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誰家都有熊孩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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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邊的一撮毛是個最好事的,當時就在現場,回來和我們轉述當時情景,興致勃勃地說那念念姑娘被撈起來的時候,原形都現了,屁股後麵老大一蓬尾巴,她還認真數了數,真是九條!
    織娘也講從柳少君那裏聽來的後續,說是念念姑娘醒來後還驚懼不已,那銀角大王隻問了一句她為何會落水,念念姑娘本就還青白著的臉色,立刻就又白了幾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身邊的侍女張了嘴剛要答話,不料卻被金角大王給厲聲喝住了,然後隻怪她沒有看好主人,連申辯的機會都沒給他,就直接一掌打死了。
    “我也看到了,看到了!”一撮毛忙叫,又補充道:“那侍女是隻紅毛狐狸呢,隻一條尾巴,長得和紅袖姐姐很是有些相像。”
    就因為這一句話,紅袖滿院子追著一撮毛打,差點又鬧出了人命。
    有一撮毛的一手消息,再加上織娘從柳少君聽來的二手消息,以及紅袖不知從哪裏打聽來小道消息,我隱約把事情猜出了個大概,卻仍忍不住私底下問了問當事人黃袍怪,道:“對著那樣一個青春貌美的少女,又是深更半夜,四處無人的,你內心深處就真的沒起點小漣漪?”
    黃袍怪還逗弄著小娃娃,聞言隻是用眼角餘光斜了我一眼,“你想要我怎樣?”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既不傷人又不誤己的好方法來,隻得說道:“不管怎樣,直接把人往水裏丟,總是簡單粗暴了些。”
    黃袍怪勾唇冷笑,反問我道:“不直接丟,難不成還要我給她穿上衣裳?我沒當場打死她,不過是怕髒了我的床鋪,直接丟進水裏,已是便宜了她。”
    那沾了“便宜”的念念姑娘,第二日就跟著父親狐阿七回了壓龍山,自那以後,再沒來過我們波月洞,聽說縱是路過,也要繞過碗子山的。
    我就想著,這溺水給人帶來的心裏陰影真是不小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我當時隻是納悶不已,按理說黃袍怪都醜成這樣的,應該是安全的,怎就還有人口味這樣重,竟然會去爬他的床!和黃袍怪一說,他卻是冷笑,道:“自然是有人泄露了些什麽給她。”
    自那時起,他便就斷了與壓龍山的來往,連平頂山的金角、銀角兩位大王,也慢慢地疏遠了。他之前相貌突然變醜,本來就很影響我們穀裏的人氣,再添上念念姑娘這鍋事,肯與我們穀裏走動的便就更少了。
    一向熱鬧的碗子山波月洞,漸漸地,也就過了氣。
    不過,黃袍怪貌似不怎麽在意,每日裏隻陪著我與孩子廝混,連那日常修煉都懈怠了許多,很是有些應付差事的意思。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待到翌年六月裏,我便就又被診出了身孕來。
    比起前頭在我腹中待了足足一年的小元宵,這個孩子似是更要“出息”些,直到次年的八月十三,這才肯出了娘胎。因著又是個男孩,黃袍怪瞧著雖不算失望,卻也遠沒第一個孩子那麽激動,起名也有點不怎麽精心,隻順著老大的名字起了個“善”字,小名“月餅”。
    我很是有些不滿,老大叫元宵我也就認了,誰叫他趕得巧呢!可老二生在了八月十三,離著十五還差兩天呢,我這裏一口月餅渣都還沒吃到,為什麽就要叫月餅?這以後兒子問起我來,我又該如何答他?
    再說了,兩個兒子,一個叫元宵,一個叫月餅,若我日後再生個老三,萬一再趕在了端午前後,難道就要叫粽子嗎?我這裏氣咻咻的,黃袍怪那裏卻是微笑,慢條斯理地答我道:“這也要看老三生在什麽時候,若是再早一些,叫青團也是可以的。”
    我聞言一噎,氣得差點沒有仰倒過去。
    小元宵三歲那年夏天,穀裏又辦了場喜事,柳少君與織娘結成了良緣。
    晚上的喜宴上,紅袖與一撮毛喝了許多的酒,大醉而歸。雖然她們誰都不肯承認,我卻知道,她們兩個或多或少的,都對柳少君生過些心思的,隻可惜男女這事最是無法言說,柳少君偏偏對悶葫蘆一樣的織娘情有獨鍾。
    而織娘,卻又是她們的姐妹,有過救命之恩。
    醉大發了的紅袖一手掐腰,一手甩著手絹,豪氣萬千地發表演說:“男人,我所欲也,姐妹,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兼得,舍男人而取姐妹者也!情愛,亦我所欲也,道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情愛而取道義者也!懂麽?一撮毛?這才叫有道德,有理想,有原則,有底線的狐狸精!”
    一撮毛坐在地上,振臂相應:“做有理想,有道德,有原則,有底線的狐狸精!”
    我看得苦笑不得,先叫人拖走了一撮毛,又親自過來扶紅袖,“別再說了,明兒一早起來就該撞牆了,還是快回去睡下吧!”
    紅袖回身醉眼迷離的看我,待辨出了我來,卻是一把抱住了我,大哭道:“公主娘娘,奴家命苦啊!傾慕大王吧,大王變了個模樣,瞧上柳少君吧,柳少君娶了姐妹。奴家這是情路坎坷,天妒紅顏啊!奴家怎麽了?奴家做錯了什麽?不就是長得比別人好點麽?”
    “是,是,是。”我應和,好說歹說,總算才把這遭天“妒”的紅顏給勸進了屋,安頓著睡下了。
    待紅袖這一覺醒來,就突然失了憶,全不記得自己前一天裏的所言所行。
    院裏眾人說什麽的都有,有那機靈的,就說修行嘛,難免不出岔子,這失憶就失憶吧,不礙吃不礙喝的,沒事!還有那實誠些的,說這不是修行的緣故,是因前日裏喝太多,“斷片”了,忘了就忘吧,正常!
    唯獨一撮毛是個最耿直的,一心想要喚起紅袖的記憶,專門跑到紅袖麵前,十分認真地啟發她:“紅袖姐姐,你昨兒還說要做有理想、有道德、有原則、有底線的狐狸精,難道都忘了麽?你還說……”
    最後,一撮毛有沒有喚起紅袖的記憶,大夥不知道,隻瞧著紅袖又追著一撮毛打,差點把一撮毛打成了失憶。
    黃袍怪正在手把手地教小元宵寫大字,我抱著小月餅湊到窗前去瞧著外麵的熱鬧,正看到樂嗬處,忽聽得黃袍怪忽低低地冷哼了一聲,表情很是有些不屑,道:“都是你慣得她們,沒有半點規矩,若我日後有了女兒,絕不能縱她如此。”
    這話我聽著不大順耳,拿眼斜了斜他,卻也並未與他理論,隻走過去把小月餅往那桌案上一放,笑道:“怎麽管女兒,大王眼下用不著操心,還是先把兒子管好吧!”
    小月餅本就一直瞧著那桌案上的東西好玩,我隻才一撒手,他便飛快地爬了過去,先是一巴掌打翻了硯台,緊接著,又用沾了墨汁的小手去拍小元宵寫大字的宣紙,待發現一巴掌能留下一個黑手印,頓時又驚又喜,拍得更加賣力起來,直把自己逗得哈哈直笑。
    小元宵先是瞧傻了眼,待回過神來,立刻回頭去看黃袍怪,隻委屈地喊了一聲“父親”出來,嘴巴一撇,就哇哇大哭起來。黃袍怪忙伸了手把小兒子從桌上拎了下來,還未來得及去哄大兒子,小兒子那裏就已張開大嘴幹嚎起來。
    老大抱著他的大腿哭,老二坐地上摟著他的小腿哭。黃袍怪這裏剛哄老大兩句,老二那裏就嚎得更高聲了些,他再彎腰看一看老二,老大便就又哭得委屈了幾分。一時間,兩個孩子哭聲此起彼伏,竟把院子裏的熱鬧都蓋了下去。
    黃袍怪分身乏術,隻得抬眼看我,十分懇切說道:“娘子,為夫錯了。”
    我卻是笑,非但沒有上前幫忙,還學著紅袖的模樣甩了甩帕子,“哎呦,大王可沒錯,大王好好地給兒子們立一立規矩吧,妾身呢,也不閑著,我出去給丫鬟們立規矩去。”
    說完,撇下這父子三人,轉身出了屋子,招呼了紅袖與一撮毛,帶著她們去東邊白虎嶺串了串門子,拜訪了一下白骨夫人。
    待我再回穀,黃袍怪就再也不提“立規矩”這事了。
    山中無歲月,仿佛就一眨眼的功夫,小元宵便就知道嫌棄自己名字了,鬧死鬧活地要改名字,自己還把中意的字寫了滿滿一大張紙,特意尋了我與黃袍怪來看。黃袍怪隻掃了一眼那張紙,直接把“小元宵”改成了“阿元”,道:“你是我與你娘親的第一個孩子,叫此字最是合適。”
    小元宵對這個小名仍不太滿意,不想黃袍怪那裏卻是態度僵硬,隻又說道:“小元宵與阿元,你選一個。”
    小元宵十分爽快地選了“阿元”,自此,穀裏便沒了小元宵,多了一個阿元。
    大兒子改了名字,小兒子雖還不大懂事,卻也要跟著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