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樵史演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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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湖廣各府,已被張獻忠殘破數十處。十月,又破了襄陽,楚襄二王無不被害。王府眷屬,殺的殺,擄的擄,真正可憐。楊嗣昌尚擁兵在省城,初聞崇禎皇帝準他薦敘左良玉戰功的疏,加良玉太子太保,賜蟒玉,掛平寇將軍印,恰好良玉兵馬,也將到省城了。忽聞報襄陽已破,楚襄二王俱被殺,這驚可也不小。自說自呼道:“罷了,罷了。我以閣老督師,何等重任,亡師麋餉,積有歲月。今兵潰襄陽,二王死難,我進不能,退不可,少不得是個死。”歎息了一會,遂拔刀自刎。
報入京師,崇禎大怒道:“左良玉不早救襄陽,以致失陷,降爵三級,奪其官職戴罪立功。”左良玉之部下,無不嗟怨道:“既非敗陣,又聞命即行,未嚐逗留,何故降奪?灰了我等血戰的心腸。這都是台省的本,激怒了天子。我們何苦出死力,替朝廷上陣?”左良玉再三勉以忠義,到底人心懈弛了。因此張獻忠兵馬,越越抖擻精神,長驅席卷。漢、黃、荊、嶽幾府,相繼失陷。桂藩預先出走,惠藩聞風奔逃。湖廣巡按劉熙祚,武進人,字仲緝,號劬思。鄉科出身,以循卓,升任此職。聞得二王出奔,親督水兵庇護。二王急走,賊兵追之甚急。劉熙祚遣中軍官護二王星夜前行,自己入永州城,為死守計。誰料先有奸細埋伏城裏,裏應外合,開門納賊。把個忠義的劉巡按,被他拿住了。閉在永陽驛裏。再三諭降,隻是不屈。題二詩在壁上道:
倥傯軍旅已逾年,家室迢遙久別顏。
嶺北骷髏驚作壘,湘南宮殿倏成煙。
鵑血不沾無塚骨,烏啼偏集有狐田。
死生遲速皆前定,堅此丹心映楚天。
故園隔別又經年,今顏非複昔時顏。
山川草木皆含淚,貔虎旌旗盡作煙。
老婦漫勞尋蝶夢,兒孫切莫種書田。
萇弘化碧非奇事,留取孤忠回九天。
過了幾日,賊眾把劉熙祚押去。那時張獻忠偶在一個小縣,叫作寧鄉縣,又閉他在一冷室。劉熙祚料不免死,又作辭世一絕句道:
人逾五十不為夭,一世功名今日了。
精忠血憤九霄雲,萬古乾坤終不老。
後有書數行在壁上道:
生趣獨濃,貽羞天下後世;死關能破,留馨宗黨子孫。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莫謂可憂可慘;天地在上,鬼神在前,唯有勿懼勿撓。烈膽義肝,自有生來賦予已定;忠君報國,從學問中體勘得真。臨難日,有半點兒女情,便俯仰不前;見危時,有十分忠義念,始指心肯剖。白刃可蹈,青史堪傳。
張獻忠又遣人諭令歸降,劉熙祚大罵不屈,被殺於寧鄉縣學孔廟中。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眾閹開門迎闖賊
群忠靖節報君恩世界掀翻,幺麽思占黃金殿。文臣武弁,你麵看咱麵。逆閹開關,誘賊何須線。忠心見,投繯赴井,各自尋方便。
《點絳唇》
落日橫雲城影長,旌旗閃閃動崩牆。
內臣款賊先希寵,文士遭殃半落荒。
金殿晝開飛曉霧,瑤宮晏寢失朝陽。
忠良累累歸泉路,追伴君王聚一方。
話說崇禎年間,閣老倏用倏廢,人也看得閣老是易得易失的了,誰肯如張江陵任勞任怨,替國家幹事。隻有溫體仁做了八年閣老,又是四年首相。自崇禎三年入閣。京師童謠就說,“崇禎皇帝溫閣老。”取溫瘟同音的意思。崇禎七年,做了首相。京師童謠又說,“崇禎皇帝遭溫了。”也取溫瘟同音。大是不祥之兆。從此用人全然不妥,流寇猖獗。督撫是何等重任,放著一個素號知兵,萬裏長城的閣部孫承宗,妒忌他不用。放著一個首先勤王,北兵遠去的兵部範景文,隻用他做南京閑散地方的尚書。反用那聞清兵逼近京城,畏怯不前慟哭不敢行的楊嗣昌,虛糜歲月,養成賊勢。十年,體仁特旨回籍,薛國觀當國,又不濟事。十四年五月,才複召周延儒入朝,有些擔當,不比溫的執己見,薛的徇人言,把範景文起出來,做了工部尚書,但不是掌兵權的要地。知兵的史可法,升了南京兵部尚書,也隻可防禦一麵。貴州殺苗賊素有名的馬士英,起他出來做了,鳳陽巡撫,也隻可保護陵寢。雖覺得漸漸有用人機栝了,哪知十五年,清兵再入內地。崇禎特命周延儒以宰相督師,斷其歸路。後來科道官紛紛說他受了賄賂,放他出口。因此五月加封太師賜歸,十二月拿到京師,勒令自盡。是陳演當國了,曉得什麽用人剿寇。一個全不知邊情、兵事的張縉彥,用他做了兵部尚書。黜陟任心,功臣夙將,人人解體。
添注尚書孫傳庭,教他總督直省兵馬錢糧,專在河南北剿堵。被李自成手下大將劉宗敏,用誘兵的計策,把新擄良民充為頭陣,讓官軍連連贏了。孫傳庭便十分輕敵,上本刻期平定流寇。哪知被劉宗敏伏兵四布,賀錦、辛思忠、穀可成、劉希堯、任繼榮十餘員驍將,候孫傳庭兵入伏中,一聲炮響,齊齊殺出,官兵大敗。孫傳庭單騎逃去,不知何去。正是:
百裏兵荒斷人影,猛軍得誌性如龍。
其時馬士英在鳳陽地方,倒也善能布置。原是熊文燦招撫的高傑、劉良佐,士英都提升總兵。又有個好漢黃得功,向年流落了,買幾頭驢子,在路趕趁度日。有貴州舉人楊文驄、周抑新上京會試,在浦口雇了他的頭口,也不知他是條好漢。行過了閔山一帶,忽遇了響馬強盜,共五六人,貴州讀書的,也都曉得些弓馬,正待迎敵,黃得功大叫道:“爺們莫動手,讓咱去了當他罷。”此時已有坐頭口的管家,跳下驢來了。黃得功也不卸行李,連驢和行李約有二百斤重,提在手裏,就如提個被囊一般,往響馬身上亂打。那一班響馬忙叫:“休打!休打!我們下來和你講話。”黃得功哪裏肯聽他,隻是打去。眾響馬一齊跳下馬來,拜倒在地道:“老哥真正英雄,小弟們願拜下風,休失了義氣。”黃得功才放下了帶行李的驢子,也回拜道:“咱也不敢做大哥,隻好好放咱爺們過去罷了。”眾響馬問他名姓,再不肯說,隻道:“咱姓黃,叫做黃大。”眾響馬反把些路費送他,他也不收。楊周兩舉人見他如此有勇力,又有誌氣,從此一路待他如兄若弟。回南京,向馬士英說了。馬士英尋將他來,替他尋了妻小,請人教他些兵機戰法。往鳳陽到任,先用他做了旗鼓廳。屢屢差他堵截流寇,敘功本上已欽依他做副總兵之職。
流寇營裏怕的是黃大刀,因此廬州、鳳陽一帶地方,李自成手下兵馬,不敢戀戰。又聞得劉宗敏等的消息,已獲全勝,遂聚集人馬,要往潼關。賊夥裏曹操王羅汝才、革天王賀一龍,與李自成一齊起手,兩部兵馬最稱雄盛,自成忌他。設酒請革天王,席上斬訖。隨即跑馬至曹營,羅汝才不知就裏,也被一刀砍死。
李自成並了兩部兵馬,約算馬步兵共三百三十餘萬,戰將田見秀、黨守素、李友、馬世雄、張能、朱養民等七八十員,浩浩蕩蕩,往陝西進發。乘劉宗敏等得勝的聲勢,殺奔潼關。垂手破了關,直入西安府。驅逐了秦王,占據宮殿。設立官僚,有六政府侍郎、郎中、從事諸名色;武有權將軍、製將軍、果毅將軍、威武將軍、都尉諸名色。侍郎則喻上猷、蕭應坤、楊承裕,郎中則徐立、王家柱、鄧嚴忠,從事則顧君恩、郭附龍,防禦則孟長康、陳藎、李三綱、吳大雁、黃閣、金有章,府尹則張虞機、姚胤錫、牛銓、劉蘇、鄧漣、劉茂先。武官不能盡載。改西安府為長安府。因怕湖廣有張獻忠,尚未敢僭位改元。是時有榆林巡撫馮師孔督兵出戰,自成將大敗。複添兵大戰,遂破榆林,殺馮師孔。隨攻慶陽府,慶陽破,還師西安。
過年,遂致書與張獻忠。獻忠回書甚自謙遜,許他唇齒相依,互為救應。李自成遂和牛金星、宋獻策、李岩、劉宗敏商議,正月僭稱大順國永昌元年,遂稱皇帝。初三日,劉宗敏、李過等奉李自成令,領兵二萬,先攻大同。巡撫衛景瑗城破被擒,大罵不屈。劉、李大怒,喝令碎剮。衛巡撫至死,罵不絕口。報了李自成,自成道:“此關一破,長驅直搗,料無阻隔。”遂統五十萬大兵,一班戰將,要從禹門渡河。隻留些文官並武將李友等數員,守西安巢穴。兵有沒用的,反逐他自去耕田。
人馬於十五日離了西安地方,到了禹門河口。有巡撫蔡懋德統兵沿河防守,難以徑渡。李自成分兵三路,去下流沒兵的地方渡河,先攻臨晉、澤州等處地方劫掠。卻說蔡懋德手下有戰將牛勇、朱孔訓,稱臨晉名將,各統本部兵馬驟至。乃二月初五日,率領兵馬開城,與李自成人馬大戰數合。朱孔訓被銃打死,牛勇刀法就亂了,也被殺在軍中,全軍覆沒。蔡懋德知必不守,寫了遺表付與監紀賈士璋,叫他呈上天子。有中軍應時盛,原是遼東秀才出身,竊見疏稿,回家將妻妾並十四歲幼子皆一刀一個,然後泣向蔡巡撫,誓必從死。初八這一夜,風沙障天,對麵不見,賊乘風附梯從東北入。蔡懋德、應時盛策馬迎戰,俱被砍死。時同被難的,趙布政、毛兵備、府縣等官共有四十六員。正是:
捐軀殉國遙相見,累累何多忠義臣。
李自成兵到黎城,他將已報,陷了臨晉、河津、垣曲、絳州等處。十六日到了忻州,開門迎降。進攻代州,鎮將周遇吉,乃一員忠義的大將,設奇製勝。連戰十餘日,每戰必勝,殺賊萬餘人。李自成著了忙,催諸路合兵攻戰。周遇吉因兵少食盡,退守寧武關。夜率壯士二百人,從城上悄悄縋下,快刀殺入賊營,賊又大敗,退去二十裏。相持半月,救兵不至,三月初一日,城陷。周遇吉統兵民巷戰,手砍數百餘賊,力竭被擒。李自成勸他降,遇吉大罵逆賊,遂被砍死。李自成恨這一城死守,遂令屠城,寸草不留。正是:
草莽自有真忠義,血染黃沙晝不幹。
初九日,李自成兵至宣府。巡撫朱之馮,誓死不從,拔刃自刎。總兵唐通守關,太監杜勳聯騎出降,為賊響導。十五日,破居庸關,巡撫何謙被殺。十六日,破昌平州,總兵李守鎔罵賊不屈,賊令碎剮泄恨。守鎔手格數人,人拿不住,遂拔刀自刎。十七日,到北京平子門,分兵四下攻城。正是:
四望傳烽盡盜卒,樹林襞月月淒涼。
且說崇禎皇帝預聞流寇警報,又接了督師閣老李建泰的本,乞駕南遷,願保太子先行。初四日,平台召對,遂向閣部官員道:“李建泰有疏,勸朕南遷。國君死社稷,朕將何往?又勸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諸臣以為何如?”閣老範景文,總憲李邦華,少詹頂煜,俱奏稱,太子南遷的是。兵科給事中光時亨大聲奏道:“奏太子往南,諸臣意欲何為?將欲為唐肅宗靈武的故事麽?”範景文等遂不敢開口。崇禎又問守城迎敵的良策,眾臣默然無語。崇禎歎道:“朕本非亡國之君,諸臣卻都是亡國之臣。”拂衣朝散,怏怏回宮。
次日,差勳衛科道等官,分守九門,盤詰奸細。閣老魏藻德要差往南調兵,方嶽貢要差往南督餉,首相陳演依舊撤回,入閣辦事。遣太監杜秩亨出城體探,禦史王章專督城守。起複太監曹化淳、王相堯等,領兵鎮守。襄城伯李國楨操練京營,以備戰守。
十一日,崇禎頒罪己之詔。
十七日,李自成攻平子門甚急。正在惶惑間,賊遣降監杜秩亨縋城而入,議讓西北一帶,並發犒軍銀一百萬,便可退兵。崇禎召廷臣共議,或然或否,再無定說。崇禎獨以為不可。欲留杜秩亨,秩亨道:“彼營以親王為質,如不返命,即便殺王。”崇禎道:“留汝也不中用。”因叱之使去。京城人心惶惶,哭聲不絕。
十八日酉時,崇禎手執三眼槍,帶著幾個隨身太監,都騎了馬,領親兵四百餘騎,出宮至正陽門,傳令開門。門軍道:“不奉聖旨。”不肯開。親兵將斬門而出,門軍疑有內變,駕炮將反擊。遂奔往順城門,也不放出。崇禎道:“還好,還好。這是巡城王章號令嚴肅,守門軍還知法度。”乃從白家胡同繞出城下,到成國公朱純臣家。守門人辭以赴席未回,崇禎道:“好個國公,哪些個與國同休戚!”歎息回壽寧宮。向周皇後道:“罷了,罷了!城守單弱,救兵不至,大事已去。奈何!奈何!”相對痛哭。宮人皆跪哭失聲。崇禎令之散去,各自圖活。周皇後是夜,遂自縊於宮裏。
次日十九黎明,崇禎手自撞鍾,百官竟無一至。還見城裏火起。不多時,各門俱開,喧傳曹太監已開門迎賊,李襄城被賊拿去。崇禎急回宮,令袁妃自縊。繩斷墮地,崇禎手自砍死。長公主在旁號哭,崇禎把劍砍去,斷臂仆地。又遣宮人傳諭張皇後、李妃,速令自裁。遂把劍丟了,急奔煤山,隻提督京營太監王之俊緊緊跟隨。崇禎遂自縊亭閣中,王之俊亦縊死在旁邊梁上。崇禎被發覆麵,上穿白綿綢襖、藍紗道袍,下穿白綿綢褲,右足跣,左足有白綾襪、紅方舄鞋。衣帶有血詔道:
朕在位十有七年,薄德匪躬,上邀天罪,致敵蹈內地三次,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也。朕無麵目見祖宗於地下,以發覆麵而死。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且說京城文武百官,偷生躲避的多,殉難死亡的少。然明朝忠臣,比唐宋較盛。
閣老範景文,每見身為大臣不能在疆場做一番大事業,雖死無益。召對後絕食三日,常常飲泣入告,聲不能續。十九日聞城破,向闕再拜號慟,行誥封妻陸氏柩前,即自縊。被家人趙蘭芳解救,作詩一首,有“誰言信國非男子,延息移時何所為”之句,遂投井而死。
戶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倪元璐,十八日晡時,闖賊入彰義門,舉家大哭。十九日寅時,聞各門已破,即衣朝服望闕四拜,複換冠帶,南向拜辭老母。索酒酹所供奉關帝君前,對酌二盞。複出中堂南向正坐,吩咐家人道:“吾分當如此,意已決,毋得救。但我死後,須待皇上殮後,方可殮吾屍。切記!切記!”入書房自縊。三日後顏色如生,賊入見了驚避,不敢再入,家屬得全。
兵部戎政侍郎王家彥,守得勝門。門破,賊持刀叱降,家彥大罵不屈。賊連砍二刀,死於城樓。賊遂舉火焚屍,慘不可言。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守正陽門。賊入城,遂砍死城門下。寓所有子孟章明,係觀政進士,聞變啟知母親,同妻三人,俱縊死堂上。山西一帶地方從賊者眾,一門四忠烈,真是天生成的豪傑。
左庶子兼侍讀學士周鳳翔,十九日聞城破君亡,沐浴衣冠,向闕痛哭再拜,同二妾頓時縊死。遺書訣父道:“君辱臣死,君死臣焉可獨生?況男複身居講職,忝列侍從乎!忠孝不能兩全,矢以來生再圖奉養爾。”又做絕命詩一首,有“碧血九原依聖主,白頭二老哭忠魂”之句。
左諭德兼侍讀學士馬世奇,十九日尚未早膳,忽有數人闖入,口索騾馬。家人告以沒有,即持刀索銀物。蹌入搜檢,果然沒有,一齊奔去。馬世奇道:“罷了,大事已去了。”沐浴更衣,捧敕命北麵稽首謝恩畢,家人跪稟道:“家有太奶奶,老爺何可輕死?”馬世奇道:“太夫人還有二相公侍奉,我不死,豈不玷辱太夫人?”乃南望再拜,從容自縊。二妾朱氏、李氏,相繼縊死。
左都禦史李邦華,十九日聞賊破城,衣冠望闕再拜,題閣門板上道:“堂堂丈夫,聖賢為徒。忠孝大節,矢死靡他。”題畢,徒步往文丞相祠叩首再拜,口裏吟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今日魂歸天府去,子孫百世仰芳名。”立起身來大笑三聲,縊死祠中。三日顏色不變。
左副都禦史施邦曜,十八日見賊逼京城,即以死自誓。賊既入,因出問長班道:“倪爺安在?”長班還報道:“倪爺已自盡了。”施邦曜入內,作絕命詩,有“慚無半策匡時難,唯拚一死報君恩”之句。
翰林院左諭德劉理順,十九日聞變,即自題壁上道:“成仁取義,孔孟所傳。文信踐之,吾何不然?科名既占,豈肯苟全?三忠祠內,無愧前賢。”與一妻二妾,俱縊死。其家屬或投繯,或赴井,計一門死難共十八人。真是天地間稀有的事。
翰林院簡討汪偉,聞賊至,即齧指,向夫人耿氏道:“吾不能生係賊頸致闕下,當為厲鬼擊賊。”夫人道:“妾此夙願,幸有同心。可毋使徐淑笑我。”十九日聞城破,夫人取一棱暖酒共酌。酒酣,汪偉索筆,大書壁上道:“身不可辱,賊不可降。夫婦同死,忠節成雙。”正將就縊,汪偉在右,耿氏在左,氏對偉道:“雖遭顛沛,亦不可失序。”遂換轉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