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賬上趴著十二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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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開了一瓶茅台,又點了野生團魚、青鱔等高檔菜。喝了兩杯酒以後,高建談興上來了,包間裏就隻剩下他的高談闊論。曾憲剛臉上神情很是古怪,每動一筷子,他心裏就流出一滴血。他默默地念道:“這是一隻雞,這是一條魚。”
    喝完酒,侯衛東道:“高科長,樓上有卡廳,我們去唱兩句。”高建白淨的臉已經有血色了,道:“算了吧。”
    侯衛東見他拒絕得不太堅決,拉著他,道:“走,我們吼幾嗓子。”
    曾憲剛留在下麵付賬。
    進了樓上的小廳,高建見侯衛東挺上道,道:“看你是耿直人,我給你講個規矩,辦事要返點的,我要拿去打發科裏的同誌。”他說話之時伸出了三個指頭,侯衛東見他要三個點,點頭答應了。
    曾憲剛結了賬,一共一千三百元,他心痛得快瘋了過去。上了三樓,進屋就見到裏麵有三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更是腦中熱血往上湧。頭昏目眩中,他走到門口,歇了好一會兒才清醒了過來。他不敢進去,來到樓下,坐在大廳等著侯衛東和高建。
    因為明天要到交通局領錢,這一夜,侯衛東和曾憲剛就沒有返回青林鎮。他們住在了益楊老幹局的招待所,這個地方條件當然比不上益楊賓館,可是相當幹淨,價格也不貴。
    如果是侯衛東一個人,他就會去沙州學院的招待所。那個地方幽靜,綠化得很好,住在裏麵,能使自己心裏平靜。可是帶著曾憲剛住進去,就失去了幽靜獨居的意境。偶爾享受安靜,這是小知識分子的小情調,也是人生的樂趣。
    這一整天,美食、美酒、美女,全都在出現在曾憲剛的麵前,讓其眼花繚亂。他似乎感到另一個世界向他打開了大門,裏麵的精彩是他做夢也難以想象的。
    兩人躺在招待所床上,侯衛東嘲笑他:“曾主任在唱歌的時候怎麽就跑了?害得高科長左邊抱一個右邊抱一個,累慘了。”
    曾憲剛罵道:“狗日的,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陣勢,當時手腳硬是沒有地方擱。”說這話時,他眼中還有三個女人亮晃晃的身影,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奇地問:“瘋子,城裏妹子和鄉下妹子硬是不一樣。城裏妹子好水靈,腰杆白生生地露在外麵。”
    侯衛東故意逗他,道:“城裏妹子和鄉下妹子,關上燈都差不多。”
    曾憲剛無限神往地道:“瘋子亂說,城裏妹子嫩得出水,在床上肯定不一樣。”
    “明天去找個妹子睡一覺,你就知道是什麽味道,說不定你會失望的。”
    當夜,侯衛東呼呼大睡,曾憲剛躺在床上抽著煙,看著煙圈一個一個向上飄,就有些失神了。想著今天晚上的花費以及三個點子,心裏又痛得很。關燈以後,他一直睜著眼,天快亮才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兩人出去吃了一碗炸醬麵。等到9點30分,才慢悠悠地朝交通局走去。
    事情辦得極為順利,拿到支票的時候,侯衛東竭力裝得很沉穩,實際上他的心跳比平時快了許多,臉上肌肉也極為僵硬。出門之時,他使勁搓了搓臉,臉上這才有了感覺。
    曾憲剛則滿臉通紅,如喝醉了酒一樣。
    在銀行辦完了手續,侯衛東道:“高建是關鍵人物,以後要經常接觸。三個點子,你去送。”他這樣做主要是想起了母親劉光芬的顧忌,畢竟他還是行政幹部,盡量少做出格的事情。
    曾憲剛拿著錢找到了高建。
    辦完了所有事情,在侯衛東的建議之下,兩人租了一輛出租車直抵上青林。出租車速度很快,開車司機對這兩人很好奇,一直在套他們的話。侯衛東就稱是政府幹部,用的是公費,司機這才做出了一臉釋然的表情。
    在離場鎮還有數百米的地方,他們找了一個無人的彎道下車,給了出租司機兩百元。這一次,連曾憲剛也覺得兩百元錢算不了什麽。
    兩人沿著新輔好的公路往場鎮走,新鋪的路極為平整,灰塵也不大,走在上麵舒服無比。幾隻黃狗也來湊熱鬧,在公路上追來跑去。要到場鎮的時候,一隊馬幫正從鎮口出來,往日神氣的趕馬人此刻悶著頭,無精打采地朝獨石村走。
    “守口如瓶,免得惹來是非。”侯衛東再次叮囑曾憲剛。
    曾憲剛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消失了,在上青林新鮮的空氣中,他恢複了自信,舉手投足間,少了在賓館、歌廳裏的局促與拘束:“瘋子,這事你放心,我一定瞞天瞞地瞞老婆,打死也不說賺了十多萬,寶器才拿這事出去顯擺。”
    論實際年齡,曾憲剛比侯衛東要長不少。論身份,兩人是合夥人。隻是芬剛石場大主意全是由侯衛東來拿,曾憲剛習慣性地把侯衛東當成了上級。
    數天來,想著賬上屬於自己的淨利潤居然有十二萬,侯衛東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反反複複地算賬,如果單靠一個月三百七十元的工資,不吃不喝接近三十年,才能掙到十多萬。如今這錢來得並不困難,那以後的工作還有什麽意義?
    侯衛東也就沒有耐心天天地打掃辦公室和會議室,隻有想看報紙的時候,才泡一杯上好的青林茶,在辦公室坐一坐。
    有錢人的幸福生活
    挖到了第一桶金,侯衛東便想再單獨開一個石場,這一次他不想與人合夥。
    前一階段天天泡在公路上,他對於公路沿線的地形相當熟悉,早就瞄上了一處好場地。資源厚,蓋山薄,也沒有住家戶,而要租用這一塊地,就必須和獨石村打交道。
    侯衛東提了兩瓶瀘州老窖,來到了秦大江的家裏。
    兩人都是好酒量,一瓶瀘州老窖下肚,秦大江脫掉了衫衣,露出石匠特有的強健體魄。他微紅著臉,指著侯衛東道:“你不耿直。”侯衛東知道秦大江外表粗豪,實則心思細密,這樣說必然有深意。他並不爭辯,笑道:“廢話多,碰酒。”
    又碰了兩杯,秦大江道:“瘋子,我們關係如何,既然是兄弟,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合夥開石場?你老哥也是石匠出身,打石頭是行家,不是吹牛,我的手藝比曾憲剛還是要穩當一些。”
    侯衛東仍然喝酒吃菜,等著秦大江借酒說真話。
    “老哥問過價錢,這一次交通局修上青林公路,你肯定掙了這個數。”秦大江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十”字道,“十萬塊,隻有多沒有少,你耿直點,我說得對不對?”
    侯衛東暗道:“看來開石場發財的事情,終究不能隱藏太久。秦大江是地頭蛇,為人也耿直,應該讓他成為開石場的同盟軍。”
    此時,侯衛東雖然還是一個普通鄉鎮幹部,可是手裏突然擁有了十多萬元可自由支配的巨款,自信心也就開始強大起來。自信心爆強有許多種表現方式,有的人趾高氣揚,有的人愈發穩重含蓄。侯衛東穩重如大人物,靜靜地聽著對手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他隨時有權作出總結性陳述。
    秦大江看著侯衛東微笑的表情,惱怒地道:“瘋子,你笑個狗屁!芬剛石場交給村裏的管理費,今年要提高到五千塊,少一塊錢,我就讓村民跟你鬧。”
    侯衛東不緊不慢地道:“我看中了狗背彎,準備租過來做石場,村裏準備收多少管理費?”
    秦大江瞪著大眼睛,道:“瘋子,你眼睛歹毒,老實說,我準備在狗背彎開石場。”
    侯衛東斬釘截鐵地道:“狗背彎是我的,你另外選地方。”
    秦大江拍了拍桌子,道:“瘋子,你憑什麽這麽霸道?這裏是我的地盤。”
    “我知道老兄也想開石場,如果開一個小石場,做小生意,既累又沒有搞頭,要做就做政府大項目。我和交通局熟,爭取把上青林的石頭打入沙益路和益吳路,到時你就跟我一起做。”
    秦大江被侯衛東撓到了癢處,他嗬嗬地笑了兩聲,開口道:“瘋子是好兄弟,知道哥哥的難處,你借個萬把塊錢,讓我也開張。”
    侯衛東爽快地道:“借錢可以,明天過來取,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必須打借條。”
    秦大江臉紅筋脹地道:“難道侯兄弟信不過我?”
    侯衛東堅持道:“做生意,一定要親兄弟明算賬,先說斷後不亂,借條肯定要寫。”
    秦大江氣得夠嗆,道:“狗日的瘋子,硬是有錢就變狂了。好,你狗日的惡,明天我過來拿錢,順便把狗背彎的協議簽了。”
    侯衛東一身酒氣地回到了小院,就看見曾憲剛在院子轉來轉去。看見侯衛東,曾憲剛就道:“你跑哪去了?等你半天了。”
    兩人坐到裏屋,曾憲剛紅光滿麵,兩眼發光,道:“賺了這麽多錢,隻能給老婆說一萬,其他的都要憋在心裏,太雞巴難受了。”
    侯衛東拿到十幾萬,心裏也發燒,他太明白曾憲剛的感受了,嘴上卻道:“十多萬元就把你燒成這樣,以後錢賺多了,再讓你憋著,你肯定要發瘋。”
    “我們什麽時候到沙州去耍一盤,我也要買兩身好衣服。”曾憲剛心中有一個願望:他想穿著好衣服去見識一下沙州歌廳裏的小姐。上一次的狼狽逃跑,讓他很沒有麵子。
    侯衛東當然無法知道曾憲剛內心的欲望,他想的是另外一碼事,道:“芬剛石場是我們合夥的,這次賺了錢也不能獨吞,要感謝朱局長、劉科長和梁經理,請他們吃飯、唱歌。還有一件事需要和你商量,這三個人都關鍵,每人都應該表示一下,同時爭取下一個項目,你看行不行?”
    有了送三個點子的經曆,曾憲剛承受能力明顯增強了,道:“瘋子,你說送多少?”
    “沒有爭取到業務的時候,就一人兩千意思下。如果爭取到大業務,我們再商量,還是由你去辦。”
    曾憲剛心裏也打起了小算盤:“如果每次都是我去表示,他們就會記著我的情,這些人也就變成了我的朋友了,而不僅僅是侯衛東的朋友。”想通了這一點,他痛快地道:“我去。”
    星期五上午,侯衛東便給梁必發打了電話,約朱兵、劉維在益楊賓館吃飯。
    這是一場歡樂的晚餐。
    曾憲剛穿上了鱷魚牌t恤衫,俗話說,人是樁樁,全靠衣裝。他是石匠出身,上身肌肉極為發達,鱷魚牌t恤衫正好將其身材的優勢襯托出來。朱兵、劉維、梁必發與侯衛東有說有笑,曾憲剛插不上多少話,就一杯又一杯地與三人碰酒。
    荷包硬硬的,曾憲剛與前一次相比,從容了許多。吃酒、唱歌的時候,他將三個信封悄悄地遞了出去。
    自從跟隨著秦飛躍來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數次來到這裏,先吃飯,再唱歌,已經成了規定動作。今天他剛剛上來,領班就走了過來,他認出了這個常客,恭敬地道:“先生,我們這裏新開了泰式按摩,技術很好的,要不要試試?”
    侯衛東扭頭看了一眼朱兵等人,見他們沒要反對的意思,道:“走,泰式按摩。”泰式按摩隻是聽人說過,可是到底怎麽回事,侯衛東並不清楚。
    小間裏隻有一張床,旁邊一個床頭櫃子,放著一盤水果和一杯茶水。隨後又進來了一個穿著絲綢短衣褲的年輕女子,她手裏拿著一條白色短褲,輕聲地道:“先生,請換上衣服。”
    侯衛東並不想顯得太老土,可是當著這個年輕女子赤身裸體,還是稍稍有些猶豫。那個年輕女子倒是神色正常,安靜地等著。侯衛東心想:“反正還有一條內褲,也沒有脫光,怕什麽。”也就當著年輕女子的麵,換上了短褲。
    泰式按摩,名頭很響,侯衛東久慕大名。他躺在床上,以不變應萬變。那女子上了床,道:“先生,請問輕點還是重點?”
    從來沒有嚐試過泰式按摩,侯衛東也就沒有標準,他又看著女子小巧的身體,道:“重一點吧。”
    女子開始了工作,侯衛東感覺自己就是一個麵袋,這位女子動作用力柔和均勻,左右手交替進行,推、拉、扳、按、壓、揉、拿,從足部逐步地向心髒方向進行按摩,慢慢地,他渾身也覺得放鬆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額頭上已經微微有些汗水。屋內燈光柔和,女子皮膚雖不甚白,卻顯得很細膩。她跪在床邊,休息片刻,輕聲問道:“先生,這裏有特別服務,你需不需要?”
    侯衛東其實是第一次到這種場所,對這些都一知半解。當年劉坤在寢室裏談起過,他也隻是嘴巴厲害,實際上也沒有做過。劉坤講得眉飛色舞,他聽得迷迷糊糊。
    女子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如主婦在菜市場問價一般,這反而讓侯衛東輕鬆了下來。他壓抑住內心的好奇,道:“還是算了,我想休息一會兒。”
    離開了小小的房間,侯衛東一直在回味著女子的行為舉止。她舉止言行,自然而淡定,仿佛是在做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這事又確實不簡單。
    他一人坐在客廳裏,看著報紙。過了一會兒,朱兵、劉維和梁必發陸續走了出來,再等了10多分鍾,曾憲剛才出來。
    酒足飯飽,全身舒暢,朱兵等人興盡而回。結賬之時,侯衛東才知道朱兵做了正規按摩,劉維和梁必發則享受了最高級別服務。他暗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為什麽朱兵能抵禦住誘惑?看來以後一定要加強自身修養,提高反和平演變的能力。”
    晚上,在曾憲剛的要求下,侯衛東和曾憲剛在賓館開了兩個房間。
    坐在房間裏看了一會兒電視,曾憲剛就走了進來,他的鱷魚牌t恤衫沒紮在皮帶裏,顯得很隨意。強壯的身體,加上高檔的衣服,使曾憲剛看上去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雖然舉止還有些土氣,可是他自信心明顯增強,拘束和緊張漸漸少了。
    衣是人的臉,錢是人的膽,此話當真不錯。
    “以前三十六年真是白活了。”曾憲剛坐在沙發上,眼神越過電視,穿透了牆壁,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他當年為了修房子,節衣縮食數年才存了兩萬多元。如今吃飯加唱歌和意思就花出去一萬多元,想著這些錢,他牙根又開始酸痛起來。
    侯衛東很舒服地躺在床上,看著曾憲剛的表情,道:“這是必須要花的錢,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出血就沒有生意。”
    曾憲剛興奮地道:“今年是益楊的交通建設年,朱局長已經答應,沙益路要大量用芬剛石場的石子。這一次量很大,我們回去之後,加班加點地幹,爭取多備點料。”