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選駙馬這檔子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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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了此處,我不由得心中暗喜,便趕緊說道:“父王,您和母後出來也有陣子功夫了,若是宮人們發現您與母後都不在宮中,少不得要生亂的,不如今日早些回去,待將朝中事情安排妥當,明日再早些過來吧。”
    那國王明白了我的暗示,點頭道:“也好,父王回去處理一下政事,待明日再與你母後過來。”
    我忙又轉頭要紅袖去找黃袍怪,請他趕緊把寶象國國王與王後送回宮去。
    紅袖又緊著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便過來請國王與王後跟著她走。我送著他們出觀景閣,剛下了遊廊,紅袖便說道:“公主就在這停步吧,奴家送陛下與王後出去。”
    沒法子,我隻得停下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抓住了王後娘娘的手,紅著眼圈叫了一聲:“母後。”
    王後暗中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語帶雙關地說道:“百花羞,你安心等著,明日母後和你父王再來。”
    寶象國國王也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閃出豪情萬丈,仿佛隻等回朝之後就點戰將帶大軍,殺來這碗子山救公主回朝。
    我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緩緩地鬆了手,看著國王與王後二人的身影隨著紅袖漸漸遠去。然後就心情忐忑,望眼欲穿地盼著。
    第二日傍晚,寶象國的國王與王後果然又來了。
    可惜,沒有戰將,沒有大軍。
    那兩人依舊是被紅袖領了過來,依舊是滿臉的迷惑與詫異,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夫婦兩先驚後喜,緊接著就又哭了,這個喊“我的兒”,那個叫“我的心肝”,齊齊地圍了上前來。
    我都看得傻愣了,這是怎麽了,這都第二回見麵了,怎麽情緒還會如此激動?
    王後抹著淚問我道:“百花羞啊,你怎麽會到了此處?自從那一日你突然不見了,宮裏都亂了套,你父王……”
    等等!這情景,還有這話都好耳熟啊。
    正驚愕著,紅袖把我扯到了一邊,低聲解釋道:“公主莫要奇怪,陛下與王後娘娘已經不記得昨日的事情了。”
    我聽得心中一驚,不由得瞪大了眼,又聽得她繼續說道:“大王說若陛下與王後娘娘記得此間的事情,怕是不妥,不如索性就消了他們二人的這段記憶,這樣既全了公主對父母的思念之情,也不會給日後惹麻煩。”
    很好,很好,好一個奸詐狡猾的黃袍怪啊!
    我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沒仰倒過去。
    紅袖又說道:“公主和陛下與王後說說話,奴家去給你們泡茶。”
    說完就很懂事地避了出去,可我卻全沒了說話的力氣。反正不管說了什麽也是記不住的,還廢這個勁做什麽?
    那邊國王與王後還眼巴巴地瞅著她,沒法子,我隻好強自打起精神來,把昨日裏說過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隻盼著萬一黃袍怪做事不利索,能有個遺漏的一言半語被他二人記住了,也算幸事。
    國王與王後兩人又信誓旦旦地走了。
    第二日便是九月初九,天剛一黑,他們兩個又被黃袍怪施法攝了來,依舊同前兩天一般模樣,都是絲毫不記得之前來過這裏的事情。
    也虧得我知道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白天的時候就準備好了一方手帕,又趁著紅袖不在身邊的時候,咬破指尖在上麵寫了“百花羞在東方碗子山波月洞”等十二個血字,正好寫滿了一張手帕,看起來甚是觸目驚心,相當的震撼。
    我顧不上和他二人細細解釋,隻趁著沒人注意,將手帕塞到王後的袖口裏,低聲囑咐道:“貼身藏好!”
    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麵鼓樂齊奏,紅袖帶著侍女從外麵進來,催促道:“公主,吉時就要到了,請上轎吧。”
    話音剛落,一群分不出是人是妖的侍女就圍了上來,也不管寶象國國王與王後願不願意,簇擁著他們就出去了。緊接著,我這裏就被人蓋上了紅蓋頭,扶出了門,扶上了轎。一路上吹吹打打,也不知道在這山穀中繞了多遠,花轎終於停了下來,落了地。
    一陣鞭炮聲劈裏啪啦響過之後,轎簾被人從外麵緩緩掀起,一隻潔白修長的手伸了進來,展開了擎在我的麵前,就聽得黃袍怪淡定從容的聲音在轎外響起,“到了,出來吧。”
    我愣怔了片刻,這才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因著害怕,之前從未敢仔細觀察過這黃袍怪,自然沒細看過他的手。這會兒才意外地發現,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皮膚細膩,指節修長有力,竟是和那張臉的風格全然不同。
    我穩了穩心神,彎身邁出了轎子,由他牽著往前走去。
    蓋頭很大,幾乎遮住了眼前的一切,隻能透過蓋頭下的縫隙,看到那隨著他的步伐而翻飛的紅色袍角。
    還好,今天總算是沒再穿他那一身黃袍,不過,那臉和手是一個風格就好了。
    我一路胡思亂想著,一路被黃袍怪領進了喜堂,隨著儐相的禮讚聲,四周終於緩緩地安靜了下來,就聽得儐相高聲叫道:“一拜天地!”
    我心中忽地慌亂起來,不管日後能不能獲救,今日這場婚禮都是躲不過去的了。
    想當初還在大夏朝時,父親將滿朝的青年才俊都堆在一起由著我選,那才真叫是琳琅滿目、眼花繚亂。後來到了這寶象國,國家小了些,候選駙馬們的水平也普遍不如之前,可好歹也都是挑出來的優秀人物。
    眼下可好,隻有這麽一個半人半妖的,選都沒得選了。
    唉!相親挑駙馬這事怎麽竟和割韭菜一樣,都是一茬不如一茬啊!
    黃袍怪已是跪下了一條腿,見我站在那裏沒有反應,他握著我的手稍稍緊了一下。感到手上隱隱有些痛,我這才有些慌亂地跟著他跪了下去。
    拜完天地便是拜高堂,這一回卻是我跪下去了,黃袍怪又不肯跪了。他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裏,過了片刻才低聲說道:“他們兩個受不得我的跪拜,你自己拜就是了。”
    他這話激得我起了一肚子氣,一國之君竟然受不得你一個妖怪的跪拜,倒真對得起你那張大青臉!
    我沒再理會黃袍怪,從他的手中抽回了手,認認真真地給座上的寶象國國王與王後磕了頭。他兩位是這百花羞的生身父母,不管是為了不知魂在何處的百花羞,還是為了這些時日他們對我的疼愛,這個頭都理當磕。
    待我起了身,儐相又是高聲叫道:“夫妻對拜。”
    我轉過身與黃袍怪相對而立,透過蓋頭下的縫隙,就見他一撩袍角衝著我跪了下來。我心中一動,微微側身,不露痕跡地避過了與他正相對的方向,這才緩緩地跪了下去,膝蓋還不及觸地,又故意將身子往旁邊一偏,順勢栽倒在了地上。
    因被蓋頭擋著,看不到堂上的情形,不過隻聽聲音便知道四周有些混亂。我心裏不由得一陣陣地犯虛,不知是該自己爬起來還是繼續裝暈。正猶豫著呢,麵上的蓋頭忽地被人一把撩開了,黃袍怪一張青色大臉出現在頭頂上方,麵無表情地問:“怎麽了?”
    我驚得一時連裝暈都忘了,隻睜著眼睛怔怔地看他,腦子裏想的竟然是他這臉虧得不是綠色的,不然配著這身大紅的禮服,那該是多麽經典的搭配啊。
    黃袍怪又問:“可還能行禮?”
    行禮?自然是不能行了!這禮若是行了,名分上就真成了妖怪之妻了。
    我避而不答,又使出自己的那手絕招,口中輕輕地嚶嚀了一聲,虛弱地說道:“我頭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