耕稼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紅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批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大鍾嗚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聽之,將何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批樂,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麵目顏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從容醜羸不足觀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此掌不從事乎衣食之財,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無為#23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村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今人固與禽獸、麋鹿、輩烏、貞蟲異者也。今之禽獸、麋鹿、輩烏、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誇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唯使雄不耕稼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紅,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賴其力者主,不賴其力者不主#24。君子不強聽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強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嚐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直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粱之利,以實倉糜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25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鯖織紅,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就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直其思慮之智,內治官府,外收斂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康府庫,是故倉糜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26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說樂而聽之,即不必夙興夜寐,紡績織飪,多治麻絲葛緒,細#27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聽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日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
    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桓舞於官,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衛,小人否似二伯黃徑。乃言曰:嗚呼!舞佯佯,黃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28徉,其家必懷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於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章聞於大,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注釋:
    #1《閑詁》倒『神鬼』二字,當從。
    #2『轟』下舉沅據《太平禦覽》補『神日無懼』四字。
    #3『神』下《閑詁》補『名』字。
    #4『陸』《閑詁》作『珪』,是也。
    #5『是』下畢沅據他本補『時』字。
    #6『之』下畢沅據《太平禦覽》、《事類賦》增『臣』字。
    #7『子』下畢沅以意增『墨子』二字。
    #8『為』《閑詁》作『惟』,是也。
    #9畢沅雲:『亦何書一三字衍。
    #10『止』《閑詁》作『上』。
    #11『住』畢沅雲為門隹一字之誤,『隹』,古『惟』字。
    #12同注11。
    #13『禹書』《閑詁》改為『商書』。
    #14同注10。
    #15『現』畢沅校為『見』。
    #16畢沅據《太平禦覽》補為『有勇力之人。
    #17『主別』畢沅校作『生列』,是也。
    #18『楚』《閑詁》作『楚』。
    #19『毋』《閑詁》作『母』,是也。
    #20『特』上畢沅補『非』字。
    #21『譬之』至此,《閑詁》移下文『然則當用樂器」之下。
    #22『大丈閑詁》作『丈』,是也。
    #23『為』下王念孫補『樂』字。
    #24『主』《閑詁》作『生』,是也。
    #25王念孫雲:『升』當為『叔』,叔與菽同。
    #26同注25。
    #27『細』《閑詁》校作『捆』。
    #28『日』畢沅校作『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