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引起市常委領導注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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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他提高聲音,道:“今天上午桂剛主任給我打電話,同一天,同一件事,書記、鎮長分別找了縣委書記和縣長,提出了差異很大的要求,桂主任問青林班子有沒有統一的意見。”
秦飛躍冷笑道:“我是行政一把手,到縣裏爭取資金,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趙永勝火氣很大,道:“秦鎮長,你知道我去找高主任,為什麽不多等一天,非要當天去找馬縣長,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兩人有不同意見,那是工作中的不同看法,可以在班子內部協商。你這樣做就是把意見暴露在縣領導麵前,還講不講團結?顧不顧大局?”
“高主任提出的方案將為上青林公路帶來極大的好處,而你不經黨委研究,擅自提出另一套方案。上青林各村至少要多投入數百萬元,這些損失得由秦鎮長來負責。”
秦飛躍冷笑道:“好大一頂帽子,我可承受不起。”
趙永勝鐵青著臉,扭頭看著侯衛東,毫不留情地斥責道:“侯衛東,年輕人要老老實實工作。你知道我到沙州去做什麽,卻陽奉陰違,成天想著鑽營,見縫就鑽的人最終沒有好下場!”
侯衛東根本沒有料到趙永勝會突然向自己開火,他血猛地上湧,很想當場反駁,卻強忍著,用鋼筆使勁地戳著筆記本。
趙永勝批評侯衛東,實際上是敲山震虎,道:“蔣書記,明天下文,免去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的職務。現在的大學生,太不像話了,沒有規矩,不講道德。”
侯衛東到底是年輕人,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群眾自有公論。你作為黨的書記,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濫用職權,很威風嗎?”
粟明從內心深處喜歡侯衛東,見他出言不遜,急忙站了起來,厲聲道:“侯衛東,你出去!”他走到侯衛東身邊,拉著侯衛東的手使勁捏了捏,低聲道:“少說兩句,先回上青林。”
侯衛東這一番火氣,其實在心中積累了許久,今天終於找了一個口子,發泄了出來。
趙永勝被侯衛東的幾句話氣昏了頭,對秦飛躍道:“青林鎮黨委、行政是一個整體,重大決定必須征得黨委同意。涉及全鎮的大事,政府不能擅自決定,必須要經過黨委會研究。”
秦飛躍心中一片雪亮,趙永勝發這麽大的火,昨天的事隻是一個誘因。最實質的問題還是在鄉鎮企業和基金會上,趙永勝要趁機加強他黨委書記的權力,重新掌握對鄉鎮企業的決策權。
他輕飄飄地道:“趙書記,今天在黨政聯席會上,我們有事論事,你把一個年輕人扯進來做什麽,太沒有黨委書記的風度。這件事情你若真的認為我做得不對,我可以寫檢查。不過,檢查內容寫什麽,我搞不清楚,請趙書記幫我參考。”
他一字一頓地道:“我,秦飛躍,青林鎮政府的鎮長,沒有征得黨委書記趙永勝同意,擅自向馬縣長匯報工作,嚴重違反了組織原則。是否需要我將這封檢查書送到縣政府辦公室,請馬縣長過目?”
自從趙永勝和秦飛躍撕破臉麵以後,在會上的公開爭執也就越來越多了。但是如此直接而激烈,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副書記蔣有財低著頭,在紙上隨手畫著圈,一句話也不說,恪守沉默是金的信條。
見兩位領導都失了風度,粟明實在看不下去了,道:“我建議改時間再開會,大家都要冷靜。”
趙永勝悶著頭喝了一杯水,拿著茶杯就離開了會議室。他回到辦公室,猶自憤恨難平,關上房間門,就在屋裏轉來轉去,如一隻困獸。
“侯衛東,原本想給你一點機會,你卻自作孽不可活,不給你教訓,不曉得馬王爺三隻眼。”趙永勝想著侯衛東的頂撞就怒火衝天,可是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被撤掉以後,就是無職無權的普通白兵,而且已被發配到青林鎮,根本就沒有可以剝奪的東西了。
他把蔣有財叫到辦公室,道:“侯衛東人品有問題,暫停他的工作,深刻反省以後才能上班,你去辦這事。”
蔣有財見趙永勝把事情辦得過激,道:“侯衛東在上青林修路,如果停職,估計要引起一些不好的反應,而且停職的理由不太充分。”
稍稍冷靜下來的趙永勝,回想起侯衛東的言行,心裏也覺得對他過於嚴厲和苛責了。可是,侯衛東最後所說的幾句話深深地傷害了他,他心又變得如上青林的石頭一樣硬,道:“不處分也可以,就讓他永遠待在上青林,隻要我在,他就別想調回到鎮裏來。”
青林鎮一山難容二虎,趙永勝是土生土長的幹部,是由老縣委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老書記調到沙州去了,他在縣裏就失去了靠山。而秦飛躍是縣委趙副書記的嫡係,從鄉企局調到青林鎮,走的是曲線救國的路子,有趙副書記的背景,秦飛躍並不怕地頭蛇趙永勝。
這一次黨政聯席會的事很快就在上青林傳遍了。村幹部最講究現實,侯衛東為了修路,左奔右跑,做了大量紮實有效的工作。秦大江、江上山、曾憲剛、賀合全、唐桂元等村幹部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暗地裏都為侯衛東鳴不平,便不聲不響地輪流請他喝酒,工地上有什麽事情也仍然找他商量。
經曆了這個風波,侯衛東對仕途進步灰心了。以前他大部分時間都撲在公路上,如今,公路毛坯完成了大半,他隻花一半的時間在公路上,另一半的時間花在了新開的石場上。
開辦石場需要的手續頗多,侯衛東最終說服了曾憲剛,在開業之前就開始辦主要手續。
秦飛躍在擔任鎮長前曾是鄉企局副局長,他看了劉光芬的身份證以及有她簽字的材料,就知道這是侯衛東打的擦邊球。他已把侯衛東看成自己人,這次因為他受了委屈,便給縣裏相關部門去了電話,請求他們幫忙。
有了秦飛躍的幫助,侯衛東石場的主要手續辦得極順利,費用基本上減半。隻是春節之前,派出所為了安全,凍結了雷管炸藥,因此石場隻能在節後開業。
1994年春節前,公路的毛坯終於修到了望日村。望日村的村民見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現實,在村頭放了半個小時的鞭炮,熱鬧地慶祝了一番。
侯衛東,則大醉一場。
三萬元救急
放假以後,侯衛東帶著深深的失落回到了吳海縣。他掩藏了真實情況,在父母麵前強顏歡笑。
初四,侯衛東前往沙州,他花了八十元,在沙州賓館訂了一個標間。有空調的房間溫暖如春,兩人盡情地享受著對方的身體,一解相思之苦。
晚上9點,小佳回到家,早有警惕的陳慶蓉和張遠征夫妻倆,聲色俱厲,對小佳進行了輪番訓問。小佳忍無可忍,和父母大吵了一架,原本歡樂祥和的春節蒙上了一層陰影。
小佳如願借調到了沙州建委辦公室,雖然是借調,但是她的身價在陳慶蓉眼裏已是水漲船高。這更加堅定了她棒打鴛鴦的決心和信心,盡管女兒痛不欲生,她仍然堅守著她的信念:“這一次都是為了小佳好,等到以後,她就能明白當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初六,在母親劉光芬的指點下,侯衛東來到了益楊縣,買了兩條紅塔山和兩瓶五糧液,給鎮長秦飛躍拜了個年。那天會議以後,秦飛躍已把侯衛東視為心腹,留他吃了一頓午飯,然後在家中打起了麻將。
初八,益楊縣正式上班。
過了大年,益楊縣的交通建設年就正式啟動。縣政府最終明確了1994年的兩個重點項目,一是沙益公路益楊段,二是益吳公路益楊段。這兩條路預算達到了兩個億,益楊縣沒有這個財力,祝焱書記思路開闊,引進了沙州高速路建設投資公司,由建投公司對這兩條路進部分投資。建設完成以後,建投公司將享受十五年的收費權。
至於上青林公路,祝焱還是采用了馬有財的意見:“由於資金限製,暫時不硬化道路。交通局負責在毛坯路上鋪設泥結石路麵,所需勞力由上青林政府免費提供。”
這個結果,給秦飛躍增添了臉麵。
對於侯衛東來說,由交通局來鋪路麵反而是一件好事。三個村按照協議要免費出勞力幫助輔路,至於片石和碎石等材料,則須由交通局按市價購買。
對於剛剛開業的芬剛石場,這是一個大利好。
芬剛石場,芬來自劉光芬,剛來自曾憲剛,合起來就是芬剛石場。這是一個極為響亮的名字,不僅名字好,其位置也很好。芬剛石場以下的位置,石頭一般埋在土裏數米深,光是挖開泥土就要花一筆大數目,再往上走,石頭上麵的蓋山雖然薄,可是運距比芬剛石場要遠一些。
交通局工程科劉維科長是侯衛東的好朋友,侯衛東通過他牽線,花了四千多元錢,買了兩台舊碎石機,不等交通局進場,就加班加點地打起碎石。
3月6日,劉維陪同著交通局分管副局長朱兵來考察芬剛石場。侯衛東早就得到了消息,和曾憲剛一起,早早地來到了芬剛石場等著,還準備了一些風幹的野雞作為見麵禮。
朱兵是西南交通大學的畢業生,長期在工地裏泡著,臉色黑黝黝的,他剪了一個棱角分明的平頭,很是精神。朱兵剛滿三十歲就當上了益楊縣交通局副局長,年少有成,意氣風發。
“這石場位置不錯,石頭硬度如何?”朱兵到了芬剛石場,沒有廢話,便直奔主題。
侯衛東通過劉維這條內線,早就準備得極為充分。他背了一個帆布包,裏麵裝著各式資料:“這是石頭硬度的檢驗報告,請朱局長過目。”
朱兵知道上青林的石頭絕對符合公路建設的要求,剛才發問不過是例行公事。他沒有料到侯衛東居然取出了貨真價實的檢驗報告,見到了蓋著鮮紅章的正規檢驗報告,他不禁對眼前這位英俊的小夥子發生了興趣:“難得,我修了這麽多年的路,還從來沒有哪一家石場主動去進行硬度檢驗。”
侯衛東誠懇地道:“做生意肯定要以誠信為本。朱局長,你們以後用芬剛石場的石頭,就放一百個心。”
朱兵又問道:“工程隊進場後,需要的量就很大,石場能不能跟上進度?”
侯衛東為了顯示他的誠信,就把工商的、國土資源的、稅務的所有證照都拿了出來,道:“芬剛石場的宗旨就是誠信為本,應該辦的所有手續我都辦齊了。目前已經提前打了一千多方碎石,等到工程隊進場的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備料六千方。”他指著前麵的空地,道:“場地我也平出來,專門用來堆料,絕對誤不了事。”
朱兵不禁對侯衛東刮目相看。
考察完芬剛石場,一行人又沿著上青林公路往上走,查看著公路毛坯。雖然這一次沒有帶儀器,可是光憑肉眼,朱兵從專業角度來說,也能感覺到公路質量著實不錯。坡度、彎度合乎標準,泥結石路麵最重要的水溝、涵洞也很齊全,他再一次驚訝:“這條土路修得很專業,我聽劉維說你是學法律的,怎麽會懂工程?”
侯衛東笑道:“我不懂工程,這條路修得還行,主要原因是我們嚴格照圖施工。”
朱兵感慨地道:“照圖施工,說起容易,做起就很難。好多施工單位,為了節約成本,都想盡辦法偷工減料,這就是豆腐渣工程數不勝數的原因之一。”
走上青林場鎮,已經是接近中午1點鍾,一行人又累又渴,侯衛東趕緊在基金會旁邊的館子裏安排了一桌。坐上席後,朱兵捂著酒杯道:“我下午還要趕回去開一個會,隻和侯衛東喝一杯。”
和侯衛東碰了一杯酒,朱兵痛快地表態道:“工程隊進場以後,從芬剛石場進材料。從今天起,石場就要多打碎石,多備料,確保工程進度。”
得到了交通局朱兵的承諾,侯衛東和曾憲剛自然極為高興,不過,高興中也帶著憂愁。侯衛東和曾憲剛先期各投入了兩萬元,買設備、炸藥、拉電、付青畝費及土地費管理費,已經所剩無幾了。在石場上班的附近村民也小心翼翼地提出預付工資。
兩人在曾憲剛家裏,算來算去,至少還要兩萬元,才能將局麵支撐下去。侯衛東的啟動資金是找父母借的,曾憲剛才修了房子,更是資金短缺,這一萬元還是找朋友東拚西湊弄來的。
俗話說,一分錢憋死英雄漢,更何況是兩萬元。曾憲剛愁容滿麵,道:“還能想什麽辦法,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
侯衛東又發揮出修公路時的頑強精神,道:“我就不信,活人被尿憋死了,一定要想出辦法。難道就讓區區兩萬元錢破壞了我們的發財大計?”
“實在不行就貸款。白春城平時說得好聽,到了關鍵時候就靠不住了。黃衛革我不熟悉,聽說也不太好說話,我直接去找粟鎮長,請他出麵為我們貸款。”
曾憲剛道:“如果粟鎮長肯幫忙,就完全沒有問題。”
他老婆聽到貸款就在一旁抱怨道:“家裏所有錢都用完了。貸款利息又這麽高,以後還不起,把房子抵了,我們一家人就睡到山上去。”
曾憲剛本來就心煩,聽到老婆的抱怨就冒鬼火,道:“男人的事你少插嘴,去弄一盆火鍋魚,味道整好點,我和瘋子兄弟邊吃邊聊。”他又對侯衛東道:“婆娘家,頭發長,見識短,莫介意。”
侯衛東笑道:“我的綽號就叫瘋子,瘋子從來不生這些閑氣。”
喝了酒,侯衛東沿著陡峭的小道下山,沿途風景比另一條小道更為優美。可是他心裏想著貸款,無心看風景,一邊飛奔,一邊在腦子裏琢磨如何才能貸到款。
第一次貸款是為了公事,這一次貸款純粹是為了私事,如何開口,就需要技巧。
粟明下村去了,並不在辦公室。侯衛東不願意在鎮政府久待,和楊鳳打了招呼以後,便坐在粟明回家的必經之地,買了一包雲煙,吞雲吐霧地等著他。
4點鍾的時候,才看見粟明提著包朝家裏走。
侯衛東連忙站了起來,道:“粟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