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錦繡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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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她母親田氏到繡房中來看顧兩女兒。風娘與燕娘見母親到來,忙起身見了禮,將交椅讓母親坐下。田氏將繡棚看時,見大女兒繡的是紅杏狀元圖,見小女兒繡的是蟾宮折桂圖。田氏道:“繡這些樣子,都是做女兒時要夫盈妻貴的套子。我當初做女兒之時,也是如此。如今看來,你爹爹非不富豪,我與你爹爹非不安樂,隻是沒有子嗣,麵前這些事業,都是空虛的。倒不如那不富豪的,有了子孫,可以接書香,綿世澤。如今可拿兩幅素羅來,我描兩幅蘭桂子孫圖,把與兩個。你們可各繡一幅,藏在箱中,以祈日後子桂孫蘭,豈不是好?”原來田氏當初是一個有名的才女,題詩寫字,描鸞繡鳳,無所不能。向來鳳、燕二女也常常聽田氏教書,隻因逄年與田氏恐怕女子識了字,未免傷春悲秋,吟風詠月,有許多的煩惱尋出,以故始終不肯教兩女識一個字兒。
    田氏如今將兩幅素絹各上了繡棚,先描一幅七子圖,是郭子儀七賢的故事,隻因鳳娘許與林家,女婿名喚林蘭,就題詩一首在圖上,暗藏“林蘭”二字。題的是:
    七塋芝蘭秀,芳香繞畫堂。
    繡成林氏譜,願學郭家郎。
    田氏題完了,即付與鳳娘。又描一幅五子圖,是竇燕山五娃的故事。隻因燕娘許與宮家,女婿名喚宮芳,也題詩一首在圖上,暗藏“宮芳”二字。題的是:
    奪得燕山種,移來月裏芳。
    蟾宮原不閉,有子落天香。
    田氏題完了,即付與燕娘。那燕娘是小女子的見識,就對田氏撒出嬌癡道:“姐姐為何是七子?我難道隻得五子?我與姐姐移換了罷。”鳳娘道:“這不過是個畫意,怎的妹妹竟認了真?日後便當真,有了五子也就好了。”田氏道:“要換不難,隻因詩句將兩家女婿名氏各各暗藏在內,難以移換。可喜文理俱是相通的,便移換了罷。”那燕娘這些光景,都是父母姑息了,所以有此癡態。不在話下。
    田氏別去,姐妹二人各將兩圖用心刺繡,不多幾日,竟已繡成。繡成之時,天光已暝,兩姐妹就將繡棚拿了去到田氏房中與母親看。田氏叫丫鬟上了燈,看過了鳳娘所繡的五子圖,隨即去看燕娘所繡的七子圖,見都繡得好,十分稱讚。
    隻見丫鬟送茶進房來,燕娘即去取茶一杯,送與田氏。不料將衣袖一拂,把一盞滿燈油潑在繡圖上麵。慌忙再將燈來看時,那繡圖竟汙透了。氣得燕娘麵如土色,大家不悅。田氏隻得裝了笑臉,對燕娘道:“日前移換繡圖,原是林家的詩句,上有林氏兩字,我原要描寫過的。如今不須煩惱,我明日再描一幅,你可繡過了便是。”燕娘方才氣平,同阿姐拿了繡棚回房,隻是鬱鬱不樂。
    次日,田氏果然再描一幅,內中詩句“芳香繞畫堂”原有芳字,如今將“繡成林氏譜”這一句,改了宮氏譜,暗藏宮芳名氏,倒覺比前換得更好了。正是:
    閨門針線多名手,惜不開科考女工。
    不幾時,林家來娶鳳娘。逄年與田氏將妝奩整備得豐豐盛盛,嫁出了門。
    光陰易度,倏忽六年,鳳娘連肩生下三女。長女名喚錦雲,次女名喚彩雲,幼女名喚奇雲,皆雇乳母撫養,愛惜如珍。
    一日,林蘭見錦雲與彩雲在膝,奇雲在抱,對鳳娘道:“我福州風俗,多道收女妨子,溺死者多。偏我見了女兒倍加愛惜。”鳳娘道:“這也過些,我想起來,莫說是自家女兒一時不忍,便是日後長成了,女兒有許多溫柔體貼。父母的痛癢,兒子媳婦哪裏得知,倒是女兒在旁,不時知寒知熱。曾見住我家門屋的鄰人,父母雙雙有病,他兒子媳婦雖好,兩個老人家見了子媳,隻是生生疏疏的,多少不便。飲食之間,要鹹偏淡,要熱偏寒。老人家說了兩句,子媳便覺苦惱,老人家愈加氣盈。後來接兩個外嫁女兒回來,擔茶送飯,饑餓寒溫,事事悉體,那老人家的病竟好了。”林蘭道:“正是。我那門前對鄰,有一家姓史,生下一男三女。兒子七歲時,便請先生,教得他滿腹文章。後來終日在朋友家中,結詩社,做神會,說大話,講豪俠,飲酒下棋,把爹娘丟在一邊。還有時引了許多朋友到家坐下,談天論地,笑人文理不通,誚人閨房短處。那老人家央人買辦東西,一個當廚,一個燒火,兒子在外邊安然陪客。娶了一個媳婦,時常要激聒公婆,一年十二個月,倒有十個月住在娘家。後來兒子因功名不就,聞說外邊好做事業,就跑了出去。到得爹娘老病臨終,俱虧三個女兒服侍送老。那大女兒叫丈夫去遠處尋了兄弟回來出殯,到過五朝七日,就說道:‘某總督在浙江候我,某按台在南京請我。’一溜兒又往別處去了。又虧得三個女兒,年年清明拜塋,歲歲蘭盆施食。這樣看起來,女兒是好的。”說完,隻見逄家的義婦走進房來,說道:“我家老爹接鳳娘回去。宮家來娶燕娘,明日有盤來,燕娘開額發嫁妝,故此老爹打發轎子在外,兼請林姑夫,明日早來些。”鳳娘聽了,即時收拾些隨身衣飾,帶了三個女兒,半晌時已到逄家。滿門歡接,自不必言。
    那燕娘看見鳳姐的連肩三女,心中不悅,想道:這樣東西,姐姐隻管養她做恁?好沒主意。看官們,你道做花女的時節,就有這樣一點心腸,日後便鐵鑄一個女兒出來,她自然也要鍛消了。正是:
    一胞生出雙飛羽,鳳燕存心各不同。
    次日,宮家盤到,燕娘開額。外邊逄年打點燕娘房中的器皿物件,內邊田氏與鳳娘打點燕娘箱中的首飾衣裳,將嫁妝齊齊整整發出了門。那兩家觀看的親鄰,暗暗喝彩。到娶日,但見宮門中:
    門闌結彩,殿陛鋪氈。文幾上,龍涎香最噴金猊;花屏中,連理枝高孥蓮蕊。銀灼輝煌,色映堂前明月;鳳簫雅奏,聲飄簾外春風。畫堂中,美人濟濟,偕迎仙女下瑤階;雕欄內,佳客匆匆,佇看佳人登月窟。鴛鴦枕上諧連理,翡翠衾中品蘭香。
    其餘拜堂合巹,宴賓見廟,一概婚禮,俱不細述。
    晴光迅速,過了三朝,又是滿月,宮芳與燕娘雙雙到逄宅回門。逄家肆筵設席,鼓瑟吹笙,外堂待婿,內堂待女,不在話下。
    夜深酒散,自然送別女婿,留住女兒。此夜姐妹同床。哪知燕娘自從嫁了老公,得了個中滋味,一夜兒窸窸窣窣,竟睡不著。又被鳳娘的女兒攪擾,尿兒也爬起來撒了四五遭。
    三日後,姐妹在窗前做些針黹,燕娘開口說道:“姐姐為何沒主意?當初生下三女,就該溺了,白掛這事隻怕又是女兒,早早生得兒子,好承家計。倘若日後姐夫娶個妾兒,生了兒子,林門的家產俱是妾子受用,姐姐就說不響了。”鳳娘道:“哪有此話?娶妾生子,不過借她一個肚子。丈夫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養得長成,怕我不是嫡母?我與你姐夫恐怕耽誤,已曾托過媒婆,替你姐夫尋小。”燕娘忙接口道:“這姐姐的主意一發差了。別家妻子所見丈夫討小,定是阻的,阻不住,定然吵鬧,姐姐反替他尋小,天地間哪有此事?”隻因燕娘一則心懷妒忌,二則恐怕自家丈夫看樣,故此聽見鳳姐的話,便覺驚怪。鳳娘剛欲回言,見自己丫鬟走來道:“張媒婆在那裏說親,有一家女子肯做小的,年紀長成,人物齊整,姑夫要娶,故此接鳳娘回去。轎子在外了。”鳳娘聽說,即時收拾,別了爹娘妹子,帶了三個女兒上轎去了。燕娘送姐出門,心中想道:姐姐不聽我說,日後少不得有許多鬧哩。
    不幾日,宮芳也來接燕娘,燕娘也別回宮門。光陰似箭,次年有孕。懷胎十月,臨盆之際,適值宮芳出外,宮芳之父宮音,忙叫管家周才接了穩婆來,產下是一個女兒。燕娘主意要溺,恐丈夫回來有阻,忙叫丫頭蓮女提水,提了一小桶水上樓。燕娘見水少,恐溺不死,罵道:“狗娼根,這一點水兒,替她潤發兒也不夠。還不快換了大桶提來。”蓮女慌慌張張,提了一大桶水,拖到半樓梯,一跤翻身落地,跌得半死。燕娘在床上聽見蓮女跌壞,忙把血女兒提了腳,倒入小水桶中。可憐那血女兒,曆曆落落的,苦掙了一時,竟去見閻羅了。
    宮音夫婦也聽見樓梯上大響一聲,忙忙走到樓下看時,隻見蓮女跌得半死在地,渾身潑濕,那桶兒將頭打開,滿頭是血。急把香灰幹麵包好了頭,扛扶起來,腳兒竟跌折了。即請接骨先生調理。後來畢竟成蹺。
    宮芳著晚回來,得知前事,說道:“我家祖父三代受女之累,養女兒如養強盜,溺死了好。但何不從容些,等我回來,何苦將丫頭跌壞?”燕娘笑道:“我怕你回來要阻,故此竟自溺了。哪知你我心同。”
    時光迅速,又度一年。燕娘又懷六甲,十月滿足。那鳳娘因妹子前番溺了頭胎女兒,十分不忍,如今聞知又是足月之期,恐妹子生女又溺,日日著義媳到宮家探望。一日,燕娘說有些肚痛,義媳回去說了。鳳娘備了四個盒儀,叫大女兒錦雲乘了轎子,仍著義媳跟隨,到燕娘家來。叫錦雲勸姨娘:“若生下再是女兒,可收了,莫要溺死,罪過。”
    錦雲轎到宮門,即到燕娘房來,說道:“母親特著我來,勸姨娘莫要溺女。我母親說道,哪見女不如男,此番萬一又是女兒,叫姨娘收養了罷。”燕娘隻是笑笑。
    宮芳自外回來,見甥女難得到此,忙去買些魚肉之類,在房中待飯。飯後,一時燕娘肚痛臨盆,生下乃是雙生兩女。宮芳與燕娘俱要溺死,錦雲苦勸,隻是不聽。意欲叫周才提水,恐怕父母得知,必有阻勸,宮芳隻得自己往後園池中提水。錦雲看見,就隨了去,意欲勸轉姨夫。
    宮芳走得快,錦雲腳小走得慢。此時正是清明之候,雨水甚多,池中滿溢,石上青苔甚滑,宮芳將手去挽水,一腳兒踏在青苔上麵,一滑溜兒,全身倒在池中,竟往底裏去了。
    但不知死活何如,曾救得否,且看下文演出。
    §§§第二回拿周取紗帽座客皆驚
    乘夜抱血孩漁翁得利
    題辭:
    溺女生男情意足,笑伊誤認藍田玉。哄集滿堂人,誇張我壽春。紅顏非薄行,漁郎實有幸。今日輒中鯫,將來上玉樓。
    右調《菩薩蠻》
    且說宮芳因提水倒在池中,虧得錦雲看見,慌忙轉身報知親翁親母。合家跑到池邊,隻見兩隻腳兒露在水麵。管家們忙忙脫了衣服,落水去拖得起來,已是半死貨了。一家驚得沒法,又是錦雲說道:“我們鄰家有一個學生,去年七月間落水溺死,見一位針灸先生,將他臍上灸了幾回艾火便活。如今何不快把艾灸。”宮音聽了,忙忙取出艾來,對臍灸下,口中便吐出水來。炙得六七火兒,人已蘇醒。
    燕娘在床聞知,吃上一大驚,恨心切齒道:“此女剛才生下,幾乎克了父親。這樣惡命,斷留不得。”此時連那蹺腳丫頭都到池邊去看,房中並無一人。燕娘隻得自己撐將起來,將銅盆中洗臉的殘水傾在血馬子中,照依前法,顛倒悶死。可憐兩個嬌娃,又入血汙池地獄了。
    燕娘受驚,又起來用了力,敗血暴崩,殞去半時方醒。隻見丈夫是周才夫婦扶上樓,走進房來,也在床上睡著。看來是一對現世的夫妻。
    當晚錦雲回家,對鳳娘說道:“我苦勸姨娘不聽,姨夫如此如此,姨娘如此如此。”鳳娘歎氣道:“咳!這也是天有眼。他定要顛倒溺女,自己也顛倒入池。妹子笑我收女,如今若非我的女兒,此時夫不能見妻,妻不能見夫了。”
    宮音夫婦見兒子媳婦如此行徑,也隻是沒法。到得一月之後,宮芳與燕娘方才康健。
    時光迅速,又度一年。燕娘身又懷六甲,新年正月初五,果然生下一男,滿門歡喜。自家喜的是男,下人喜的是不消溺了。眾親鄰賀三朝,慶滿月,俱不必說。因是正月新春生的,取名壽春。又尋了一家乳母在房撫養。
    漸漸又是新年,正月初五是壽春周年,宮芳與燕娘早已商議兒子拿周,預先備了許多品物。初四日下帖,廣接親鄰。初五日,親鄰自然來賀,大眾齊集。宮芳叫管家中堂鋪下兩片紅氈子,上鋪神了許多物件:
    上麵烏紗帽,並著皂靴;下邊紅圓領,相依寶帶。琴棋書畫,列在東方;金銀寶鈔,排居西首。筆墨邊兩朵宮花,紙硯上一顆印子。福祿壽三個金鈴,三星拱照文武第。兩片銀牌,兩路功名。正是:一生造化憑君手,萬裏風雲在掌中。
    燕娘把壽春穿戴得齊齊整整,頭披了角袋,上係著無數珍珠;身穿大紅衫,中繡著許多花草。宮芳抱出來,放在紅氈中間,眾親滿堂圜坐了,看他拿著恁的東西。隻見壽春在紅氈中間頑玩耍耍,竟爬到上邊去,一手兒將烏紗小帽拿了。眾親皆鼓掌而笑。又見他頑玩耍耍,轉身爬到下邊來,左手兒將圓領扯一扯,右手兒將寶帶提一提,又呆了半晌,轉身向上麵,將小皂靴兒捧在臉前。眾親鄰合家大笑,聲聲喝彩。喜殺了簾子裏的燕娘。
    有些獻媚的鄰人說道:“宮第先生的令孫,他日必然聯發科第。”有些趨承的親戚說道:“逄老先生的令甥,他年決然連中三元。”那宮音與逄年心中也忖想道:果然古怪,偏不去拿別物,倒單去拿那紗帽、圓領、寶帶、皂靴。
    此時,鳳娘也接來在簾內。因昔年燕娘回門時,別後到家,便叫丈夫娶了一房妾。上年正月十三,也生一子。因是上燈夜生,取名登郎,如今也近周年了。逄外公高興,對林蘭道:“可將登郎也抱出來拿拿看。”林蘭心中想道:拿得好,未見得如何。萬一拿得不好,徒被親鄰見誚。回報逄年道:“拿它無益,這也不必的。”隻見簾子內丫鬟抱了出來,逄外公雙手提來,放在紅氈中間。登郎也頑玩耍耍,一竟爬到宮花邊,將筆墨兒拿了,又頑玩耍耍,一竟爬到紙硯上,將印子兒拿了。眾親鄰見拿得小器,俱不歡笑。宮音勉強稱讚兩聲道:“林外甥也拿得好,也拿的好。”內中有一個鄰人道:“拿了筆墨,日後會讀書的。”又有一個鄰人道:“拿了印子,日後也做官的。”稱讚一句,覺得淡淡無味。
    此時,宮芳還有兩個姐夫在座,向與宮芳不投,見內侄兒拿了紗帽圓領,默默無言,心中以為未必其然。如今見林家登郎拿了筆硯印子,便撫掌大讚道:“妙!妙!林侄兒他年必是翰苑名儒,腰懸印綬之品,恐吾家內侄不及也。”宮芳不悅,眾親也覺怪他多言。宮芳即喚管家們將物件收進,收過紅氈,隨即排宴。是日,眾親們行令猜拳擲色,直鬧到不亦樂乎,然後別散。
    是年,燕娘又有孕了。將近臨盆,道此番必定又是男喜,到箱中去撿繈褓的小衣,因撿著昔年所繡的七子圖。內中有一幅透油的,原是與鳳娘換的。看了,心中忖道:這一幅原是林家的,果然不順,如頭胎溺了三個女。虧得母親描過,如今生了壽春。正在想念之時,隻見周才娘子走來,燕娘便隨手兒將油透這一幅繡譜付與周才娘子道:“這譜是我做女兒的時節繡的,如今用它不著,你拿去用了罷。”周才娘子接了而去。
    到次年二月初三午時,燕娘又生一女。宮芳道:“如今便收養了罷。”燕娘道:“看得你家兩個姑娘,隻要劫取娘家;兩個姑夫,隻要笑話我們,收了她,苦了壽春。隻是溺死了罷。”宮芳因妻子要溺,道:“兩次提水不利,如今叫周才抱到城外僻靜處,撒在河邊,料她也活不成。”周才娘子抱了女孩,便到自己房中,私下把一件天藍舊棉衣包了女孩,叫丈夫到河邊去放得好些,或者有人收養,救了她一命也好。隨即又將這一幅油透的繡譜包在外麵,以防日後相逢。周才到城外,果然放在好處不提。
    且說城外有一個窮漢,姓鮑名良,同妻單氏。年有四十,並無子女,所靠捉魚營生。是日五更,拿了漁網出門,欲往江邊打魚。走過河邊,聽見孩子哭聲,近前抱起來,是一個血孩,將手一摸,是個女兒。想道:我家婦人日日燒天香,拜觀音,求一個男女,不能夠得。好歹抱回,與我婦人商量,萬一養得成人,日後也好靠老。把血孩藏在懷中,提了漁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