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公子宋嚐黿構逆陳靈公袒服戲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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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公子歸生字子家,公子宋字子公,二人皆鄭國貴戚之卿也。鄭靈公夷元年,公子宋與歸生相約早起,將入見靈公。公子宋之食指,忽然翕翕自動。何謂食指?第一指曰拇指,第三指曰中指,第四指曰無名指,第五指曰小指。惟第二指,大凡取食必用著他,故曰食指。公子宋將食指跳動之狀,與歸生觀看。歸生異之。公子宋曰:“無他。我每常若跳動,是日必嚐異味。前使晉食石花魚,後使楚一食天鵝,一食合歡橘,指皆預動,無次不驗。不知今日嚐何味耶?”將入朝門,內侍傳命,喚宰夫甚急。公子宋問之曰:“汝喚宰夫何事?”內侍曰:“有鄭客從漢江來,得一大黿,重二百餘斤,獻於主公,主公受而賞之。今縛於堂下,使我召宰夫割烹,欲以享諸大夫也。”公子宋曰:“異味在此,吾食指豈虛動耶?”既入朝,見堂柱縛黿甚大,二人相視而笑,謁見之際,餘笑尚在。靈公問曰:“聊二人今日何得有喜容?”公子歸生對曰:“宋與臣入朝時,其食指忽動,言‘每常如此,必得異味而嚐之。’今見堂下有巨黿,度主公烹食,必將波及諸臣,食指有驗,所以笑耳!”靈公戲之曰:“驗與不驗,權尚在寡人也!”
    二人既退,歸生謂宋曰:“異味雖有,倘君不召子,如何?”宋曰:“既享眾,能獨遺我乎?”至日晡,內侍果遍召諸大夫。公子宋欣然而入,見歸生笑曰:“吾固知君之不得不召我也。”已而,諸臣畢集,靈公命布席敘坐,謂曰:“黿乃水族佳味,寡人不敢獨享,願諸卿共之。”諸臣合詞謝曰:“主公一食不忘,臣等何以為報!”坐定,宰夫告黿味已調,乃先獻靈公,公嚐而美之。命人賜黿羹一鼎,象箸一雙,自下席派起,至於上席。恰到第一第二席,止剩得一鼎,宰夫稟道:“羹已盡矣,隻有一鼎,請命賜與何人?”靈公曰:“賜子家。”宰夫將羹致歸生之前。靈公大笑曰:“寡人命遍賜諸卿,而偏缺子公,是子公數不當食黿也!食指何嚐驗耶?”原來靈公故意吩咐庖人,缺此一鼎,欲使宋之食指不驗,以為笑端。卻不知公子宋已在歸生麵前說了滿話,今日百官俱得賜食,己獨不與,羞變成怒,徑趨至靈公麵前,以指探其鼎,取黿肉一塊啖之,曰:“臣已得嚐矣!食指何嚐不驗也?”言畢,直趨而出。靈公亦怒,投箸曰:“宋不遜,乃欺寡人!豈以鄭無尺寸之刃,不能斬其頭耶?”歸生等俱下席俯伏曰:“宋恃肺腑之愛,欲均沾君惠,聊以為戲。何敢行無禮於君乎?願君恕之!”靈公恨恨不已,君臣皆不樂而散。歸生即趨至公子宋之家,告以君怒之意,“明日可入朝謝罪。”公子宋曰:“吾聞‘慢人者,人亦慢之。’君先慢我,乃不自責而責我耶?”歸生曰:“雖然如此,君臣之間,不可不謝。”
    次日,二人一同入朝。公子宋隨班行禮,全無觳觫伏罪之語。倒是歸生心上不安,奏曰:“宋懼主公責其染指之失,特來告罪。戰兢不能措辭,望主公寬容之!”靈公曰:“寡人恐得罪子公,子公豈懼寡人耶?”拂衣而起。公子宋出朝,邀歸生至家,密語曰:“主公怒我甚矣!恐見誅,不如先作難,事成可以免死。”歸生掩耳曰:“六畜歲久,猶不忍殺之。況一國之君,敢輕言弑逆乎?”公子宋曰:“吾戲言,子勿泄也。”歸生辭去。公子宋探知歸生與靈公之弟公子去疾相厚,數有往來,乃揚言於朝曰:“子家與子良早夜相聚,不知所謀何事,恐不利於社稷也。”歸生急牽宋之臂,至於靜處,謂曰:“是何言與?”公子宋曰:“子不與我協謀,吾必使子先我一日而死!”歸生素性懦弱,不能決斷,聞宋之言,大懼曰:“汝意欲何如?”公子宋曰:“主上無道之端,已見於分黿。若行大事,吾與子共扶子良為君,以親昵於晉,鄭國可保數年之安矣。”歸生想了一回,徐答曰:“任子所為,吾不汝泄也。”公子宋乃陰聚家眾,乘靈公秋祭齋宿,用重賂結其左右,夜半潛入齋宮,以土囊壓靈公而殺之,托言“中魘暴死”。歸生知其事而不敢言。按孔子作《春秋》,書:“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釋公子宋而罪歸生,以其身為執政,懼譖從逆,所謂“任重者,責亦重”也。聖人書法,垂戒人臣,可不畏哉!
    次日,歸生與公子宋共議,欲奉公子去疾為君。去疾大驚,辭曰:“先君尚有八子,若立賢,則去疾無德可稱,若立長,則有公子堅在。去疾有死,不敢越也。”於是逆公子堅即位,是為襄公。總計穆公共有子十三人:靈公夷被弑,襄公堅嗣立,以下尚有十一子,曰公子去疾字子良,曰公子喜字子罕,曰公子字子駟,曰公子發字子國,曰公子嘉字子孔,曰公子偃字子遊,曰公子舒字子印,又有公子豐,公子羽,公子然,公子誌。襄公忌諸弟黨盛,恐他日生變,私與公子去疾商議,欲獨留去疾,而盡逐其諸弟。去疾曰:“先君夢蘭而生,卜曰:‘是必昌姬氏之宗。’夫兄弟為公族,譬如枝葉盛茂,本是以榮,若剪枝去葉,本根俱露,枯槁可立而待矣。君能容之,固所願也。若不能容,吾將同行,豈忍獨留於此,異日何麵目見先君於地下乎?”襄公感悟。乃拜其弟十一人皆為大夫,並知鄭政。公子宋遣使求成於晉,以求安其國。此周定王二年事也。
    明年,為鄭襄公元年,楚莊王使公子嬰齊為將,率師伐鄭,問曰:“何故弑君?”晉使荀林父救之,楚遂移兵伐陳。鄭襄公從晉成公盟於黑壤。
    周定王三年,晉上卿趙盾卒。郤缺代為中軍元帥,聞陳與楚平,乃言於成公,使荀林父從成公率宋、衛、鄭、曹四國伐陳。晉成公於中途病薨,乃班師。立世子孺為君,是為景公。是年,楚莊王親統大軍,複伐鄭師於柳棼。晉郤缺率師救之,襲敗楚師。鄭人皆喜,公子去疾,獨有憂色。襄公怪而問之。去疾對曰:“晉之敗楚,偶也。楚將泄怒於鄭,晉可長恃乎?行見楚兵之在郊矣!”明年,楚莊王複伐鄭,屯兵於潁水之北。適公子歸生病卒,公子去疾,追治嚐黿之事,殺公子宋,暴其屍於朝,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遣使謝楚王曰:“寡人有逆臣歸生與宋,今俱伏誅。寡君願因陳侯而受歃於上國。”莊王許之。遂欲合陳鄭同盟於辰陵之地,遣使約會陳侯。使者自陳還,言:“陳侯為大夫夏征舒所弑,國內大亂。”有詩為證:
    周室東遷世亂離,紛紛篡弑歲無虛。妖星入鬥征三國,又報陳侯遇夏舒。
    話說陳靈公諱平國,乃陳共公朔之子,在周頃王六年嗣位。為人輕佻惰慢,絕無威儀,且又耽於酒色,逐於遊戲,國家政務,全然不理。寵著兩位大夫,一個姓孔名寧,一個姓儀名行父,都是酒色隊裏打鑼鼓的。一君二臣,誌同氣合,語言戲褻,各無顧忌。其時朝中有個賢臣,姓泄名冶,是個忠良正直之輩,遇事敢言,陳侯君臣,甚畏憚之。又有個大夫夏禦叔,其父公子少西,乃是陳定公之子,少西字子夏,故禦叔以夏為字,又曰少西氏,世為陳國司馬之官,食采於株林。禦叔娶鄭穆公之女為妻,謂之夏姬。那夏姬生得蛾眉鳳眼,杏臉桃腮,有驪姬息媯之容貌,兼妲己文薑之妖淫。見者無不消魂喪魄,顛之倒之。更有一樁奇事,十五歲時,夢見一偉丈夫,星冠羽服,自稱上界天仙,與之交合,教以吸精導氣之法。與人交接,曲盡其歡,就中采陽補陰,卻老還少,名為“素女采戰之術”。在國未嫁,先與鄭靈公庶兄公子蠻兄妹私通,不勾三年,子蠻殀死。後嫁於夏禦叔為內子,生下一男,名曰征舒。征舒字子南,年十二歲上,禦叔病亡。夏姬因有外交,留征舒於城內,從師習學,自家退居株林。
    孔寧、儀行父,向與禦叔同朝相善,曾窺見夏姬之色,各有窺誘之意。夏姬有侍女荷華,伶俐風騷,慣與主母做腳攬主顧。孔寧一日與征舒射獵郊外,因送征舒至於株林,留宿其家。孔寧費一片心機,先勾搭上了荷華,贈以簪珥,求薦於主母,遂得入馬,竊穿其錦襠以出,誇示於儀行父。行父慕之,亦以厚幣交結荷華,求其通款。夏姬平日窺見儀行父,身材長大,鼻準豐隆,也有其心。遂遣荷華約他私會。儀行父廣求助戰奇藥,以媚夏姬,夏姬愛之,倍於孔寧。儀行父謂夏姬曰:“孔大夫有錦襠之賜,今既蒙垂盼,亦欲乞一物為表記,以見均愛。”夏姬笑曰:“錦襠彼自竊去,非妾所贈也。”因附耳曰:“雖在同床,豈無厚薄?”乃自解所穿碧羅襦為贈。儀行父大悅。自此行父往來甚密,孔寧不免稍疏矣。有古詩為證:
    鄭風何其淫?桓武化已渺。士女競私奔,裏巷失昏曉。
    仲子牆欲逾,子充性偏狡。東門憶茹藘,野外生蔓草。
    搴裳望匪遙,駕車去何杳?青衿縈我心,瓊琚破人老。
    風雨雞鳴時,相會密以巧。揚水流束薪,讒言莫相攪!
    習氣多感人,安能自美好?
    儀行父為孔寧將錦襠驕了他,今得了碧羅襦,亦誇示於孔寧。孔寧私叩荷華,知夏姬與儀行父相密,心懷妒忌,無計拆他,想出一條計策來:“那陳侯性貪淫樂,久聞夏姬美色,屢次言之,相慕頗切,恨不到手,不如引他一同入馬,陳侯必然感我。況陳侯有個暗疾,醫書上名曰‘狐臭’,亦名‘腋氣’,夏姬定不喜歡。我去做個貼身幫閑,落得捉空調情,討些便宜。少不得儀大夫稀疏一二分,出了我這點撚酸的惡氣。好計,好計!”遂獨見靈公,閑話間,說及夏姬之美,天下絕無!靈公曰:“寡人亦久聞其名,但年齒已及四旬,恐三月桃花,未免改色矣!”孔寧曰:“夏姬熟曉房中之術,容顏轉嫩,常如十七八歲的好女子模樣。且交接之妙,大異尋常,主公一試,自當魂消也。”靈公不覺欲火上炎,麵頰發赤,向孔寧曰:“卿何策使寡人與夏姬一會?寡人誓不相負!”孔寧奏曰:“夏氏一向居株林,其地竹木繁盛,可以遊玩。主公明早,隻說要幸株林,夏氏必然設享相迎。夏姬有婢,名曰荷華,頗知情事,臣當以主公之意達之,萬無不諧之理。”靈公笑曰:“此事全仗愛卿作成。”
    次日傳宣駕車,微服出遊株林,隻教大夫孔寧相隨。孔寧先送信於夏姬,教他治具相候。又露其意於荷華,使之轉達。那邊夏姬,也是個不怕事的主顧,凡事預備停當。靈公一心貪著夏姬,把遊幸當個名色,正是:“竊玉偷香真有意,觀山玩水本無心。”略蹬一時,就轉到夏家。夏姬具禮服出迎,入於廳坐,拜謁致詞曰:“妾男征舒,出就外傅,不知主公駕臨,有失迎接。”其聲如新鶯巧囀,嚦嚦可聽。靈公視其貌,真天人也!六宮妃嬪,罕有其匹。靈公曰:“寡人偶爾閑遊,輕造尊府,幸勿驚訝。”夏姬斂衽對曰:“主公玉趾下臨,敝廬增色。賤妾備有蔬酒,未敢獻上。”靈公曰:“既費庖廚,不須禮席,聞尊府園亭幽雅,願入觀之,主人盛饌,就彼相擾可也。”夏姬對曰:“自亡夫即世,荒圃久廢掃除,恐慢大駕,賤妾預先告罪!”夏姬應對有序,靈公心中愈加愛重,命夏姬:“換去禮服,引寡人園中一遊。”夏姬卸下禮服,露出一身淡妝,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別是一般雅致。
    夏姬前導,至於後園。雖然地段不寬,卻有喬鬆秀柏,奇石名葩,池沼一方,花亭幾座。中間高軒一區,朱欄繡幕,甚是開爽,此乃宴客之所。左右俱有廂房。軒後曲房數層,回廊周折,直通內寢。園中立有馬廄,乃是養馬去處。園西空地一片,留為射圃。靈公觀看了一回,軒中筵席已具,夏姬執盞定席。靈公賜坐於旁,夏姬謙讓不敢。靈公曰:“主人豈可不坐?”乃命孔寧坐右,夏姬坐左:“今日略去君臣之分,圖個盡歡。”飲酒中間,靈公目不轉睛,夏姬亦流波送盼。靈公酒興帶了癡情,又有孔大夫從旁打和事鼓,酒落快腸,不覺其多。日落西山,左右進燭,洗盞更酌,靈公大醉,倒於席上,鼾鼾睡去。孔寧私謂夏姬曰:“主公久慕容色,今日此來,立心與你求歡,不可違拗。”夏姬微笑不答。孔寧便宜行事,出外安頓隨駕人眾,就便宿歇。夏姬整備錦衾繡枕,假意送入軒中,自己香湯沐浴,以備召幸,止留荷華侍駕。
    少頃,靈公睡醒,張目問:“是何人?”荷華跪而應曰:“賤婢乃荷華也。奉主母之命,伏侍千歲爺爺。”因取酸梅醒酒湯以進。靈公曰:“此湯何人所造?”荷華答曰:“婢所煎也。”靈公曰:“汝能造梅湯,能為寡人作媒乎?”荷華佯為不知,對曰:“賤婢雖不慣為媒,亦頗知效奔走,但不知千歲爺屬意何人?”靈公曰:“寡人為汝主母,神魂俱亂矣!汝能成就吾事,當厚賜汝。”荷華對曰:“主母殘體,恐不足當貴人,倘蒙不棄,賤婢即當引入。”靈公大喜,即命荷華掌燈引導,曲曲彎彎,直入內室。夏姬明燈獨坐,如有所待。忽聞腳步之聲,方欲啟問,靈公已入戶內。荷華便將銀燈攜出,靈公更不攀話,擁夏姬入帷,解衣共寢。肌膚柔膩,著體欲融,歡會之時,宛如處女。靈公怪而問之。夏姬對曰:“妾有內視之法,雖產子之後,不過三日,充實如故。”靈公歎曰:“寡人雖遇天上神仙,亦隻如此矣!”論起靈公淫具,本不及孔儀二大夫,況帶有暗疾,沒討好處。因他是一國之君,婦人家未免帶三分勢利,不敢嗔嫌,枕席上虛意奉承,靈公遂以為不世之奇遇矣。
    睡至雞鳴,夏姬促靈公起身,靈公曰:“寡人得交愛卿,回視六宮,有如糞土。但不知愛卿心下有分毫及寡人否?”夏姬疑靈公已知孔儀二人往來之事,乃對曰:“賤妾實不相欺,自喪先夫,不能自製,未免失身他人。今既獲侍君侯,從茲當永謝外交,敢複有二心,以取罪戾!”靈公欣然曰:“愛卿平日所交,試為寡人悉數之,不必隱諱。”夏姬對曰:“孔儀二大夫,因撫遺孤,遂及於亂,他實未有也。”靈公笑曰:“怪道孔寧說卿交接之妙,大異尋常,若非親試,何以知之?”夏姬對曰:“賤妾得罪在先,望乞寬宥!”靈公曰:“孔寧有薦賢之美,寡人方懷感激,卿其勿疑。但願與卿常常相見,此情不絕,其任卿所為,不汝禁也。”夏姬對曰:“主公能源源而來,何難常常而見乎?”須臾,靈公起身,夏姬抽自己貼體汗衫,與靈公穿上,曰:“主公見此衫,如見賤妾矣!”荷華取燈,由舊路送歸軒下。
    天明後,廳事上已備早膳,孔寧率從人駕車伺候。夏姬請靈公登堂,起居問安,庖人進饌。眾人俱有酒食犒勞。食畢,孔寧為靈公禦車回朝。百官知陳侯野宿,是日俱集朝門伺候。靈公傳令:“免朝。”徑入宮門去了。儀行父扯住孔寧,盤問主公夜來宿處。孔寧不能諱,隻得直言。儀行父知是孔寧所薦,頓足曰:“如此好人情,如何讓你獨做?”孔寧曰:“主公十分得意,第二次你做人情便了。”二人大笑而散。
    次日,靈公早朝,禮畢,百官俱散,召孔寧至前,謝其薦舉夏姬之事。又召儀行父問曰:“如此樂事,何不早奏寡人?你二人卻占先頭,是何道理?”孔寧儀行父齊曰:“臣等並無此事。”靈公曰:“是美人親口所言,卿等不必諱矣。”孔寧對曰:“譬如君有味,臣先嚐之;父有味,子先嚐之。若嚐而不美,不敢進於君也。”靈公笑曰:“不然。譬如熊掌,就讓寡人先嚐也不妨。”孔儀二人俱笑。靈公又曰:“汝二人雖曾入馬,他偏有表記送我。”乃扯襯衣示之曰:“此乃美人所贈,你二人可有麽?”孔寧曰:“臣亦有之。”靈公曰:“贈卿何物?”孔寧撩衣,見其錦襠,曰:“此姬所贈。不但臣有,行父亦有之。”靈公問行父:“卿又是何物?”行父解開碧羅襦,與靈公觀看。靈公大笑曰:“我等三人,隨身俱有質證,異日同往株林,可作連床大會矣!”一君二臣,正在朝堂戲謔。把這話傳出朝門,惱了一位正直之臣,咬牙切齒,大叫道:“朝廷法紀之地,卻如此胡亂,陳國之亡,屈指可待矣!”遂整衣端簡,複身闖入朝門進諫。不知那位官員是誰,再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