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河水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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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南,過河東北屈縣西。
河水南逕北屈縣故城西。北十裏有風山,上有穴如輪,風氣蕭瑟,習常不止。
當其衝飄也,而略無生草,蓋常不定,眾風之門故也。風山西四十裏,河水南出,孟門山與龍門山相對。《山海經》曰:孟門之山,其上多蒼玉、多金。其下多黃堊、涅石。《屍子》曰: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大溢逆流,無有邱陵高阜滅之,名曰洪水。大禹疏通,謂之孟門。故《穆天子傳》曰:北登盟門,九河之隥。孟門即龍門之上口也。實為河之巨阸,兼孟門津之名矣。此石經始禹鑿,河中漱廣,夾岸崇深,傾崖返捍,巨石臨危,若墜複倚。古之人有言,水非石鑿而能入石,信哉!其中水流交衝,素氣雲浮,往來遙觀者,常若霧露沾人,窺深悸魄。其水尚崩浪萬尋,懸流千丈,渾洪贔怒,鼓若山騰,濬波頹疊,迄於下口。方知《慎子》,下龍門,流浮竹,非駟馬之追也。又有燕完水注之,異源合舍,西流注河。河水又南得鯉魚澗,曆澗東入,窮溪首便其源也。《爾雅》曰:鱣,鮪也。出鞏穴,三月則上渡龍門,得渡為龍矣,否則點額而還。非夫往還之會,何能便有茲稱乎?河水又南,羊求水入焉。水東出羊求川,西逕北屈縣故城南,城即夷吾所奔邑也。王莽之朕北也。《汲郡古文》曰:翟章救鄭,次於南屈。應劭曰:有南故加北。《國語》:二五言於獻公曰,蒲與二屈,君之疆也。
其水西流注於河。河水又南為采桑津。《春秋·僖公八年》:晉裏克敗狄於采桑,是也。赤水出西北罷穀,東流謂之赤石川,東入於河。河水又南合蒲水,西則兩源並發,俱導一山,出西河陰山縣,王莽之山寧也。陰山東麓南水,東北與長鬆水合,水出西丹陽山東,東北流左入蒲水。蒲水又東北與北溪會,同為一川,東北注河。河水又南,丹水西南出丹陽山。東北逕冶官東,俗謂之丹陽城,城之左右猶有遺銅矣。其水東北會白水口,水出丹山東而西北注之。丹水又東北入河。
河水又南,黑水西出丹山東,而東北入於河。河水又南至崿穀,傍穀東北窮澗,水源所導也。西南流注於河。河水又南,洛水自獵山枝分東派,東南注於河。昔魏文侯築館洛陰,指謂是水也。
又南過皮氏縣西。
皮氏縣,王莽之延平也。故城在龍門東南,不得延逕皮氏,方屆龍門也。
又南出龍門口,汾水從東來注之。
昔者,大禹導河積石,疏決梁山,謂斯處也,即《經》所謂龍門矣。《魏土地記》曰:梁山北有龍門山,大禹所鑿,通孟津河口,廣八十步。岩際鐫跡,遺功尚存。岸上並有廟祠,祠前有石碑三所:二碑文字紊滅,不可複識,一碑是太和中立。《竹書紀年》:晉昭公元年,河赤於龍門三裏。梁惠成王四年,河水赤於龍門三日。京房《易妖占》曰:河水赤,下民恨。河水又南右合暢穀水。水自溪東南流,逕夏陽縣西北,東南注於河。河水又南逕梁山原東。原自山東南出至河,晉之望也。在馮翊夏陽縣之西,臨於河上。山崩壅河,三日不流。晉侯以問伯宗,即是處也。《春秋穀梁傳》曰:成公五年,梁山崩,遏河水三日不流。召伯尊。遇輦者,不避,使車右鞭之。輦者曰:所以鞭我者,其取道遠矣。伯尊因問之。輦者曰:君親素縞,率群臣哭之,斯流矣。如其言而河流。河水又南,崌穀水注之。水出縣西北梁山,東南流,橫溪水注之。水出三累山,其山層密三成,故俗以三累名山。按《爾雅》,山三成為昆侖邱,斯山豈亦昆侖邱乎?山下水際有二石室,蓋隱者之故居矣。細水東流,注於崌穀。側溪山南有石室,西麵有兩石室,北麵有二石室,皆因阿結牖,連扃接闥,所謂石室相距也。東廂石上,猶傳杵臼之跡。庭中亦有舊宇處,尚仿佛前基。北坎室上有微涓石溜,豐周瓢飲,似是棲遊隱學之所。昔子夏教授西河,疑即此也,而無以辨之。溪水又東南,逕夏陽縣故城北,故少梁也,秦惠文王十一年,更從今名矣。王莽之冀亭也。其水東南流注於河。昔韓信之襲魏王豹也,以木罌自此渡。河水又南,右合陶渠水。水出西北梁山,東南流,逕漢陽太守殷濟精廬南。俗謂之子夏廟。陶水又南逕高門南,蓋層阜墮缺,故流高門之稱矣。又東南逕華池南,池方三百六十步,在夏陽城西北四裏許。故《司馬遷碑》文雲:高門華池,在茲夏陽。今高門東去華池三裏。溪水又東南逕夏陽縣故城南。服虔曰:夏陽,虢邑也,在大陽東三十裏。又曆高陽宮北。又東南逕司馬子長墓北。墓前有廟,廟前有碑。永嘉四年,漢陽太守殷濟瞻仰遺文,大其功德,遂建石室,立碑樹桓。《太史公自敘》曰:遷生於龍門,是其墳墟所在矣。溪水東南流入河。昔魏武侯與吳起浮河而下,美河山之固,即於此也。河水又南,徐水注之。水出西北梁山,東南流逕漢武帝登仙宮東。東南流絕疆梁原,逕劉仲城北。是漢祖兄劉仲之封邑也,故徐廣《史記音義》曰:郃陽,國名也。高祖八年,侯劉仲是也。其水東南逕子夏陵北,東入河。河水又南,逕子夏石室東。南北有二石室,臨側河崖,即子夏廟室也。
又南過汾陰縣西。
河水東際汾陰脽,縣古城在脽側。漢高帝六年,封周昌為侯國。《魏土地記》曰:河東郡北八十裏有汾陰城,北去汾水三裏。城西北隅曰脽邱,上有後土祠。《封禪書》曰:元鼎四年,始立後土祠於汾陰脽邱是也。又有萬歲宮,漢宣帝神爵元年,幸萬歲宮,東濟大河,而神魚舞河矣。昔趙簡子沈欒激於此,曰:吾好聲色,而是子致之;吾好士,六年不進一人;是長吾過而絀吾善。君子以為能譴矣。河水又逕郃陽城東,周威烈王之十八年,魏文侯伐秦,至鄭,還築雒陰、郃陽,即此城也。故有莘邑矣,為太姒之國。《詩》雲:在郃之陽,在渭之涘。又曰:纘女維莘,長子維行。謂此也。城北有瀵水,南去二水各數裏。其水東逕其城內,東入於河。又於城內側中,有瀵水,東南出城,注於河。城南又有瀵水,東流注於河,水南猶有文母廟,廟前有碑,去城一十五裏,水即郃水也。
縣取名焉。故應劭曰:在郃水之陽也。河水又南,瀵水入焉。水出汾陰縣南四十裏,西去河三裏。平地開源,濆泉上湧,大幾如輪,深則不測,俗呼之為瀵魁。
古人壅其流以為陂水,種稻,東西二百步,南北一百餘步,與郃陽瀵水夾河。河中渚上,又有一瀵水,皆潛相通,故呂忱曰:《爾雅》,異出同流為瀵水。其水西南流曆蒲阪西,西流注於河。河水又南逕陶城西。舜陶河濱。皇甫士安以為定陶,不在此也。然陶城在蒲阪城北,城即舜所都也,南去曆山不遠,或耕或陶,所在則可,何必定陶方得為陶也?舜之陶也,斯或一焉。孟津有陶河之稱,蓋從此始之。南對蒲津關。汲塚《竹書紀年》:魏襄王七年,秦王來見於薄阪關。四月,越王使公師隅來獻乘舟始罔及舟三百、箭五百萬,犀角、象齒焉。
又南過蒲阪縣西。
《地理誌》曰:縣故蒲也。王莽更名蒲城。應劭曰:秦始皇東巡,見有長阪,故加阪也。孟康曰:晉文公以賂秦,秦人還蒲於魏,魏人喜曰:蒲反矣,故曰蒲反也。薛瓚注《漢書》曰:《秦世家》以垣為蒲反,然則本非蒲也。皇甫謐曰:舜所都也。或言蒲阪,或言平陽,及潘者也。今城中有舜廟。魏秦州刺史治,太和遷都,罷州,置河東郡。郡多流雜,謂之徙民。民有姓劉名墮者,宿擅工釀,采挹河流,醞成芳酎,懸食同枯枝之年,排於桑落之辰,故酒得其名矣。然香醑之色,清白若滫漿焉。別調氛氳,不與佗同。蘭薰麝越,自成馨逸。方土之貢選,最佳酌矣。自王公庶友,牽拂相招者,每雲:索郎有顧,思同旅語。索郎,反語為桑落也。更為籍徵之雋句,中書之英談。郡南有曆山,謂之曆觀,舜所耕處也。有舜井。媯、汭二水出焉。南曰媯水,北曰汭水。西逕曆山下,上有舜廟。
周處《風土記》曰:舊說,舜葬上虞。又記雲:耕於曆山,而始寧、剡二縣界上,舜所耕田於山下,多柞樹,吳越之間名柞為櫪,故曰曆山。餘案:周處此《誌》為不近情,傳疑則可,證實非矣。安可假木異名,附山殊稱,強引大舜,即比寧壤。更為失誌記之本體,差實錄之常經矣。曆山媯汭言是,則安於彼乖矣。《尚書》所謂釐降二女於媯汭也。孔安國曰:居媯水之內。王肅曰:媯汭,虞地名。
皇甫謐曰:納二女於媯水之汭。馬季長曰:水所入曰汭。然則汭似非水名。而今見有二水,異源同歸,渾流西注入於河。河水南逕雷首山西。山臨大河,北去蒲阪三十裏。《尚書》所謂壺口、雷首者也。俗亦謂之堯山。山上有故城,世又曰堯城。闞駰曰:蒲阪,堯都。按《地理誌》曰:縣有堯山、首山祠,雷首山在南。
事有似而非,非而是,千載眇邈,非所詳耳。又南,涑水注之。水出河北縣雷首山。縣北與蒲阪分山,有夷、齊廟。闞駰《十三州誌》曰:山一名獨頭山,夷、齊所隱也。山南有古塚,陵柏蔚然,攢茂邱阜,俗謂之夷、齊墓也。其水西南流,亦曰雷水。《穆天子傳》曰:壬戌,天子至於雷首。犬戎胡觴天子於雷首之阿,乃獻良馬四六,天子使孔牙受之於雷水之幹是也。昔趙盾田首山,食祁彌明翳桑之下,即於此也。涑水又西南流注於河,《春秋左傳》謂之涑川者也。俗謂之陽安澗水。
又南至華陰潼關,渭水從西來注之。
汲郡《竹書紀年》曰:晉惠公十五年,秦穆公帥師送公子重耳,涉自河曲。
《春秋左氏?僖公二十四年》,秦伯納之,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羈絏,從君巡於天下,臣之罪多矣。臣猶知之,而況君乎?請由此亡。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璧於此。子推笑曰:天開公子,子犯以為功,吾不忍與同位,遂逃焉。河水曆船司空與渭水會。《漢書·地理誌》:舊京兆尹之屬縣也。古語雲:華嶽本一山當河,河水過而曲行,河神巨靈,手蕩腳蹋,開而為兩,今掌足之跡仍存。《遁甲開山圖》曰:有巨靈胡者,偏得坤元之道,能造山川,出江河,所謂巨靈贔屭,首冠靈山者也。常有好事之人,故升華嶽而觀厥跡焉。自下廟曆列柏,南行十一裏,東回三裏,至中祠;又西南出五裏,至南祠,謂之北君祠。諸欲升山者,至此皆祈請焉。從此南入穀七裏,又屆一祠,謂之石養父母,石龕木主存焉。又南出一裏至天井。井裁容人,穴空迂回,頓曲而上,可高六丈餘。山上又有微涓細水,流入井中,亦不甚沾。人上者皆所由涉,更無別路。欲出井,望空視明,如在室窺窗也。出井東南行二裏,峻阪鬥上鬥下。降此阪二裏許,又複東上百丈崖,升降皆須扳繩挽葛而行矣。南上四裏,路到石壁,緣旁稍進,逕一百餘步。由此西南出六裏,又至一神,名曰胡越寺。神像有童子之容。從祠南曆夾嶺,廣裁三尺餘,兩箱懸崖數萬仞,窺不見底。祀祠有感,則雲與之平,然後敢度,猶須騎嶺抽身,漸以就進,故世謂斯嶺為搦嶺矣。度此二裏,便屆出頂,上方七裏,靈泉二所:一名蒲池,西流注於澗,一名太上泉,東注澗下。上宮神廟近東北隅,其中塞實雜物,事難詳載。自上宮東北出四百五十步,有屈嶺,東南望巨靈手跡,惟見洪崖壁而已,都無山下上觀之分均矣。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灌水注之,水出鬆果之山,北流逕通穀,世亦謂之通穀水,東北注於河。《述征記》所謂潼穀水者也。或說,因水以名地也。
河水自潼關北,東流,水側有長阪,謂之黃巷阪,傍絕澗,涉此阪以升潼關,所謂氵斥黃巷以濟潼矣。曆北出東崤,通謂之函穀關也。邃岸天高,空穀幽深,澗道之陝,車不方軌,號曰天險。故《西京賦》曰:岩嶮周固,衿帶易守,所謂秦得百二,並吞諸侯也。是以王元說隗囂曰:請以一丸泥東封函穀關,圖王不成,其弊足霸矣。郭緣生《記》曰:漢末之亂,魏武征韓遂、馬超,連兵此地。今際河之西,有曹公壘。道東原上,雲李典營。義熙十三年,王師曾據此壘。《西征記》曰:沿路逶迤,入函道六裏,有舊城,城周百餘步,北臨大河,南對高山,姚氏置關以守峽。宋武王入長安,檀道濟、王鎮惡或據山為營,或平地結壘,為大小七營,濱帶河險,姚氏亦保據山原,陵阜之上,尚傳故跡矣。關之直北,隔河有層阜,巍然獨秀,孤峙河陽,世謂之風陵。戴延之所謂風塠者也。南則河濱姚氏之營,與晉對岸。河水又東北,玉澗水注之。水南出玉溪,北流逕皇天原西。周固記開山東首,上平博,方可裏餘,三麵壁立,高千許仞,漢世祭天於其上,名之為皇天原,上有漢武帝思子台。又北逕閿鄉城西。《郡國誌》曰:宏農湖縣在閺鄉。世謂之閿鄉水也。魏尚書仆射閿鄉侯河東衛伯儒之故邑。其水北流注於河。河水又東逕閿鄉城北,東與全鳩澗水合。水出南山,北逕皇天原東。
《述征記》曰:全節,地名也。其西名桃原,古之桃林,周武王克殷,休牛之地矣。《西征賦》曰:鹹徵名於桃園者也。《晉太康地記》曰:桃林在閿鄉南穀中。
其水又北流注於河,
又東過河北縣南。
縣與湖縣分河。蓼水出襄山蓼穀,西南流注於河。河水又東,永樂澗水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